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事兒。”我嘆了口氣，刷刷簽好文件遞給她，說，“今天已經(jīng)好多了?！?/br>
    “言總……”Luna知道我不喜歡別人多管閑事，思慮再三，說：“您最近的狀態(tài)讓我不太放心?！?/br>
    我最近的狀態(tài)？我最近不是挺好的么，長這么大沒這么努力地賺錢過。作為助理看到自己的老板這么上進，應該感到欣慰才對吧？

    Luna仿佛能看穿我想什么，沉默片刻，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五年前我從言總身邊調(diào)來，當時是不太愿意的?！?/br>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提這么久之前的事，我還是接話說：“理解，從我哥那兒調(diào)到我這兒，感覺和被貶下凡差不多吧？”

    Luna好像陷入遙遠的回憶，淡淡笑了笑說：“也沒有，工作在哪都是一樣的。只是當時言總說你情緒不太穩(wěn)定，我怕你被家里寵壞，無緣無故遷怒身邊的人。還好，你難過的時候只折騰自己，從不給我們添麻煩?！?/br>
    說著她看向我，“那時候你對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厭倦寫在臉上，現(xiàn)在雖然看起來在認真工作，生活過得忙碌充實，但我看得出來，你的難過不比那時少?？墒茄钥偅y過的事情積累太多，會把人壓垮的?！?/br>
    “我看著你好不容易走出來，不希望再看著你陷進去了?！?/br>
    Luna很少這樣感性，我看著她一時失語，半晌悶悶地說：“不一樣?！?/br>
    許漾曾經(jīng)是我準備相伴走入婚姻的戀人，而聞路明……我們之間甚至沒有戀愛關(guān)系。

    “只是失去一個床伴，我……”

    我不難過嗎？我好像騙不了自己。

    “如果只是床伴，我就不會逾矩說這些話了?！盠una輕嘆了口氣，“我的工作是為你解決任何問題，如果有什么事情困擾你，我愿意為你分憂。”

    我知道自己可以相信Luna，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比我父母都要了解我，但是……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到現(xiàn)在都還是懵的?！蔽覔u搖頭說。

    聞路明突然的冷漠和排斥令我猝不及防，這段時間我無數(shù)次回想我們之間發(fā)生的點滴，仍舊無法找到他準備離開我的預兆。

    “不會沒有預兆，只是你不夠在意?！盠una說。

    “說得好像你很懂一樣?！蔽夜首鬏p松地笑了笑，“也沒見過你談戀愛?！?/br>
    Luna就事論事地說：“旁觀者清，不一定要談戀愛才明白?！?/br>
    我抱著膝蓋窩在沙發(fā)上，端起水杯又放下，看著對面的Luna欲言又止。

    想了很久，我問：“如果一個人，真的愛另一個人的話，不應該執(zhí)著地追求嗎？為什么會放棄？”

    “他真的放棄了嗎？”Luna反問我。

    “我……”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也許?！?/br>
    “第一次的時候，聞教授提出結(jié)束這段關(guān)系，并且很長時間不接你的電話。”Luna開始幫我分析，“像他對你說的，這是他早就做好的決定。”

    這么久過去，想起聞路明當時對我說的話，我還是感到心口悶悶的，端起茶幾上的水杯緊緊握住，垂著眼簾說：“嗯?！?/br>
    Luna接著說：“我想，正是因為他準備了很久，所以這次顯得格外唐突和堅決。但是第二次，除夕那天，分開半個多月后，聞教授的態(tài)度已經(jīng)不那么強硬，因為不忍心你自己孤單地過節(jié)，所以邀請你和他一起回父母家?！?/br>
    “是這樣嗎……”Luna的話給了我一絲安慰。

    我沒有告訴她我們那天也發(fā)生了關(guān)系，加上這一點，聞路明對我或許還有留戀。

    “然后你要訂婚，他主動給你打電話，并且生氣了?！盠una說。

    “他只是問我還要不要那幅畫?！?/br>
    “言喬……言總，”Luna又嘆了一口氣，“你沒有想過嗎，為什么早不問晚不問，偏偏在你訂婚的前一天問？”

    我想過，但是那天不歡而散，我沒敢繼續(xù)想下去。

    “你再想一想，聞教授那天有沒有提過你訂婚的事?！?/br>
    “提過……你的意思是，他忍不住了？”我半信半疑地問。

    Luna點點頭，“再然后，你深夜打電話要他去接你，他沒有拒絕。經(jīng)過這一個多月，他對你不再是最開始的冷漠，而是慢慢愿意向你展露情緒?！?/br>
    “言總，”Luna把所有事抽絲剝繭地擺在我面前，說：“冷漠可以偽裝，但裝不久，如果聞教授真的放棄了你，他不會在乎你訂婚，也不會因為姜晗生氣。”

    這些天我過得混亂不堪，直到現(xiàn)在聽Luna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忽視了很多細節(jié)。

    最開始聞路明說的是“不要了”，第二次見面變成了“不合適”，而最后一次見面，他拒絕回答我的質(zhì)問，只說是自己堅持不下去了。

    他在守著自己的防線一步一步后退，無論退到哪里，從始至終都沒有否認過愛我。

    我好像已經(jīng)不再抗拒他愛我的事實，事隔經(jīng)年，再次觸碰到“愛”這個字，我竟然從中感到一絲慶幸。

    慶幸聞路明哪怕在想要放棄我的時候，都沒有放棄過愛我。

    “但是他為什么……”我求助地看向Luna。

    “我不知道?！盠una誠懇地說，“你們之間究竟出了什么問題，或許只有你和聞教授才知道。如果你想把他追回來，不如先想清楚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我想把他追回來嗎……我忽然感到一陣緊張，就好像自己回到了最青澀的年紀，第一次面臨喜歡和愛時所感到的手足無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