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初平跟張叔同時起身， 送走張叔，林小歡便進(jìn)到書房。

    林小歡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他根本就坐不到椅子上去。見到小東家， 林小歡立馬湊上前：“小東家不好了，高記串串香開到汽水廠去了！”

    林初平眉梢一挑，終于來了。

    “你先坐， 詳細(xì)跟我說說目前是怎么個情況?！绷殖跗铰曇羝椒€(wěn)。

    林小歡聽小東家的話，怎么好像小東家早就預(yù)料到高記會跟著一起開到廠里去？那既然這樣，小東家怎么不早點想個好主意？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但后背仍繃得僵直， 臉也直直的看向林初平， 林小歡說：“就在昨天，高記在汽水廠菜市場對面也跟一家店合作搞了個攤子， 模式完全就是照抄咱們林記的！”

    林小歡憤憤不平：“那個高記的可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說完這句，他又自責(zé)起來：“都怪我！之前那個店老板三番五次的找我， 也想跟咱們林記搞合作， 我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好好跟他講的……”

    林初平笑了，小歡還是年紀(jì)小啊。他打斷林小歡的自責(zé)：“這跟你有沒有和他好好講話沒關(guān)系， 他本來就想做串串生意。跟咱們林記求合作不成，轉(zhuǎn)和高記合作也正常。”

    林小歡仍是緊張得很，他說：“我跟高記里面一個員工關(guān)系還挺好。剛過來前， 聽他給我講，高繼聰說要是在汽水廠試水成功，接下來就要往市郊別的工廠也去開分店了……我看了他們一天的生意，今早也看了一早上， 他們高記串串還真賣得好！”

    林小歡是千怕萬怕高記在別的廠子也這樣開串串香攤子。

    之前廠區(qū)只有他們一家串串香， 多少人都擠著排長隊來買， 可當(dāng)高記一來，他們店門口再沒了那么多人，許多工人學(xué)生等不及就去對面高記。要是每個廠都跟汽水廠這樣，高記也開進(jìn)來，那得影響多少生意?。?/br>
    林初平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半，從汽水廠到這邊大概是需要兩個多小時，也就是說，林小歡看到的是早高峰時期高記的生意。

    “早高峰？”林小歡口中反復(fù)咀嚼這個陌生的詞匯，在椅子上坐了一分鐘，眼瞅著小東家冷靜的面容，林小歡心里這會兒也終于稍稍平靜下來。

    林初平：“沒錯，早上工人們趕去上班，學(xué)生們也要去上學(xué)，大家時間都緊張。廠區(qū)里人們工資高，社會福利好，人們手里闊綽都舍得花錢，早餐應(yīng)該是廠區(qū)里餐飲業(yè)最忙碌的時候吧？”

    林小歡連連點頭：“是??！之前咱們串串就當(dāng)零食賣，那會子全天生意都還不錯，后來搞出來個餅夾串、特別是還推出了豆?jié){，生意簡直好去天上了！”特別是早上，一個攤子都能賣五六十塊錢呢。

    想餅夾串和豆?jié){剛出那陣子的一個攤子的營業(yè)額，一天一百七八，到他手里就能落幾十、小二十塊。

    可惜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個高記串串香，一整天下來，林記的營業(yè)額少了好幾十塊，到他手里的分成自然也就更少了。

    林初平笑問他：“林記一天少幾十塊？”

    林小歡：“汽水廠兩個攤子比平常一共少了七十?！?/br>
    “一天兩個攤子也就少六七十塊錢，也就是說平均到每個攤子，全天少三十來塊，一天三頓餐，每餐少十塊錢的營業(yè)額?！绷殖跗叫Φ溃骸耙膊凰愣嗟?，相比之下，高記開到汽水廠對咱們林記的生意的影響，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br>
    林小歡聽到最后，豁然開朗！

    林初平提問：“為什么多了高記，反而每餐少賺的錢也就十來塊呢？”

