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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子喜歡看書,我給她開的書店。” 顏鶴徑了然地笑笑:“您還真羅曼蒂克!那您妻子呢?” “她前年剛走?!钡曛鞑⒉槐瘋?,一幅輕松的神態(tài),“不過她這一生和我的愛情很圓滿,走得也安詳,而且她走在我前頭,省了一個人受苦。” 墻上掛著兩幅合照,一張是兩個年輕男女,一張是他們年老時,兩個時光里兩人都言笑晏晏。顏鶴徑雖不認識店主和他的妻子,但仿佛知曉了他們橫跨悠長歲月的愛情,不曾留下遺憾。 顏鶴徑想到,待他滿頭白發(fā)時,是否也有店主的閑適,回顧一生時感到不留遺憾。 他瞧見桌面上還放置著一個透明的水晶花瓶,里面插了幾朵紙做的花,十分逼真,有些像接近枯萎時的玫瑰,花瓣上的顏色溶開了。 旁邊有幾張舊報紙與雜志,花色紛雜又素雅。顏鶴徑捏著紙花莖,問店主:“這是您做的?” 店主點點頭:“是以前我妻子教我做的?!?/br> 顏鶴徑抽了一張雜志,那張紙正巧有紅色,他拜托店主也教他做一朵紙玫瑰。 “送給心上人?”店長問他。 “啊對,”顏鶴徑竟一時說話磕絆起來,“當然...不留遺憾嘛。” 除了帶回一朵紙玫瑰,顏鶴徑還買了幾張明信片,外加一只和他手掌一般大小的玩偶公仔。 正好幾人都不在一樓,顏鶴徑踏上二樓,在宗煬的門口徘徊了幾步,還是敲響了他的門。 等了片刻門才打開,宗煬穿著睡袍,頭發(fā)亂翹,大概剛睡醒。 顏鶴徑看宗煬的睡袍結(jié)系得松散,出手給他扯掉,重新給他系了個蝴蝶結(jié),顏鶴徑似乎很是滿意,對著蝴蝶結(jié)笑了笑,接著宗煬就捉住了他的手腕,拖他進來,顏鶴徑順手關(guān)好門。 “出來旅游的時間用來睡覺,這叫暴殄天物?!?/br> 幾間房都是落地窗,視野開闊,看的到遠處的雪山,也有溫和的陽光斜照進來。窗邊有一張松軟的沙發(fā),鋪了毛毯,日光全落在沙發(fā)上,顏鶴徑走過去躺下,大腿擱在扶手上,一派愜意。 “剛才去了哪里?” 宗煬沒坐,靠著床問顏鶴徑。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顏鶴徑是個有心計的人,用漂亮的外表偽裝得純良無害,實際他的每一個眼神都富有深意。 “一家書店,碰到一個很羅曼蒂克的大爺?!?/br> “怎么羅曼蒂克了?” 顏鶴徑似笑非笑,喚宗煬過來,起初宗煬無動于衷,顏鶴徑便說要送他一樣東西。宗煬看了一眼顏鶴徑手里的紙袋,說:“我又沒過生日?!?/br> “誰說過生才能送禮物了?你快過來,阿煬。” 宗煬略有遲疑地走過去,在顏鶴徑身旁的桌子上坐著,攤開手掌,從上往下俯視顏鶴徑。 顏鶴徑將那朵紙玫瑰送到宗煬的手里,淡紅的玫瑰靜靜攤在陽光下,外面的雪映襯著它的鮮艷。 其實顏鶴徑臨時學會做紙玫瑰,做得并不算好看,細看更是粗糙。剛才在書店時,顏鶴徑曾想過用店主做的玫瑰送宗煬,可最后還是更想把自己做的玫瑰送給宗煬。 “我給你多做幾朵,回去換個花瓶插起來,應該不賴,而且不會枯萎?!?/br> 宗煬把玫瑰握在手心轉(zhuǎn)了轉(zhuǎn),又看了看顏鶴徑,最后目光落回手上,他感到不可捉摸的熱意敷在了心上。 “你是想讓我把何文島送我的花瓶扔掉吧。” 顏鶴徑坦率承認:“是這個意思,其實他買的花瓶很丑?!庇衷诖永锓艺遥斑€買了一個玩偶,跟你很像?!?/br> 顏鶴徑掏出那只玩偶公仔,一只模樣沮喪的小狗,樣子可愛,不過像在發(fā)怒。顏鶴徑拿著小狗放在宗煬的臉邊,指側(cè)輕輕蹭了蹭他的臉,忍笑說:“真的像你。” 宗煬稍稍斜眼,懊惱道:“哪里像我?” “隨時都是不高興的樣子,愛皺眉?!鳖侜Q徑的手指撫摸著宗煬的眉間,“阿煬,要多笑一笑?!?/br> 宗煬難以記得上一次大笑是何時。這些年,總有一股力量強迫著宗煬往前走,推搡著他忘記了為什么而活,也就忘記了去笑。 竟沒想到有另外一個人時刻掛念他的笑和怒,說阿煬,要多笑一笑。宗煬有了笑的理由,為了顏鶴徑去笑。 顏鶴徑用兩只食指提起宗煬的嘴角,或許是認真的表情逗笑了宗煬,也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總之宗煬笑得很開心,像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一般。 “我還買了幾張明信片,要不要寄給你jiejie和弟弟?” 幾張明信片上印的都是本地雪景,顏鶴徑坐了起來。 宗煬用手挑出一張喜歡的,說:“我和我姐他們隨時都在見面,還需要寄嗎?” “讓生活浪漫一些,做一些沒什么意義的事情也會很浪漫?!?/br> 宗煬想不出來什么話,只在明信片上寫了新年快樂,顏鶴徑看畢,嘲笑宗煬的字太丑,破壞了明信片的美感。宗煬不快,讓顏鶴徑來示范。 顏鶴徑說他在讀高中時拿過書法比賽的冠軍,小時候還學過毛筆字,對寫字是格外有信心的。 “今天我進書店時那店主正在讀一首詩,我剛好會背,現(xiàn)在就寫給你,怎樣?” 宗煬彎著腰,從側(cè)方仔細瞧著顏鶴徑落下的睫毛,回答:“好?!?/br> 寫詩的時候,顏鶴徑專注起來,宗煬不動聲色等著,看顏鶴徑的手在明信片上投下陰影。顏鶴徑的字果真好看,一筆一劃讓文字似乎有了情感,字跡飛揚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