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香眼中洋溢著苦澀的關(guān)切，可在祝富華看來，這種關(guān)切讓人冷得發(fā)抖，他深呼吸著，看著王月香的眼睛，說：“怎么樣都可以，你別再提了。”

    經(jīng)歷過那天晚上的痛苦，祝富華已經(jīng)幾乎不會反抗了，他變得沉默而順從，這天要不是王月香提起賣房子的事，他大概會一直沉默不語。

    王月香像在刮骨療毒，為了讓祝富華做一個祝有才那樣的男人，她不惜賣掉祝家珍貴的祖產(chǎn)，不惜在上年紀的時候遠走他鄉(xiāng)，她是不舍的，可她更不想看到祝富華和陳淮水仍舊見面，仍舊保持聯(lián)絡(l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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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走之前，祝富華還是回了一次家，他想帶走陳淮水送他的手套和照片，卻怎么樣都找不到，抽屜里空空如也，連陳淮水送的連環(huán)畫和畫報都不見了。

    祝富華著急得將所有柜子抽屜翻了一遍，房子的買主來了，站在門口像個督工的，王月香說：“富華，東西我收拾好了，能用的都給你三姐了，咱們走吧?！?/br>
    “我的手套，我的手套呢？”

    祝富華打開了最高的柜子，又顫抖著關(guān)上，他從椅子上跳下來，對王月香說：“媽，我手套不見了，我要帶走的，還有一張照片，全都不見了”

    祝富華快要哭了，他忍著眼淚向四周掃視，的確已經(jīng)將這個屋子找了一遍，但什么都沒找到。

    “一雙舊手套，別人不稀罕戴才送你的吧，說你傻，你是真傻，”王月香輕飄飄地說，“我送給要飯的了，走吧，媽給買新的，現(xiàn)在大夏天的，用不著那個?！?/br>
    祝富華的眼淚流出來了，他急得跺腳，無頭蒼蠅一樣又翻起抽屜來，說：“照片，還有照片沒找見。”

    一寸的照片太小，倒因為小而逃過一劫，祝富華從抽屜的縫隙里找到了它，便將它放在手心里，一邊哭一邊說：“媽，我聽你的話，我聽你的話，你說什么我都聽，我想把照片帶著，我求你了，我想帶著?！?/br>
    祝富華比王月香高許多，是個有力氣的年輕人，可現(xiàn)在，他仿佛喪失了全部的攻擊力，活在王月香極端的控制里，他無法對mama動粗，不敢說嚴重的話傷害她，他對她有些恨，可也擔(dān)心她永遠離開自己。

    祝富華是很善良的，很單純的，他只是想讓所有人都好。

    當(dāng)他將那張小小的照片揣進衣服口袋里，穿過這座院子，并將二十幾年的記憶全都留在身后時，他知道，這可能是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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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續(xù)……

    第43章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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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陳淮水給菲菲吃了糖和巧克力，所以任大媽給他切了兩大塊沙地西瓜，瓜瓤紅得淌汁，早晨買來泡在涼水里，到午后切開，是又甜又脆的。

    “你先坐下吃瓜，我跟你說，”任大媽又從屋檐底下拖來一只板凳，她說，“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兒了，月香把房子賣給了市里開早點鋪的河南人，河南人還沒搬進來，現(xiàn)在還是空的?！?/br>
    陳淮水的西瓜只咬了小半口，他來不及咽下，慌忙地問道：“那他們?nèi)ツ膬鹤×?？?/br>
    “這個我不知道，要是你能聯(lián)系上富華，你得問他，”任大媽算是個熱心人，她甚至皺起眉頭，說，“要是真的搬家了，富華肯定會跟你說的啊?！?/br>
    午后，炙熱的陽光烤得人額頭出汗，樹蔭底下的風(fēng)也是熱的，陳淮水愣住了，他中午才從上?；貋恚痛掖颐γs過來，他以為能見到祝富華。

    屋子里的確少了一部分東西，連灶房外面的煤球也全都清理干凈了，不關(guān)窗簾，薄薄的灰塵落在門鎖上。

    “他們真沒說再回來？”陳淮水拿著一塊西瓜，頂著一額頭的汗。

    任大媽說：“沒有，房子都賣了，肯定是不打算回來了，我聽買房的叨念了幾句，說是去外地了，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br>
    這天，正好也是蔣杰從軍?；貋淼娜兆?，陳淮水和他一起下館子，兩個人幾個月沒見，都覺得對方有點變了。蔣杰穿著條紋的翻領(lǐng)短袖，頭發(fā)剪得更短更精神，他給陳淮水開冰啤酒，一只眼睛還在瞧餐館電視里的足球賽。

    “出事兒了？”

    蔣杰一眼就看出陳淮水悶悶不樂，他在他額頭上猛地彈了一指頭，問。

    陳淮水皺著眉躲他，拿起瓶子就吹，一口氣喝了許多，他抿了抿嘴，說道：“確實，出事兒了，而且是出大事兒了。”

    “你別嚇我。”

    蔣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緩緩坐下，拿起瓶子和陳淮水碰杯，陳淮水說：“王月香把房子賣了，不知道去哪里了，現(xiàn)在找不到人。”

    “誰是王月香？”

    這不是什么豪華餐廳，而是一家開了幾十年的家常餐館，開著電風(fēng)扇，又在背陰處，所以大夏天的傍晚也不會熱，電視里進了個球，但蔣杰沒心思在意了。

    “富華的mama，”陳淮水又喝了一口啤酒，他說，“她賣掉房子去外地，把富華也帶走了，我現(xiàn)在找不到他了?！?/br>
    “為什么？”蔣杰著實滿腦子都是好奇，他問道。

    陳淮水說：“要躲著我唄?！?/br>
    “躲著你？她欠你錢了？”

    陳淮水搖著頭，沒法從低迷的情緒里逃脫，他說：“沒有，不是這個原因，是別的原因，可我不太敢告訴你?！?/br>
    蔣杰給陳淮水夾了一片醬牛rou，他瞇著眼睛思索了半天，又仰起頭喝了好幾口啤酒，這才慢吞吞地問：“你和富華……你倆是不是鬧別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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