    林小歡絞盡腦汁，他猛的站起來：“是因為之前排隊的那些等不及了，才去的高記？”

    林初平微笑：“沒錯?！?/br>
    林小歡深吸一口氣：“我懂了，既然沒辦法改變高記要往其他廠區(qū)開店，那我督促工人手腳麻利些，盡量不要讓太多的顧客流失到他們那邊?！?/br>
    林小歡進(jìn)步飛快，他已經(jīng)從剛開始的遇事一頭熱，漸漸變得可以去思考怎么應(yīng)對了。

    對此，林初平表示非常欣慰。說不定再鍛煉鍛煉，就可以放他出去闖蕩了。

    林小歡從小東家那里走回來，心里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

    回到西田，他用了幾天時間，把手底下所有攤子都走過來個遍，發(fā)現(xiàn)當(dāng)中確實存在一些問題。

    林小歡就單獨召集員工，給他們開了一個小會，明確指出員工在工作時效率慢的問題和他所想到的解決辦法。

    經(jīng)過這么一道會后，果然，他手底下的這些員工們炸串的更快了，按照小東家的說法就是出餐效率更高。

    這樣一來，就顯得他們高記串串香開不開到廠子里，似乎還真沒多大存在感。也就是到這兒，林小歡才明白小東家怎么就不在乎高記到底開不開到廠子里呢。

    在乎他們干嘛？在一個廠子里開兩家店是有點兒緊張，但要是再開第三家店吧，又沒那個必要，高記是開進(jìn)來了，但也就是撿林記的剩飯。

    林小歡還在乎他高記干嘛？

    -

    林記從火車站卸了大批大批機器的事兒，自然是瞞不過高記的人。

    高繼聰?shù)玫较ⅲ樁季G了。

    他怎么說做豆?jié){成本這么高，林初平那小子還堅持搞套餐活動呢，合著他們高記是拿人跟機器比的！

    高繼聰忙催錢生趕緊打聽林記買的是什么機器，在哪兒買的，還不等錢生出門呢，就有人進(jìn)來回匯報，說是林記全線開始售賣豆?jié){，不光是城區(qū)，城郊和縣城聽說都要上豆?jié){了！

    林記大面積推廣豆?jié){的第二天，高記正在接觸的市郊工廠的雜貨店老板都跑來找上高繼聰。

    高繼聰看見他們就頭大，但到底是要合作生意，還得給人家擺笑臉。

    不過這些雜貨店老板們并不吃這一套，進(jìn)來就要直接問：“林記都給所有合作店提供豆?jié){了，還開出優(yōu)惠的套餐，你們高記也要給我們提供豆?jié){?！?/br>
    高繼聰胸口疼。他在市區(qū)里賣的豆?jié){都是用人力拉驢碾石磨做的，市區(qū)那么多門店運送就有夠麻煩了，還要往那么遠(yuǎn)的市郊工廠里運？

    怕不是他們在異想天開吧！

    可下面緊接著人家雜貨店老板就來了這么一句：“人家林記專門搞了豆?jié){機，你們高記有沒有？”

    “就是就是！人家林記炸串的就炸個串串就行，每天有專人送穿好的竹簽子、這下連煮好的豆?jié){都送去了，你們高記怎么樣啊？能不能行？”

    高繼聰好面子，現(xiàn)在有人當(dāng)著他的面問他家能不能行，對于他來說就等于在質(zhì)問他作為男人的能力。

    高繼聰就硬挺著：“干嘛不能行？不能行我一下在市里開這么多店面攤子？”

    雜貨店老板們一想，倒也是。

    但高繼聰這么一句口快的話，把自己架在上面下不來趟兒，最后只能勉強同意給市郊的也送豆?jié){。

    好說歹說，把這些雜貨店老板送走，錢生剛把人送出門，后腳高繼聰就砸了手上的陶瓷茶碗。

    高繼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越想越氣：“我說那小子上哪一下能搞出來這么多豆?jié){，合著是買機器了?。　?/br>
    高繼聰想起他花萬把塊搞的那些蠢驢爛磨的，就氣得胸口堵。

