多少年了？

    公司里不是沒有人期待過recc這種行業(yè)盛會，可裴恕就是不愛這種場合，而且歧路的規(guī)模一直不大，在獵協(xié)跟航向競爭理事會席位失敗以后，對這類活動更是敬謝不敏。別說主動參加，就是一個眼神都欠奉，所以大家多少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習(xí)慣了不合群，習(xí)慣了當(dāng)例外。

    可每回看到其他同行轉(zhuǎn)發(fā)大會的相關(guān)新聞時，大家雖然都知道參加這大會對歧路沒什么用處，可心里多少還是會冒出點酸氣，羨慕人家公司在這種會上擺的排場，出的風(fēng)頭。

    現(xiàn)在老大竟然說他們今年要參加大會？！

    “真的假的？太好了！”

    “我們居然要參加大會！”

    “我就知道今年和往年不一樣！”

    ……

    短暫的安靜之后，整個辦公區(qū)忽然被歡呼與尖叫淹沒。

    葉湘跟孟之行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緊接著便是掩不住的興奮，甚至沒忍住跳起來相互擊掌。

    林蔻蔻跟在后面也從辦公室里出來，看見這場面，不由笑了一下，向裴恕道：“看來這決定做得還不錯？”

    裴恕注視著歡呼的人情，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唇角。

    只是話說出來卻是：“一幫叛徒！”

    以前嘴上都是“老大不想?yún)⒓游覀儺?dāng)然也不想?yún)⒓印薄澳莚ecc大會有什么了不起，我們忙著做單才懶得去呢”，現(xiàn)在就知道個要參加的消息，高興成這樣。

    敢情以前都是裝的！

    孫克誠剛才一直在辦公室外面，還不知道裴恕已經(jīng)干完了進群、嘲諷、挑釁、威脅等一系列的爛事兒，乍聽這消息頓時樂不可支，快步走了過來，一拍裴恕肩膀：“祖宗，你竟然愿意參加大會了，哪根筋突然不對了？以前我跟你說過好多年，也沒見你同意……”

    裴恕：“……”

    他眼皮頓時跳了一下。

    林蔻蔻就站在旁邊，用一種十分微妙的微笑看著他。

    還好孫克誠沒有深究，話題一轉(zhuǎn)便道：“不過現(xiàn)在才要參加，會不會有點晚了？準(zhǔn)備工作怎么做也不知道。我們以前從來沒參加過，沒有半點經(jīng)驗……”

    裴恕心里不爽，只道：“怎么準(zhǔn)備回頭問陳志山就行了。再說……”

    他看了林蔻蔻一眼：“有林顧問在，兩屆金飛賊得主，各種規(guī)則應(yīng)該很熟悉，不會有什么問題?！?/br>
    林蔻蔻一愣：“等一下，我？難道你就什么也不管了？”

    裴恕理所當(dāng)然道：“對啊，剩下的事不都有你嗎？開大會又賺不了什么錢，我到時去露個面意思一下就行了。那什么金飛賊獎，交給你了?！?/br>
    林蔻蔻：？？？？？

    金飛賊獎靠她？參加大會竟然還有想當(dāng)甩手掌柜的！

    她不由質(zhì)疑：“你是認(rèn)真的？”

    裴恕考慮了一下：“如果你跟老孫放心讓我為這場大會做點什么工作，貢獻點什么力量的話，我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答應(yīng)……”

    林蔻蔻：“……”

    突然間想起了他在群里對白藍的那一句“你誰”。

    孫克誠顯然更清楚裴恕的殺傷力，瞬間打了個激靈，反應(yīng)極快，趕緊摁住他的手：“不不不，不用了。像開大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怎么能勞動你來呢？你就開會的時候來露個面，當(dāng)一下吉祥物就夠了。剩下的交給我和林顧問，絕對不讓你cao心！”

