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第127章 快到收獲季節(jié)了 四月初,一名黑瘦的青年走上樊城的浮橋,扶著身后的數(shù)十名老幼,看著對岸襄陽城那高大的城墻,眼中隱隱有淚光浮現(xiàn)。 “這,這就是襄陽城么?”旁邊,一名十來歲的少年期盼地看著遠(yuǎn)方。 “是啊,終于到襄陽了!”青年回望著身后那迢迢長路,“咱們終于走過來了?!?/br> 一時間,他們?nèi)滩蛔”ь^痛哭。 憑借著心中的一股氣,他們在饑餓中走到了對岸,打聽著“衛(wèi)氏力役”的鋪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城外的魚梁州的一處小鋪里找到了接頭人:“主上!” 衛(wèi)瑰正坐在鋪里盤賬,聽到這聲音抬起頭來,頓時大喜:“孔兄,你終于來了,白兄弟他們已經(jīng)到了十來日,我還以為你們過不來了?!?/br> 孔舒與走過來的少年相擁,大笑道:“為了活命,自當(dāng)盡力,這次,白兄弟他們到了就好,當(dāng)時追兵來得急,可惜我?guī)е_追兵的幾個兄弟,都沒能逃開!” 衛(wèi)瑰和他們,都是天光會的成員,做的事情,就是在幫著在河陰、洛陽被強迫為奴籍的工友們逃脫苦海,還有給襄陽城中匠人們提供幫助。 如今,他們已經(jīng)在襄陽城中建立了一個幫派,會時常幫助那些困難的工人們,也會幫著討要薪酬,在整個襄陽城里,非常有口碑。 當(dāng)然,他們能存在的最大的理由,就是郡守并沒有因為他們的行為處罰他們。 而他們也可以憑借龐大的人脈,在開墾土地、搬運糧食、租賃鋪面里賺到些錢,這些錢大多也被他們用來幫助洛陽城里的奴工出逃了。 “對了,這次我能活著過來,還是因為遇到了一位貴人,”孔舒大灌了一口茶水,這才緩緩道,“當(dāng)時我甩掉追兵時,已經(jīng)精疲力竭,只能冒險去驛站的馬槽里偷了兩塊豆餅,結(jié)果被抓住了,本以為就此身死,沒成想,那位貴人是個好人,給了我路引了吃食,我這能活著過來,全靠這路引,還在路上找回了一些失散的同伴……” “哦,是哪位貴人?”衛(wèi)瑰低聲問。 “我哪敢問他姓名啊,只是看了一眼,他十五六歲的模樣,滿身都是通透的貴氣,明明坐在車?yán)?,卻像是坐在月宮里一般……我未見過神仙,但也覺著,這世上若有神仙,當(dāng)也是他那般模樣了?!闭f到后邊,孔舒捧起大臉,神情帶上幾縷恍惚。 衛(wèi)瑰幾乎瞬間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他長嘆了一聲,也想起那一晚。 他便是身處險境,也全然毫無一絲慌亂,平靜從容,看他們的眼神,仿佛俯視人間的神靈,一言一語,都扎在他心上。 那時,他才明白,人唯有自救,方才有救。 “對了,主上,”孔舒終于回過神來,“路上,我聽說咱們遇到了對手,是真的么?” “是啊!”提起這事,衛(wèi)瑰也是一肚子火,“那山中蠻人,居然……” 他感覺自己頭上的血管都出來了:“我們與他們,遲早會有一戰(zhàn)!” 孔舒不理解。 衛(wèi)瑰于是給他細(xì)細(xì)解釋…… - 襄陽城外,桓軒也在一處棚子里打算盤,眉目間都是得色:“阿菟,確定了嗎,這個標(biāo)咱們中了?” 面前的蠻人少年赤著上身,一臉得意:“當(dāng)然,咱們的工價比天光幫那些人便宜半成呢!他們憑什么和咱們搶?!?/br> 桓軒微笑點頭,又轉(zhuǎn)頭看向別外一個人:“你那邊呢,和巴山那邊說得怎么樣了?” “巴山蠻的蠻王已經(jīng)同意與咱們一起出兵了,”旁邊一名青年匯報道,“但是他要求出兵后,把貨準(zhǔn)備好,才會和咱們的一起去出兵大陽蠻?!?/br> “蠻奴那邊呢?” “山里巨木雖多,但臨河的大多已經(jīng)被采伐光了,需要從深山里拖入河谷,更費人力,白蠻王要咱們再加一層價?!?/br> “給他,這些巨木是咱們目前最大的收入,等我打敗叔父,再說錢財?shù)氖虑??!?