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初平還是不打算去。一方面是他不想暴露人前， 另外一方面是他現(xiàn)在確實還有更重要的事兒去做。

    現(xiàn)在市里各種小吃種類都豐富起來， 而且攤子也都出得差不多了， 下一步林初平打算往附近縣城發(fā)展發(fā)展。

    可縣城里人們的收入自然是不如城市里的，要是還單賣串串，那肯定生意不能快速做起來，他打算提前把炸餅搞出來。

    而且，馬上面臨秋播，林初平還得詳細清算這兩個月農(nóng)場出貨狀況，才能根據(jù)出貨量指定秋播目標。

    這些，都需要大量的時間，而播種又是最不等人的。去市里來回這么一趟，至少兩三天，有這兩三天的功夫，估計農(nóng)場下一步秋播計劃都做出來了。

    見林初平仍是不松口，他想盡辦法，費盡口舌，但見林初平仍不為所動。趙然開始焦慮了。

    不過，要是能趕緊早日解決路邊攤的事兒，市里那閑著的員工也就能早一日復(fù)工。這段時間串串香營業(yè)額掉了一半，每天只有xx點錢，再耽擱半個月下去，一套房都要被耽擱沒了。

    林初平挑挑眉，他說：“我跟你說幾條，到時你親自跟鄭書記講清楚?！?/br>
    趙然又愣住了。這一聽就是要出頭的事兒啊，他寧愿給自己都不樂意去見鄭書記？

    林初平?jīng)]管他怎么想，一股腦把他想表達的一條一條給趙然說清楚。

    趙然聽后，直搖頭：“不行不行，我怕到時候我說不好，小兄弟，我看你也想繼續(xù)做小攤生意，而且也明明這么有才華，你親自去跟鄭書記說嘛！”

    林初平：“我早晚會親自去跟鄭書記見面的，但現(xiàn)在還真不行。你就把我說的一條條都記住，要是記不住的話，我就拿張紙給你寫出來?！?/br>
    趙然估摸估摸自己，搖頭：“那你給我寫紙上吧?！?/br>
    林初平帶他去書房，讓他坐在一邊等著，他自己則是刷刷開始寫字。

    趙然在房間里東張西望，見跟普通人家房間差不多，頂多也就是書架上的書要稍微多點兒，但眼前這個小兄弟怎么就恁地厲害？

    “小兄弟，我媳婦特別能干，讓她來你這兒打工行不？”趙然靈機一動，他想搭上林記這班車！

    林初平也不抬頭，說：“來也行，正好現(xiàn)在缺人。不過提前跟你講清楚，要經(jīng)過培訓(xùn)考核才能出攤，出攤后要是不遵守條規(guī)，輕的罰工資，重的直接趕走?！?/br>
    趙然沒想到這個小東家答應(yīng)得這么快，他問：“你就不怕我們把你配方學(xué)走了？”

    林初平已經(jīng)寫完了，他遞給趙然，不甚在意道：“配方根本就不在培訓(xùn)內(nèi)容里，況且就算是能偷走，現(xiàn)在這么多攤子你們能打得過？我這農(nóng)場直供各種蔬菜rou類和豆制品，你們有低價進貨渠道沒？”

    就這么幾個問題，就注定了趙然這種小打小鬧的永遠越不過他們林記。

    趙然來之前聽說林記小東家是個二十歲的大學(xué)生，他本來還不相信，以為是外人胡吹的，但就相處這么不到半小時，他信了！

    而且趙然覺得：“你比我們廠之前進的那個大學(xué)生要厲害得多！”

    林初平送趙然離開，隨口一問：“哦？你之前是哪個廠的？”

    趙然：“汽水廠?！?/br>
    “汽水廠？”林初平突然看趙然。他三十出頭的樣子，臉形方方正正的，眉濃眼大，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小人。

    林初平篤定：“不是被趕出來的吧?！?/br>
    趙然笑了：“那哪兒能??？我之前還是廠里的技術(shù)標兵呢！我是自己出來的，跟廠子沒關(guān)系。前陣子看你們串串香生意做得好，心想在廠里工作也賺不著什么錢，琢磨你們串串吃著咸，我在你們攤子旁邊擺攤賣飲料，我家有個祖?zhèn)鞯乃崦窚阶?，心想賣冰鎮(zhèn)酸梅湯肯定能行，就辭職帶著幾個弟弟meimei出來擺攤掙錢。沒想到你們串串香生意還真不賴，我們跟著也沾不少光了哈哈！”

    林初平這才想起，千禧年那陣子，西田市里吵吵著汽水廠去央視打廣告，好像就是打算賣酸梅湯來著。

    這下，林初平再看趙然的眼神就不大一樣了。

    趙然倒是沒感覺出什么，他笑盈盈的主動跟林初平握手：“那我下周就把媳婦送過來？”

