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硯旌看著許珝纖長的睫毛，承認得很痛快：“沒錯?！?/br>
    許珝就笑了，笑得拿手掌捂住臉往桌子上埋，后頸彎曲的弧度很漂亮。

    祁硯旌能很清楚地看見他后頸清瘦的頸骨，上面還有兩顆挨在一起的小痣，燭光下一瞥，竟然像蛇咬出來的小眼。

    “我絕對不是在表白，”許珝認為很有必要為自己正名：“我是喜歡你，但不是那種喜歡，是粉絲，死忠粉你知道嗎？祁老師平時上網(wǎng)嗎？”

    “很少?！?/br>
    許珝解釋道：“就是單純喜歡你這個人和你作品，對你除了仰慕以外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的、特別純潔的喜歡?！?/br>
    說完還肯定地點點頭。

    祁硯旌想了想，似乎認真地探討起這個話題，“可他們似乎都有很多非分之想?！?/br>
    許珝立刻想起祁硯旌所到之處，彈幕一片“哥哥上我！”、“老公我愛你！”、“我要給你生猴子！”，不分男女不分老少。

    “……他們都只是口嗨而已，”許珝撓撓鼻尖，“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這樣，一個個喊得比誰都出格，拉到你面前可能一個字都不敢說，他們內(nèi)心對你其實是無比崇敬的?！?/br>
    祁硯旌又離許珝近了些，近到映在許珝臉上的燭光，也暈染到他發(fā)梢：“你想說你也是這樣嗎？”

    許珝點頭：“昂！”

    嗯？

    答應(yīng)得太快，好幾秒后許珝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勁。

    他從來沒有口嗨過！

    怎么沒喝酒都好像醉得說胡話了……

    祁硯旌直起身向后靠上椅背，眼底的笑被隱沒進晦暗的燈光里。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你吃好了嗎？我還有點事?！彼坪跻稽c都沒為捉弄了許珝而感到抱歉。

    被捉弄的許珝捏了捏拳，咽下這口氣叫來服務(wù)生結(jié)賬。

    漂亮的服務(wù)生抱著平板款款而來，溫柔地笑著：“先生您好，您總共消費3789元，請問您是現(xiàn)金信用卡還是掃碼支付呢？”

    許珝拿出手機：“掃碼吧?！?/br>
    “好的。”

    掃完碼準備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服務(wù)生那里卻忽然響起一道“支付失敗。”

    機械女聲明晃晃傳進現(xiàn)場三人的耳朵里。

    “怎么回事？”許珝問。

    服務(wù)生在平板上點了點，拿出掃碼槍，語含歉意：“不好意思，可能是網(wǎng)絡(luò)出問題了，我們再試一次吧?！?/br>
    結(jié)果，試了三次全部失敗。

    許珝臉頰開始發(fā)燙，覺得問題多半出在自己身上。

    服務(wù)生看起來也有點尷尬，笑了笑說：“我們這里顯示網(wǎng)絡(luò)正常呢，先生您要不要……查一下自己的余額？”

    “可能有什么誤會，”許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查一下……”

    他打開網(wǎng)銀，等待小圈圈加載的期間，手心都有些冒汗，幾秒后，他看見了自己的賬戶余額——554.15元。

    許珝猛地睜大眼。

    怎么可能？！

    他抬頭，面前兩人都一動不動注視著自己，只不過祁硯旌面無表情，而服務(wù)生眼含期待。

    許珝腳趾抓地，又低下頭再仔細看了一遍，還是554.15，他確實沒有看錯小數(shù)點。

    “那個……”他摁熄屏幕，聲音悶悶的道，“沒有誤會?！?/br>
    許珝摸了摸徹底紅透的臉，小聲問服務(wù)生：“可以用花唄嗎？”

    服務(wù)生離得遠沒聽清，隨即彎腰詢問：“不好意思，您能再說一遍嗎？”

    祁硯旌也沒聽清，剛往許珝那邊靠了些，就見許珝閉上眼，狠狠咬了咬下嘴唇。

    緊接著安靜的包房內(nèi)，響起許珝破罐子破摔的聲音：“請問你們支持花唄分期付款嗎？”

    祁硯旌當(dāng)場撐著額角笑起來。

    服務(wù)生也沒繃住，妝容完美的臉出現(xiàn)一絲龜裂，而后很快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換上職業(yè)微笑：

    “非常抱歉，沒有呢，但我們會向上級反映，努力提升這方面的服務(wù)質(zhì)量?！?/br>
    祁硯旌止住笑，花了好些力氣才沒讓自己失態(tài)，向服務(wù)生招招手，“我來吧?！?/br>
    他們開的酒只喝了一點，祁硯旌結(jié)賬后對服務(wù)生說：“酒先存起來吧。”

    “好的。”服務(wù)生總算完成工作，抱著平板忙不迭出了包房。

    許珝在自己座位上耷拉著腦袋裝鵪鶉。

    祁硯旌一看他就想笑，印象中許珝一直張牙舞爪，從來沒把自己縮成這么小一團過。

    他敲了敲桌面，小鵪鶉就抬起頭，整張臉紅得要滴血。

    “謝謝你，”小鵪鶉張了張嘴，沒什么底氣地說：“但我不應(yīng)該這么窮，你等我回去看看是什么情況，然后我把錢還給你?！?/br>
    祁硯旌實在忍不住了，握拳抵唇忍了會兒，又按著眉心深呼吸幾下，才緩緩道：“沒關(guān)系，你畢竟是從出道起就喜歡我……的死忠粉，我請你。”

