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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泉打來電話,問顏鶴徑有沒有到家,他說宗煬沒有接他電話,以為宗煬沒來接顏鶴徑。 顏鶴徑閉著眼說宗煬來過,孔泉那邊哈哈一笑,說你們一定和好了吧,現(xiàn)在準備干柴烈火,他就不打擾了。顏鶴經(jīng)說他們已分手,之后不聽孔泉嚎叫,切斷電話關掉手機,世界徹底寂靜。 難得的是,分手并未驅(qū)散顏鶴徑?jīng)坝康乃?,他被夢拖拽著往下沉,像條浮木身不由己。 混沌中似乎夢見一個腿長高挑的男人,面容不清,等到顏鶴徑認出他是宗煬,宗煬已走很遠了,遠得顏鶴徑夠不著。 便是竭力呼喊他的名字,他也不曾回頭。 第52章 漂 整個六月與七月間,顏鶴徑過得很是消沉。雖說在外如常,但獨自待著時總愣神呆滯,一感到疲了累了,倒頭就睡,這般能荒廢一整天時間,顏鶴徑只能享受逃避,日子舒心許多。 然顏鶴徑感情曲折,身邊人卻喜事連連,先是商應孩子滿月邀他吃席,后有多年朋友喜結(jié)良緣,又或圈里朋友兜轉(zhuǎn)玩樂多年,終于感情穩(wěn)定,如此種種,顏鶴徑都不能逃開,但目睹別人的幸福,自己的不幸似乎就加深一層,層層疊疊的,顏鶴徑好像愈發(fā)苦悶。 滿月席上賓客眾多,商應十分忙碌,顏鶴徑只道喜時同他寒暄幾句,吃過飯想要提前離開,商應從待客的繁忙中擠出時間,非要送顏鶴徑出門,顏鶴徑猜到他的意圖,沒有推辭。 “我給宗煬打電話他沒接,發(fā)了微信讓他來,以為今天他會和你一起過來?!?/br> 顏鶴徑陷入沉默,好似吞下一顆石子,硌得咽喉腫脹。 “我們分開了?!?/br> 商應腳步一滯,又唉聲嘆氣,滿是愧疚地開口:“是我和嘉涵對不起你們?!?/br> “不是你們的問題,我們遲早會分開。”顏鶴徑說,“不合適?!?/br> 以前顏鶴徑極力逃開不合適三個字眼,這個詞多么荒唐,只因沒了感情就歸罪于“不合適”,顏松影第二次婚姻結(jié)束的原因就是不合適。你們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才得來這個結(jié)論?顏鶴徑當時只是笑道?,F(xiàn)在他也把這三個字作借口,忽覺它們分量原來這樣沉重。 “那天你們走后我很生氣,跟嘉涵和我媽因為宗煬的事情吵了一架,她們畢竟與他不是一家人,平日很少往來,難免不理解,只看到小姑父的纏人??晌乙恢焙芘宸跓退鹙iejie,年齡比我小,卻比我更懂得怎樣生活。你和宗煬在一起我是很開心的,也覺得你們相配,你比他大幾歲,思想成熟不易激動,而宗煬更不必說了,這樣你們更易于理解對方,也省去不必要的爭吵。” 顏鶴徑沉思道:“感情的許多事是不受掌控的?!?/br> 他細想,自己在宗煬面前常常沒那么冷靜,也說過許多后悔的話語。他不想再回憶,事情過去了,翻篇了,到了這個年齡,情感中分分合合不現(xiàn)實,說分手是件不容撼動的事實。 只是不免難過,顏鶴徑惆悵地嘆氣:“說來奇怪,當初和邵榮在一起四年,分了手只遺憾幾天,遠遠不及這次痛苦,我和宗煬認識一年多,動心和傷心,他都讓我嘗到了,也算是種人生體驗吧?!?/br> 七月天氣燠熱,顏鶴徑想尋個地方避暑,也好安心寫作,而八月初的幾場暴雨壓下計劃,他不得不整日待在家中看書,不然就是聽雨聲聽得乏困。 雨下得氣勢磅礴,像不肯停歇,要長久下下去,那日顏鶴徑下樓買煙,看到道路兩旁有了積水,渾濁的雨水里泡著翠綠的樹葉。顏鶴徑撐著傘,立在路邊無神地望著落下的雨,一時呆愣,而后偶遇鄰居把他喚醒,鄰居問他怎么心事重重地發(fā)呆,顏鶴徑笑說他在雨里找靈感呢,心里明白他在雨中想起了誰。 雨構(gòu)成了世界,顏鶴徑的魂魄也像浸進水里,跟隨那些葉子漂泊,遠得不知蹤跡。 而后顏鶴徑上樓,從臥室書柜中拿下他做的紙玫瑰,之前他想做成一束花送給宗煬。 他把幾朵紙玫瑰全扔到了樓下路邊的雨水里,看那幾朵玫瑰漂得越來越遠,晃著蕩著。 一周食人魂魄的暴雨停歇過后,隨即而來的暴烈的紅日頃刻把地面烤干,瀝青路又被燙得像要升煙。 顏鶴徑有個朋友在市周邊的山邊有棟別墅,專門用來避暑度假,剛好他邀約顏鶴徑前去,顏鶴徑便不猶豫地答應了。 出發(fā)前一晚,宗俙約顏鶴徑見面,要歸還那些顏鶴徑借給宗逸的書,顏鶴徑本不在意,全當送給宗逸,但宗俙執(zhí)意要還。 顏鶴徑便說他會到他們家去,自從宗逸出院過后顏鶴徑還沒去看過他,顏鶴徑買了一些糕點前去。 宗逸正巧在樓下小賣部中,日光太過熾熱,一排店鋪死氣沉沉,店里的人皆雙眼朦朧,都像被烤得發(fā)懵。 小賣部只有頂上的一臺旋轉(zhuǎn)風扇,宗逸咬著雪糕,穿一條棉制短褲,坐在風扇下方吹風,腿上還有術后留下的疤痕,一條黑狗趴在他腳邊酣睡。 這家小賣部原先是宗望橋父親的,后來賣出去,買家沒改招牌繼續(xù)原來的生意。 宗逸看到顏鶴徑,興奮地跳起來,對顏鶴徑招招手。 顏鶴徑走過去,問:“這么熱的天怎么坐在這兒?” “家里也熱。”宗逸迅速舔掉雪糕下方快融化的部分,“而且我姐最近心情很爛,不敢和她待一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