    林初平忽地咧開嘴笑了。

    趙然拿了林初平的點子，第二天就在鄭書記面前出盡風頭。

    他在會上說：“路邊攤是趕不盡殺不絕的，人民需要低價的產(chǎn)品，小販們也需要這樣一個賺錢的機會來養(yǎng)家，只有人民能買到東西，小販能賣出去東西，錢才能快速在市場上流通起來，人們都有錢也都敢花錢，人們幸福感才高。有吃有喝用自己勞動就能堂堂正正賺錢，誰去干那些被戳脊梁骨的小偷小摸啊？”

    “但是，路邊攤也確實需要整改。要是沒有政府的引導(dǎo)，我們到處亂擺攤，總有些不自覺的人到處亂扔垃圾，污染城市環(huán)境不說，而且攤子流動亂竄，商家不。良經(jīng)營被抓的成本也低。所以，我覺得市里是必須要允許我們擺攤的，那我們擺攤也必須服從市里安排！”

    這么兩句話，把市政那一邊跟小販這一邊都哄住了。

    隨后，趙然又講：“我覺得市里可以規(guī)劃出幾條街讓我們專程去擺攤賣東西，固定攤位經(jīng)營，還可以向我們要求辦理健康證等證件，還可以向我們收取衛(wèi)生管理費等小錢。要是我們不遵守市場管理規(guī)則，那就把我們當中的老鼠屎趕了抓了，要是我們正經(jīng)經(jīng)營，也是用自己勞動賺的錢，希望市里也能給我們這樣一個養(yǎng)家糊口的機會！”

    在縣城，林初平打算還繼續(xù)先以路邊攤為起點，不然在縣城也開店面的話，那成本著實太高，利潤點小。

    林初平還想趁著縣城里還沒有串串香，提前培養(yǎng)市場呢。培養(yǎng)市場那就肯定要把小攤擺到客流量最大的各個路口或?qū)W校門口，今日這番話要是讓林初平自己親口說出來，接下來他的縣城市場發(fā)展計劃到時未免受制于人們口舌。

    所以，林初平把這番話教給了趙然，借趙然的口說出來。

    趙然這一席話說得有條不紊，有大處的道理，也有細處的實際執(zhí)行辦法，最重要的是給足了雙方的面子。

    鄭書記輕輕點頭：“我覺得你們說得很有道理，我們市里需要再開個內(nèi)部會議，詳細討論你說的辦法，以及具體要怎么制定市場管理規(guī)則。”

    最后這一句，基本上就是贊成趙然的意見了！

    從市政大門出來，小販們緊緊圍著趙然：“趙哥，你今天可真牛！”

    “趙哥，你這可以啊，把我們說得都一愣一愣的。”

    “這事兒要是真能成，市政要是還允許咱們擺攤，趙哥就是咱們的大恩人吶！”

    趙然心情復(fù)雜，他其實……就是把林初平給他的條上的字，都全文背誦下來而已……

    “其實……”趙然正想說這些都是林記串串香大老板的功勞，可身旁的小販們根本就不允許他說話，出來就到處嚷嚷，說市領(lǐng)導(dǎo)肯定許他們擺攤了！

    這對于市里上千口人來說，可是至關(guān)重要的大事！終于許擺攤了，不管怎么說，這場會議的發(fā)言代表趙然，算是狠狠地在小販當中出了一把風頭。

    等回到家，趙然緩緩就琢磨出來點味道了。

    這么大的風頭，讓這么多小販領(lǐng)情，還能在市領(lǐng)導(dǎo)面前露臉的好機會，林記的老板竟然不要？

    他為什么不要？

    趙然猜，這個林記的老板肯定是在憋什么大招。至于到底在憋什么，趙然就不知道了。

    但那些大老板的事兒跟他沒關(guān)系，把這么大的人情領(lǐng)了，對趙然來說是個好事兒。他琢磨半天，在想，林記的老板是個心里有成算的，得提前跟他搞好關(guān)系。

    這次林初平送給他這么大一個驚喜，趙然思來想去，覺得得找個主意還回去一些，人情嘛，常常來往，關(guān)系自然就密切了。

    可到底要送給林初平什么好呢？

    趙然想來想去，想到了他那個在汽水廠銷售部干銷售經(jīng)理的大舅子。

    -

    就在市里風風火火準備制定路邊攤市場規(guī)則時，林初平在農(nóng)場里也沒閑著。

    他先是把這三個月來農(nóng)場的出貨狀況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通過清算，他發(fā)現(xiàn)串串香當中rou類固然受歡迎，但蔬菜豆制品當中竟然也有一些緊俏貨。

    其中有高繼東發(fā)現(xiàn)了的蓮藕，還有個茄子竟是他們之前一直都沒留意到的，茄子的出貨量也不亞于蓮藕了，還有炸腐竹也是同樣受歡迎。

    林初平把這些出貨量大的蔬菜單獨列出來，要是秋播能再種一茬就最好，要是不行的話，看能不能從其他農(nóng)場家收購回來一批屯著慢慢賣，盡量多賣些時候。

    但最重要的是，通過這次理貨，林初平發(fā)現(xiàn)農(nóng)場里的油不大夠用了！

    之前炸串串時，用的大多是農(nóng)場自產(chǎn)的豆油菜籽油花生油，也算是有什么用什么。之前是農(nóng)場貨品積壓，這些油都賣不出去，就一直用，但這兩個月來，隨著林記串串香越發(fā)火爆，需油量也是與日俱增。

