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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千里迢迢開上百公里的車跑過來只是想探病而已,沒想到碰到了池承霖這顆會自己引爆的炸彈,遍體鱗傷的從醫(yī)院走出來。 從昨天下午到現(xiàn)在, 陸長明想了很多辦法想要轉(zhuǎn)移池霽的注意力, 但效果都不是特別理想。 池霽只有在聊天氛圍中才能露出一點笑容。 一旦話題結(jié)束,那種黯然低迷的氣場很快就會重新將他籠罩。 世上最無奈的事情莫過于,一個人拼了命想要將自己的溫暖分享給另一個人,可那個人的身上卻好像自帶抗體。 所有有關(guān)于快樂的情緒,堅持不了太長時間就被殺死了。 和池霽待在一起的時候,陸長明看似總在搞saocao作,但其實從不胡扯,每一句話經(jīng)過深思熟慮, 有著明確的行為動機。 主要目的就是逗池霽開心。 而且還審時度勢, 見好就收。 生怕自己表現(xiàn)過度會讓池霽覺得煩。 畢竟池霽本質(zhì)上是一個極度渴求安靜的人。 他喜歡畫地為牢, 將自己與世界分割。 哪怕是真的煩了, 既不會嘴上說,也不會讓人看出來。 陸長明當年眼睜睜看著池承霖對池霽百般挑釁, 氣焰囂張的程度讓身為旁觀者的他看著都咬牙切齒。 可無論他有多生氣, 池霽都視若無睹。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 也沒有在沉默中滅亡。 無論池承霖做什么,他永遠漠然相對,仿佛聽不懂那些那些充滿諷刺的惡毒話語一樣站著等池承霖說完,在他罵累之后轉(zhuǎn)頭就走。 陸長明當年一度很不理解池霽在為什么總是逆來順受,從來都不反抗甚至不反駁。也不止一次的追問過。 可無論問多少次,池霽只有一個回答。 沒必要,算了。 陸長明甚至懷疑過池霽有潛在的情感障礙。 直到后來池霽出國,陸長明回到S市之后有了能力開始著手調(diào)查池家的事,曾經(jīng)想不通的很多問題才總算有了眉目。 池霽雖然喜怒不形于色,但并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反之,他的情緒感知能力十分敏感。 不和池承霖計較只有一個原因。 池霽故意的。 他同情池承霖的遭遇,所以想通過這種方式消化掉池承霖的恨,所以將嘲笑與怨氣等所有負面情緒照單全收。 可惜,直到今天池承霖還不肯買賬。 陸長明看他精神不太好,猜測可能昨天晚上就沒太睡好,想了一會兒之后轉(zhuǎn)眼對池霽說道:“還有兩個小時才到s市,要不要休息會兒?” 池霽從窗外收回目光,垂眸道:“不用了?!?/br> “車里睡不著?”陸長明問? “嗯,不太舒服?!背仂V點頭。 話音落后,陸長明低下頭摸摸鼻子,活動了一下肩膀,不動聲色的靠過去,干咳一聲:“要不……你靠著我,看看會不會舒服點?” “……” 池霽抿起薄唇,下意識抬眼望向駕駛位的茅曉。 感覺到后面有兩道灼熱的視線望過來,茅曉大氣都不敢出,眼神死死盯著前面的路況努力扮演莫得感情的司機。 陸長明也不再吭聲,作勢拍拍自己肩膀上的灰,老實巴交的等著。 猶豫片刻后,池霽只微微動了動身子,還沒做出什么動作,陸長明就反應很快的挪過去貼著他坐好,把自己的肩膀送過去。 沒有任何溝通,一切卻開始變得順理成章。 池霽合上雙眼,歪頭輕輕的靠了上去。 柔軟的頭發(fā)在頸側(cè)摩擦,一陣薄荷味兒的清香飄入陸長明鼻翼,是酒店洗發(fā)水的味道。 陸長明一動不動,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仿佛一個膽小的獵人呆呆的舉著槍,眼睜睜看著獵物走到自己身邊不敢動手就算了,甚至還不敢驚嚇到他。 12月的風寒意入骨,車里開著暖氣,溫度已經(jīng)很舒適了。 但池霽并沒有睡著,他閉著眼睛感受熱度通過衣服相互傳遞,只感覺周圍還是冷的。 陸長明是唯一的熱源。 昨天晚上他的確沒有睡好,整個人既沒有入眠也算不上清醒,一直都在半夢半醒之間飄著,腦子里有許多事情在翻來覆去的來回滾動,沒有辦法提取出任何一條有用的信息,全都是一團亂。 高速路筆直而又平坦,沒過一會兒,困意如約而至。 很難在乘坐交通工具的時候成功休息的池霽甚至都沒察覺到自己是什么時候失去意識的,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變了。 池霽帶著困倦睜開眼睛,發(fā)覺四周光線昏暗,他抖動著睫毛定睛觀察前擋風玻璃外面的景象,發(fā)現(xiàn)車已經(jīng)停在地下車庫,前座的茅曉也不見蹤影。 “你醒了?” 耳邊傳來清澈而磁性的嗓音,遠比平時更加溫柔緩和。 池霽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果每天清晨準時叫他起床的不是聒噪的鬧鐘,而是以這種方式,他一定會很渴望醒來。 他坐起身,低下頭揉揉眼睛,剛想問陸長明自己一共睡了多久,余光卻看到對方正在活動肩膀,與其同時長舒了一口氣。 池霽頓時清醒不少,攜帶夢醒的細微鼻音低聲道:“對不起……” “?。俊标戦L明莫名其妙的歪歪頭,重連進入他的頻道之后立刻明白怎么回事,趕緊擺手,“道什么歉啊,我又不累,你別想太多,我沒事真沒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