    “不行。”許珝搖頭，連上揚的眼尾都是粉的。

    祁硯旌沒回答，起身理了理衣領(lǐng)，目光卻又停在許珝的手上。

    許珝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為什么老是看我的手？”

    “很白，”祁硯旌沒頭沒腦來了一句，“你很少讓它出來曬太陽?！?/br>
    許珝：“？”

    ·

    地下停車場里，張暢按著時間來接許珝，剛停好車就看見相鄰車位里的小徐。

    他下車敲了敲那邊的車窗，小徐一張笑臉就從下滑的窗戶里露了出來。

    “誒小暢，你怎么來這兒了？”

    張暢笑道：“我們許珝來這兒吃飯，我來接他呀?！?/br>
    “這不巧了嗎，”小徐下車，“我們祁哥也正好在這兒吃呢?！?/br>
    他說著搭上張暢的肩，“幸好碰見你了，話說你有小珝和祁哥的那套表情包完整版嗎？”

    “有啊，”張暢說，“怎么了？”

    誰料小徐猛地雙手合十，相當(dāng)激動：“哎喲謝天謝地，快快快，給哥發(fā)一份！”

    張暢懵逼地掏出手機：“怎么你們祁老師身邊的人也用嗎？”

    “怎么不用？”小徐瞥他一眼，“這年頭不用這個，出社會別人該說你跟不上潮流了?！?/br>
    “我也是苦啊，”小徐拍著張暢的背，“手頭一共就高平給的這么幾張，跟我閨女斗圖從來沒贏過，白天還被祁哥看見了！你說這運氣……”

    張暢點了發(fā)送，聞言大驚：“你怎么還能給他撞見呢，祁哥什么反應(yīng)？”

    “他讓我用，還笑了，”小徐仰頭回想，打了個冷顫，“給我嚇?biāo)懒耍菜荒敲葱?，我都不會瘆得慌?！?/br>
    “不容易啊……”張暢同情地捏捏小徐的肩膀，看了眼手機：“喲小珝出來了，表情包我都打包發(fā)給你了，咱回見啊哥。”

    “誒好，”小徐手機也震動了下，他拿起來一看，頓時笑起來，“今兒可真是太巧了，祁哥也剛好吃完。”

    兩人勾肩搭背哥倆好的要上車，扭頭就見出口處慢悠悠晃出兩個人影。

    兩人同時呆住，對視一眼，又緩緩看向出口的人，赫然是祁硯旌和許珝。

    他們這些助理司機私下關(guān)系不錯能嘮上兩句，但他們的正主是絕對不會同屏出現(xiàn)的關(guān)系?。?/br>
    更別提祁硯旌眉眼帶笑，看起來心情相當(dāng)不錯，而許珝臉頰緋紅，雙手捏著毛衣衣袖露出一點點雪白的指尖。

    甚至他們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小徐揉了揉眼睛，拿手肘撞身邊的張暢，聲音呆愣：“你看見了嗎？”

    張暢也呆，“看見了，我家小珝氣色很久沒這么好過了……”

    小徐猛地扭頭看他。

    張暢：“？……嘶你想什么呢！”

    他趕緊晃晃小徐：“大老爺們兒不好亂想的！”

    小徐：“我想什么了？”

    “你什么都沒想！”

    小徐點頭，“我什么都沒想?！?/br>
    ·

    保姆車行駛在高架上，張暢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找許珝問清楚前因后果。

    許珝出來吃飯前，可沒告訴他們是和祁硯旌一起。

    但此刻許珝額頭枕著車窗，眼神空洞心事重重，對他的詢問沒做出任何有效回答。

    許珝是真的想不通，原身雖然不像電影演員有那么高的片酬，但出道這些年當(dāng)模特，掙得絕對不算少，怎么可能只有五百塊的余額。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暢兒，”許珝忽然看向張暢，“我很窮嗎？”

    張暢一愣，“怎么了嗎？”

    “或者說，你覺得我平時是個喜歡揮霍的人嗎？”許珝又問。

    張暢緩過神，明白了許珝的意思，他又對自己所剩無幾的小金庫郁悶了。

    “沒事啊小珝，”張暢安慰道，“錢還會再有的，馬上評級這幾個月拍的戲演也都是會有片酬的?！?/br>
    許珝不說話，張暢又嘆了口氣接著道：“你想想這一年多，你受傷住院花了多少錢，工作又少了，手頭肯定是緊的。但沒關(guān)系啊，咱們慢慢好起來了嘛，以前沒有存錢的意識，現(xiàn)在開始也不晚啊?！?/br>
    許珝頓住了，原來他受傷住院都是自費嗎？

    一般來說，公司都會負責(zé)藝人住院的費用，但原身那時被全網(wǎng)黑，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可能公司不愿意再養(yǎng)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