    高繼東問：“要不，咱們多種點油菜？”菜籽算是產(chǎn)油量較大的作物了，關(guān)鍵是榨油剩下的菜籽餅還能做肥料。

    林初平搖搖頭：“菜籽油有它自己的味道，容易掩蓋一些味道本就不強烈的蔬菜味?！本捅热缯f炸藕，吃的就是藕的清甜，要是都灌滿了菜籽油花生油的味兒，那哪兒行？

    “種大豆？”高繼東又問。

    “種大豆……也不太好?！绷殖跗秸f：“一來，咱們已經(jīng)種上不少小麥了，接下來還要再種秋天的蔬菜，以及喂給牲畜的糧食，再加上冬日咱們準備推出的炸薯餅也需要大量的紅薯，紅薯也得種。”

    是啊，上哪兒有那么多的地方去種大豆？高繼東想到這一茬，又是高興又是憂愁。

    他之前一直都發(fā)愁農(nóng)場里的東西賣不出去，最近幾年甚至都沒辦法了，把地都荒了一大片。哪能想到竟然有一天還要愁地不夠種的？

    “這……這總不能咱們出去買油吧？”高繼東問。

    說出去都讓人笑話，自家那么大的農(nóng)場，需要什么油不能自己種，還得花大價錢從外面買？

    況且，根據(jù)兒子的理論，做串串香這么掙錢，當中最重要的就是他們農(nóng)場有供貨端直接供給。這要是從外面買了，那豈不是要少賺一大筆錢？

    林初平思索半天：“油，咱們也得再琢磨琢磨，最好是能自己找個合適的配方自己調(diào)配用油?！?/br>
    玉米油的炸物較清爽，棕櫚油炸出來的食物起酥吃起來口感更好，豬rou炸物相對比純植物油要健康些，花生油又能給炸物賦予別樣的油香，而菜籽油炸出來的食物更容易金黃上色。

    要知道，食物都講求個色香味俱全，而串串香這種小吃為了出餐快，一般都只是旺火快炸，只炸一遍。這種情況下，食物就不容易上色焦黃，若是串串顏色慘白，看著也讓人食欲不大，若是用菜籽油炸出來的串串，至少顏色上就會好看得多。

    美食講究個“色香味”俱全，其中“色”能排在第一位，也就說明了大多數(shù)人觀察食物首先用的就是眼睛。

    若是想要把串串香下推至縣城這種下沉市場，不把串串做至最好，怕是不能快速打開人們的味蕾。

    高繼東見兒子不說話，他也不催，只靜靜的在自己心里想有沒有什么解決辦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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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一會兒， 林初平開口了：“爸，要不這樣， 你等這陣秋播忙完了， 去咱們鎮(zhèn)上別家農(nóng)場走走。其他家應(yīng)該也有種植油料作物的，他們要是做蔬菜批發(fā)的話這些油料多少還在積壓著?！?/br>
    “對對！”想到這一茬，高繼東就不愁了。

    他其實是個急性子， 得了這主意，他真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鎮(zhèn)上其他家農(nóng)場坐坐呢。

    林初平見他一副著急出門的樣子，忙拉住他， 道：“爸， 你去的時候， 順便說服他們在他們農(nóng)場繼續(xù)種植油料作物，咱們農(nóng)場是種不下的， 而做串串香又少不了用油，到時從他們手里買， 就算是不能完全省錢， 咱們農(nóng)場對農(nóng)場也能省下不少運輸費?！?/br>
    林初平打算回頭就買臺榨油設(shè)備，自己在農(nóng)場榨油用。

    “好！”高繼東記下了， 他還追問：“有沒有別的要交代的？”

    瞧他這樣子，是真打算現(xiàn)在就去鎮(zhèn)上別家農(nóng)場呢！

    林初平搖搖頭，真是拿爸爸沒辦法。既然他現(xiàn)在就要去， 林初平也只能把他后續(xù)的打算也說了出來：“那你順便交代他們再種一些秋小麥吧，我打算趕在十月初，就把炸餅推出市場。”

    他們?nèi)r(nóng)場種植的小麥并不算太多，這么早開始賣炸餅， 林初平估摸著庫存里的小麥是撐不到明年小麥成熟時候了。

    高繼東：“行！你在家里看著， 我現(xiàn)在就去找他們。”

    說完， 他就風風火火出門去了。

    林初平叫來張叔跟農(nóng)場一個專門做飯的李繼軍，問上次交代他們研究炸餅的進程。

    李繼軍苦著一張臉：“這……這不好整啊，咱們?nèi)嗝嬲问裁吹故沁€行，就是小東家你說的要沒有酸味還要白白的，這太難了！”

    這邊人吃面食多，這段時間林初平在家吃飯也沒少吃饅頭各種餅子。他算是不挑食的人了，但對上那種一股子酸的饅頭餅子還是沒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