    開玩笑，要讓裴恕負(fù)責(zé)跟大會各方接洽聯(lián)絡(luò)，別說他那“獵頭公敵”的惡名了，只怕連歧路都會被他帶累，成為行業(yè)公敵！

    好不容易有個走出去跟大家交流的機會，孫克誠可不想搞砸。

    話說著，他接連給林蔻蔻使眼色。

    林蔻蔻幽幽看了裴恕一眼，心想：要不要告訴孫克誠，他現(xiàn)在擔(dān)心這個，已經(jīng)有點晚了？

    只是現(xiàn)在說出來，好像也沒什么用了。

    她終究沒說什么，默認(rèn)了孫克誠的安排，就這樣接下了為recc大會做籌備的重任。

    “歧路今年之所以決定參會，肯定還是因為林蔻蔻，連人都是林蔻蔻拉進群的?！?/br>
    已是下班時間，銳方獵頭辦公的那一層樓里卻沒幾個人走。

    年將五十的黎國永頭發(fā)白了半邊，正端著自己的保溫杯，站在玻璃墻后，笑瞇瞇看著外面還在加班忙碌的獵頭們，可話卻是對著身后沙發(fā)上坐著的青年說的。

    “前陣子我已經(jīng)把銳方這邊的參會名單報上去了，但這次事發(fā)突然，你這邊如果有什么顧慮的話，我可以單獨跟陳志山打個招呼，把你的名字劃掉?！?/br>
    天色將晚，長日將盡。

    辦公室里開了燈。

    薄暮微紅的光從落地窗外鋪到青年的腳邊，他整個人卻被室內(nèi)冷白的光線打著，雋冷的臉孔上沒有什么溫度，只是垂眸看著手機，手指一點點劃過群里的聊天記錄。

    林蔻蔻沒有在群里說一句話。

    只有那個姓裴的跟白藍對線了幾句。

    他將聊天記錄上滑到盡頭，便停了下來，靜默地注視著那一句“林蔻蔻邀請裴恕加入了群聊”，許久不語。

    黎國永回頭：“賀總監(jiān)？”

    賀闖慢慢放下了手機，這才回道：“不用?！?/br>
    黎國永踱步回來，只用一種等著好戲上臺的眼神打量他，道：“真不用嗎？歧路既然要參會，林蔻蔻都跟裴恕一塊兒做千鐘教育那單case了，想必合作得還不錯，這種場合她不會不出現(xiàn)的。我好不容易才挖了你過來，這不是怕你到時尷尬嗎？”

    畢竟是故人相見。

    而且還是關(guān)系不太一般的“故人”。

    然而賀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只是淡淡一掀眼簾，看向黎國永：“你千辛萬苦挖我到銳方，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黎國永看他半晌，終于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出來。

    他年紀(jì)大了，乍看是一副慈和長相。

    可按林蔻蔻往日的評價，是黑心腸埋在肺腑里，越是瞧不出來的越是陰險，不擇手段老狐貍一頭，唯恐天下不亂！

    此刻一笑，便透出幾分狡詐味道。

    他假惺惺道：“哎，你這么一說，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賀闖沒有再接話。

    無人觸碰的手機屏幕，也終于漸漸暗了下去，將群聊界面那一句扎眼的提示蓋住。

    然而腦海里回蕩的，卻是晚櫻開過的深夜里，那溫柔又冷酷的話語——

    你是我的下屬，晚輩。

    而我這個人……

    不喜歡往身后看。

    “姓裴的竟然愿意參加大會了？”夏夜的露臺上，許久不見的趙舍得換染了一頭綠毛，此時此刻沒忍住驚呼出聲，“太好了，那你豈不是能重出江湖，正式殺回獵頭圈，再給航向一點顏色瞧瞧？”

    林蔻蔻靠在露臺欄桿邊，纖細(xì)的手指松松拎著一杯白葡萄酒，俯瞰著城市逐漸在夜色里亮起的霓虹燈光，神情里是難得的愜意與放松。

    只是聽見趙舍得的話后，她卻少見地并未表示附和。

    趙舍得奇怪：“怎么了？”