/br> “主上,天光幫的衛(wèi)瑰警告你,說你的行為是在害人,要求您別把工價拖那么低……”叫白菟的少年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這也是沒辦法,”桓軒不屑道,“咱們山蠻力小瘦弱,比不得這山下人飯足有勁,工價不廉些,怎么和他們天光幫爭,再說了,他們當(dāng)初不也是用這辦法去占土地鄉(xiāng)豪的工價么?他初一做得,我便做不得?哪有這道理?!?/br> 他也不怕,大不了兩邊打一架,衛(wèi)瑰的人手還少,只是優(yōu)在他手下的工匠都十分地好用,做活又快又好。自己能做的,就是量大從優(yōu)。 “那,咱們還要繼續(xù)搶城里標(biāo)么?”白菟問。 “搶,最好讓他們在襄陽城混不下去!”桓軒挑眉一笑,“這襄陽城,容不下兩股勢力。” “對了,”白菟又提起另外一個問題,“您不是想建鐵坊么,我聽說衛(wèi)瑰有下有許多鐵坊工匠,都是從河陰鎮(zhèn)過來的,要不要殺過去,把那些匠人搶來?” “啪!”桓軒臉色一冷,伸手就在少年頭上重重拍了一下。 “哎痛,哥你干啥打我!”少年一臉委屈。 “我警告你,在襄陽城里絕對不能打個主意!”桓軒臉色青白,“崔郡守可不一位心善的菩薩,你想去魏閻王那里走一遭么?” 白菟頓時抽了一口冷氣,連連點頭:“我怎么把這茬給忘了,還好您記得!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桓軒這才點頭。 “那鐵匠的事情……” 桓軒托起頭:“看來,需要找這位,天光幫的幫主,合作一番了。” 他需要大量鐵器鐵甲,才能一統(tǒng)山蠻,擁有自己的勢力,而那衛(wèi)瑰,聽說也想要擴大他的勢力,把他的幫會,發(fā)展到整個北方。 哼,是想行當(dāng)年的李家道舊事么? 不知死活。 - 蕭君澤正在啃黃瓜。 他的玻璃房本來是育種的,但沒想到居然能順便蹭一些反季節(jié)蔬菜,算是意外之喜了。 為此,他還讓人快馬送了十來斤瓜果給馮誕。 結(jié)果是馮誕回信說別這樣勞民傷財,而元宏則在信里說再送來兩筐,阿誕喜歡吃。 蕭君澤心說你們兩個都是不會統(tǒng)一意見的么? 然后回信這一季的沒有了,反正到夏天了,不怕沒的吃。 青蚨站在一邊,撩起君澤的袖子,看他光滑白皙的手臂,目光帶著困惑。 “別看了,這身子不會留下疤的?!笔捑凉砂腰S瓜啃完,在一邊的水盆里洗了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再看青蚨一臉老母親的憂愁模樣,忍不住調(diào)侃道,“怎么著,你是不是擔(dān)心我亂來,又找不到證據(jù)?” “胡說,我在想不能讓魏知善發(fā)現(xiàn)這事!”青蚨惱道,“另外,你還知道自己在亂來么?本來你就異于常人,若讓人發(fā)現(xiàn)了,說不得便被收入后宮……” “看你說的,我入誰后宮,誰當(dāng)晚就得守寡,”蕭君澤說到這,看青蚨似乎無法反駁的模樣,笑出聲來,“你居然還在看,你是不是還想在胳膊上點顆守宮砂???” “一派胡言!”青蚨大怒,“你、你就要回南朝登基了,到時三宮六院,你要怎么瞞?” 蕭君澤看青蚨真生氣了,輕咳一聲:“好了好了,戲言而已,你怎么比我還當(dāng)真呢,說說南朝如今怎樣了?” 青蚨這才作罷,說起了南朝之事。 蕭寶卷發(fā)揮得十分平穩(wěn),在知道裴叔業(yè)有反意后,立刻下詔討伐裴叔業(yè),讓崔惠景出兵攻打壽陽,驃騎司馬陳伯之統(tǒng)率水軍溯淮河而上,豫州刺史蕭懿統(tǒng)領(lǐng)步兵三萬人也去圍攻。 裴叔業(yè)慌忙向北朝遞了投降書,但那時蕭君澤把洛陽弄得天翻地覆,咸陽王、王肅、元恪一番爭斗,等元宏理清朝局后,都已經(jīng)是三月了。 元宏接到裴叔業(yè)的投降書后,大喜,因著淮河的大將主將王肅剛剛被問罪,就準(zhǔn)備親自出征,帶十萬大軍去接收壽陽。 “這個元宏,我都把國庫的糧草一半都劃拉到襄陽了,他居然還有糧草南征!”