    錢生這會兒是能隱藏自己就盡量隱藏，他可不想再成老板的出氣筒了。可惜，錢生再縮脖子，他那么大一個活人兒呢，根本藏不住。

    高繼聰看見他就來氣，上去就大腳踹上去：“你竟然一直就沒發(fā)現(xiàn)林記的豆?jié){是機器打的？”

    錢生心里忍不住回：你這當(dāng)老板的，不是也沒發(fā)現(xiàn)嗎？可他嘴上卻不敢這么說，只能唯唯諾諾的再三說反省自己的話。

    “算了，聽你說這么多也沒用，趕緊去打聽打聽他們豆?jié){機是打哪兒買的?！备呃^聰甩手把任務(wù)交給了錢生。

    錢生一聽卻是頭更大了，他心想這還不如直接挨頓罵的好，這上哪兒去找打豆?jié){的機器啊？

    豆?jié){機是火車運來的，他連豆?jié){機究竟到底是哪趟次火車都不知道，上哪兒能曉得發(fā)貨地去？

    可錢生又不敢繼續(xù)惹老板生氣，只能暫時答應(yīng)下來，借口這個，他立馬往外面跑，免得再當(dāng)高繼聰?shù)娜鰵馔病?/br>
    錢生跑去找豆?jié){機的賣家了，高繼聰坐在辦公室里卻是急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他現(xiàn)在手上大概有不到十萬塊錢，可算算根本就不夠用。

    他本想把市場往外拓展，跟林記那樣跟雜貨店老板合作，借用他們一點店面位置，自己再出一個人，快速把攤子鋪到市郊幾個工廠。

    市郊大大小小一共有十多個廠，高繼聰打聽到其中有三個廠林記攤子還沒過去，他打算趕在林記的攤子過去之前，先把高記的攤子開了，占據(jù)最佳的位置。

    這樣一來的話，招人，再加上做推車、買材料，十幾個廠子至少也得20個推車吧，再配上20個員工……這樣下來得萬把塊支出。

    而且據(jù)他所知，林記都開到近幾個縣城了。高記也不能落后，十來個縣城他約莫至少也得50個攤子了。

    在這些縣城里做攤子，成本他也算過，比在市區(qū)里大得多，三四萬塊錢根本包不住。市區(qū)里的店面攤子的，有他這個當(dāng)老板的坐陣，還能自己看著點兒，但市郊及縣城那么遠(yuǎn)的地方，要是不找個靠得住的人看，根本就是白白給別人賺錢！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靠得住的人幫他看攤盯賬？不過就是給人家開高工資罷了。

    還有進(jìn)貨、運輸這些雜七雜八的成本也不少。況且還答應(yīng)要給市郊的工廠也送豆?jié){，接下來買機器估計又是一大筆錢……

    高繼聰本還想找大廚研究豆奶的配方，這下看來，手里的錢緊巴巴的，把豆?jié){機器買了就緊緊巴巴，上哪兒有余錢去做豆奶??！

    想到這些高繼聰心里就直發(fā)愁。

    高繼聰在辦公室坐了兩天，也算了兩天的賬，他把接下來開攤子詳細(xì)計劃都列出，還翻來覆去算了好幾遍，也等不著錢生的豆?jié){機消息。

    “沒用的東西！”高繼聰決定自己出馬。

    他出手干脆利索，直接重金買通林記員工?？上Ф?jié){機是林川搞來的，這玩意究竟是從哪兒買的，他們作為員工的根本就不知道，折騰半天，高繼聰也只打聽到豆?jié){機的牌子。