    林蔻蔻收回目光，輕輕轉(zhuǎn)著手里的酒杯，注視著里面晃動的酒液，回想著這兩個多月來發(fā)生的樁樁件件，尤其是裴某人當(dāng)時故作鎮(zhèn)定的表情。

    她慢慢道：“航向?qū)ξ襾碚f，可能已經(jīng)沒有那么重要了……”

    趙舍得頓時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林蔻蔻卻只是一笑，喝了口酒。

    這天深夜，趙舍得走后，她站在露臺邊，吹了許久的風(fēng)，終于還是沒忍住，回了書房，打開了那塵封已久的抽屜。

    里面靜靜躺著一只長方的黑絲絨盒子。

    她輕輕掀開鎖扣，便聽得“啪”一聲，盒子自動打開。

    里面端端正正地并排著兩顆金色的圓球，圓球兩邊都伸出兩片薄薄的銀色羽翼，室內(nèi)的光線落在它們表面鏤刻的花紋上，便折射出一片璀璨而動人的流光，帶著一種驚人的美感。

    兩只金色飛賊！

    林蔻蔻的手指，輕輕撫過它們光滑冰冷的表面，然后落在了它們右側(cè)，久久未動。那里凹陷下去，是盒子里唯一被空出來，尚未被填滿的一格。

    第96章 獵頭戀愛攻略

    自裴恕在公司里親口確認(rèn)了歧路會參加下周recc大會的消息后，所有人工作起來仿佛打了雞血，恨不得立刻關(guān)掉手上所有在做的職位，否則如何能爭取到大會本就有限的參與名額？

    眾人對大會的流程自然一竅不通。

    但林蔻蔻曾帶領(lǐng)航向參加過兩屆大會，一應(yīng)手續(xù)早就爛熟于心，在獵協(xié)又人脈廣泛，從準(zhǔn)備公司宣傳資料到提交也就花了兩天時間，公司參會名額暫定為12人，由歧路這邊自己討論決定。

    孫克誠給她打下手，全程嘆為觀止。

    裴恕卻是心安理得地當(dāng)他的甩手掌柜，還真從沒過問過一句，只處理他教培行業(yè)那邊的裁員訂單，一心搞錢，從無旁騖。

    只有舒甜來面試的那天，這位祖宗破天荒地扔下了手里的工作，從辦公室里溜達出來，進了會議室，冷眼看著那多少有些忐忑的小姑娘，一臉挑剔。

    舒甜被她看著越發(fā)緊張，說話都有些磕絆起來。

    林蔻蔻不免皺了眉，等了有幾分鐘，看裴恕抄著手杵在那兒跟只背后靈似的，一點也沒有要走的架勢，終于忍無可忍，將他轟了出去，面試才順利進行下去。

    舒甜的為人和能力，林蔻蔻早在清泉寺時就已經(jīng)接觸過，著重詢問了一下她從途瑞離職的經(jīng)過。

    只是舒甜也沒多講，甚至沒說薛琳一句壞話。

    光這一點，就得到了孫克誠很高的評價。

    畢竟兩個多月前她沒答應(yīng)林蔻蔻，如今卻答應(yīng)了，中間一定是出了不少事，而且眾所周知薛琳也并非一個好脾氣的上司。可她卻能對前東家三緘其口。從用人單位的角度來說，這樣的員工用著安心。

    面試毫無疑問地通過。

    林蔻蔻講究效率，當(dāng)天就讓舒甜辦理了入職，并且將手里某一單case里和其中一位候選人溝通的情況交給了舒甜，讓她分析一下這位候選人的情況，是否值得跟進，對方對這個職位是不是真的有意愿，作為獵頭他們要把這個人放在什么優(yōu)先級。

    這是為了測試舒甜的能力。

    林蔻蔻本以為她跟在薛琳身邊，即便有不錯的學(xué)習(xí)能力，耳濡目染，但無法真正接觸到業(yè)務(wù)，驟然讓她做這么一份分析，肯定免不了一段時間的手忙較忙，第二天下午能交上來應(yīng)該就算快的了。

    可沒想到，當(dāng)天下午分析就發(fā)到了她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