蕭君澤思考著自己還是太善良了。 “可是他出來太晚了,”青蚨忍不住笑道,“當(dāng)時,裴叔業(yè)想投降北朝,壽陽世家皆不愿意,與朝廷里應(yīng)外合,加上裴叔業(yè)當(dāng)時又氣又急,直接病死,崔慧景將軍只花費了半月時間,就已經(jīng)攻破了壽陽?!?/br> 壽陽城破之后,崔慧景拿了裴叔業(yè)的人頭回建康城,諸軍皆有封賞。 而元宏沒能吃上這口肥rou,生了好久的氣。 “如今,南朝的局面,表面平靜,內(nèi)里卻波濤洶涌,”青蚨感嘆道,“他一月之中,要出宮二十多次,喜歡出門,卻又不喜歡人多,每到一地,拆屋驅(qū)民,百姓不堪其擾。正月初一,天寒地凍,群臣在殿外等了一整日,許多老臣都倒在地上,他才吃過午飯后草草見了群臣一面。前些日子,皇宮失火被焚,他就新造仙華、神仙、玉壽三座宮殿,大刮江南……” 南朝群臣反而因此松了一口氣,因為蕭寶卷修宮殿時,便基本沒怎么折騰朝臣了。 可是陰云依然在頭上,大家都明白這是一時茍安,惶惶不可終日。 “崔慧景、王敬則、還有蕭衍三位大將軍,都希望擁你繼位,”青蚨低聲道,“只要你點頭,他們就會起兵擁立你為皇帝,攻入建康城,殺了那偽帝?!?/br> 蕭君澤笑了笑,微微搖頭:“還,還不是時候?!?/br> 青蚨困惑道:“還要等什么時候,裴叔業(yè)不是已經(jīng)死了么?” “裴叔業(yè)畢竟是真有反心,蕭寶卷殺他,名正言順,反而提升了威望,”蕭君澤淡定道,“只有他開始?xì)⑵脚压Τ紩r,才是朝臣真正對他失望的時候,放心,不會太久了?!?/br> 他估摸著,也就是過兩個月的事情了。 正是豐收的時節(jié)呢。 第128章 一件好玩的事 五月,襄陽城外的十幾畝稻田已經(jīng)掛上了漂亮的稻穗,數(shù)十名的軍士晝夜巡邏,把每天都過來看稀奇的百姓們吆走。 “滾開!再讓我看到你,別怪我手動!”一名士卒提著鞭子,用百米沖刺的速度過來,大聲怒斥責(zé)道。 幾名矮小的黑瘦的漢子的露出討好的笑,忙不迭地點頭,紛紛從田邊退走。 走了一段距離后,他們甚至狂奔起來。 過了一會,一名黑瘦漢子坐在樹下,攤開手掌,露出的正是一把剛剛捊下來的飽滿谷粒。 “老四厲害??!”其它漢子紛紛夸贊。 “來,把稻子分了,這種子可要收好了,萬萬不能讓人知曉,明年種出的種子,這種上兩年,咱們便能有這吉稻了!” “那是自然,兩個月就能收的稻子,簡直是神了!咱們回去可都別吱聲?!?/br> 于是眾人每人分了三五粒稻谷,拿布帛包了,悄悄回家,準(zhǔn)備曬干后,放到隱蔽的地方。 同一時間,賈思勰看著稻田邊已經(jīng)被擼了差不多半畝地的稻子,氣得直跺腳:“這些惡人,跟本不知怎么種這早稻,就這么捊了去,簡直是糟蹋種子。” “何必心急,你將種這早稻的心得寫一篇筆記,”旁邊的蕭君澤微笑道,“到時,我用油印發(fā)到雍州各地三長手中,也將種子分上一分,推廣開去?!?/br> “這……”年輕的賈思勰有些忐忑,“萬一有所錯漏,豈不是誤了農(nóng)時?” 蕭君澤隨意道:“這一千多石的種子,能誤多少田?我準(zhǔn)備在襄陽發(fā)一份邸報,每月一次,將雍州大小諸事發(fā)于三長之手,我給你留下一塊地方,你每月可以提前撰出下月農(nóng)時宜種何物?!?/br> 賈思勰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聽邸報上記的東西很多,便感激地答應(yīng)了。 蕭君澤點頭,看賈思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由笑道:“想說什么,直說便可?!?/br> 賈思勰小聲道:“那花房,實在是擁擠了些,如今其中瓜果過于擁擠,有些受不住了,下官覺著,或許可以,再擴大幾分……” 蕭君澤有些頭痛:“我倒是想,但一時半會,還真不行,你得排隊到兩個月后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