    在這一點上，林川心眼兒就比林初平更多了一個。

    林川在把豆?jié){機分發(fā)出去之前，就叫人把豆?jié){機的生產(chǎn)信息全部給翹了，就只剩下機器上鋼印的品牌名字沒辦法去除。

    不過，這個時候信息極度不發(fā)達(dá)，就憑這么一個剛注冊沒兩年的私人廠名字，淮省距離豆?jié){機的生產(chǎn)廠一千二百多公里，足夠高繼聰去折騰段時日的了！

    高繼聰花了500塊錢也沒找到豆?jié){機的來源，氣的他直捂著胸口，胸口疼！

    豆?jié){機是暫時找不到廠商了，可眼看高記串串香跟十幾個廠的雜貨店合作迫在眉睫，高繼聰只能硬著頭皮又招了幾個人做豆?jié){，又花錢買了五頭驢，到了還是他們高記人力做豆?jié){。

    還剩下三個廠子，那些廠子林初平知道廠子內(nèi)里經(jīng)營狀況，估摸著就這兩年就要破產(chǎn)，林初平懶得把店面開過去。那三家廠子的雜貨店老板，盼星星盼月亮，也等不到林記串串香到他們廠擺攤，只能主動上門去找高記。兩邊一拍即合。

    為了能夠早日開張收錢，高記大量招收員工，招來的員工只經(jīng)過簡單的培訓(xùn)，兩三天就推上崗位。

    一方面是高記生手開店，另外一面是林記熟手還加快了出餐速度，這么一來，接下來一周里，就林小歡的觀察，明顯他們林記的要比對面高記的生意rou眼可見的好上不少。

    這么多高記攤子短短三天時間里全開了，大多還都開在他們林記對面。這般來勢洶洶，照樣打不過他們林記，特別是算算賬，提高了出餐效率，就算是高記來了，林記每個攤子日均營業(yè)額幾乎都沒下降。

    林小歡高興得很，他還專門把這一條條的經(jīng)驗寫下來，交到林初平手上。

    林初平看到這條條目目的，心里感覺還挺欣慰。

    林小歡站在小東家面前，躊躇半晌，決定再問一遍：“小東家，聽說咱們林記還要再往更遠(yuǎn)的縣城去開店，我、我想去試試！”

    林初平笑著搖搖頭，把之前說過好幾遍的話，再次重復(fù)：“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叫你的。現(xiàn)在你就安安心心的把市郊這十來個攤子給我管理好了，積累了足夠豐富的管理經(jīng)驗，到時把你外派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你才能真正做到獨當(dāng)一面。我也才能放心。”

    林小歡想起他因為高記的店開到汽水廠，就這么點破事兒，他那樣急吼吼沒注意地，跑來找小東家告狀。一回想，他就忍不住想臉紅——丟人吶！

    “我知道了，今后遇到事兒一定先自己思考，想到好的解決辦法了，再拿到小東家你這兒，請你拿主意?！绷中g說。

    林初平笑著點點頭：“去吧，你把這件事兒寫個反思，回頭交到我這兒?！边€是得給林小歡找點事做，免得他沒事東想西想地不安生。

    “欸！”林曉歡高高興興答應(yīng)了，高高興興出門了。

    要說，他也覺得奇怪。之前上學(xué)時老師讓他寫200字的保證書，他都愁眉苦臉的，不想寫。但這回小東家讓他寫反思，林小歡覺得自己能寫2000字！

    林小歡走后，林初平就在思索到時接替林小歡管理市郊十來個攤子的合適人選，思來想去，林初平想到了黑子。

    聽胡霞說，他一直在協(xié)助她管西田市里的店面和攤子，看來是個上進(jìn)的，而且之前兩次與跛財瞎子交鋒時，黑子的應(yīng)變能力也給林初平留下深刻印象。

    林初平起身決定去市順便查查最近這一個月，市區(qū)里各個攤子店面的收貨賬單，順便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合適、可以提拔的員工。

    現(xiàn)在農(nóng)場有了自己的車，林初平再往市里去就不用再做大巴了，面包車每天來回三趟，坐下午那一趟就剛好。

    到了市里，林初平就開始查各個店面攤子的收貨賬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