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醒來得突然，讓他好奇這究竟是因為情節(jié)變動觸發(fā)的提醒，畢竟正軌里他是給主角之間制造阻礙的重要人物。

    還有另外一種情況，是霍家安排進來的人。

    因為霍韞啟把書奕輕送出國的根本原因，就是霍家底下暗潮洶涌，保不齊就有人想要從他這里試探霍韞啟和書奕輕的關(guān)系究竟發(fā)展到哪步了，進而抓住霍韞啟的軟肋。

    黎非凡只為此分神了半分鐘。

    很快再次和來搭話的人談?wù)撻_。

    ……

    此時玉京園的中心湖也在今晚的開放之列，視野最好，幾乎能看見對面以及湖周的所有地方。但是湖心亭這處位置其實真正沒有幾個人。

    唯有亭子外面的木甲板上安放了幾張實木沙發(fā)椅，中間的深色茶幾上茶煙裊裊，倒像是特地開辟出來的一處閑適清凈場所。

    霍韞啟就坐在左側(cè)的長沙發(fā)上。

    他左手倒茶，腕上的手表并不扎眼，整個人都給人一種不疾不徐的感覺。

    對面有人調(diào)侃，“你還有心情喝茶？看看對面都快成別人的主場了。”

    “你要是想出風(fēng)頭現(xiàn)在去也不晚。”霍韞啟隨口說。

    “什么別人?！迸赃吶私舆^剛剛那人的話，“那是他霍二自己人。說來也是奇怪啊，上次我也見過他，當時就是在那個陳總的場子里，因為別人一句話不對鬧得跟撒潑似的丁點不會看人眼色，完全沒腦子?！?/br>
    這人說著似乎越發(fā)疑惑，問霍韞啟，“之前高升不還說你發(fā)火把人踹池子里去了，能惹你發(fā)火實屬不易啊，可我看你怎么不僅沒把人嚇著反而像是給他吃了熊心豹子膽?！?/br>
    如果黎非凡知道另外這兩個人的名字，就知道其中一個叫遲靳，算霍韞啟多年老友。而說他吃了豹子膽的男人是書里默默守護書奕輕的男三，成予南，但他直到最后郁郁而終都沒有說出自己喜歡書奕輕這件事，都是一起長大的交情。

    此時涼亭外高升走過來打斷了話題。

    成予南看見了，第一個開口問：“人安頓好了？”

    “好了?！备呱叩交繇y啟身后，微微彎腰說：“二爺，已經(jīng)給書家父母去過電話了，書少爺在國外的學(xué)校也打過招呼。”

    霍韞啟嗯了聲，放下茶壺。

    成予南看著霍韞啟，“你打算怎么辦？暫時先讓奕輕住在這兒？”

    “休息好了送他出國。”

    “你還跟以前一樣狠心。”

    霍韞啟顯然無心繼續(xù)這個話題，端著茶杯靠在沙發(fā)上往湖對面看了兩眼。

    “你教的？”霍韞啟邊喝邊問了這句話。

    聽起來沒頭沒尾，但奇跡般所有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身后的高升發(fā)現(xiàn)在座的幾個人因為霍韞啟一句話全部看向自己，哽了哽才機械性回道：“沒有?！?/br>
    “他提過什么要求沒有？”

    高升搖頭：“也沒有?！?/br>
    霍韞啟右腿搭上左腿膝蓋，修長的手指中間捏著空茶杯轉(zhuǎn)了轉(zhuǎn)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有些長進?！?/br>
    “不管他提什么要求?！?/br>
    “滿足他?！?/br>
    第4章

    第二天早上黎非凡正睡得沉就被強行叫醒了，撈過手機一看時間還不到六點，頓時有種整個世界都裂開的感覺。一把撈過被子捂住腦袋哀嚎：“蘭姐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喝到幾點??？我剛躺下不到三個小時，放過我吧，求你了?！?/br>
    “二爺昨天晚上在蘅蕪苑那邊睡的?！碧m姐扯被子提醒。

    蘭姐原本也是霍家主家那邊伺候的，四十多歲，她是黎非凡半個月前被霍韞啟一腳踹池塘里后唯一一個還留在他這院子里負責(zé)起居的。

    玉京園里單獨的小園子很多，黎非凡住的這個叫櫳翠園。

    他當時掉水里還不到四月，天氣涼，加上可能原身當時被霍韞啟那家伙嚇得不輕，所以黎非凡剛繼承這身體就發(fā)了一場高燒。

    他養(yǎng)病那幾天搞清楚周圍情況的時候是真覺得這霍家譜很大。

    還不是那種普通豪門，幾百年的大家族，規(guī)矩非常多。

    原身估計不太會做人，加上他出身不高，所以底下的人也沒幾個看得上他。書里寫的是他是個孤兒，從小由一個撿垃圾的老大爺收養(yǎng)帶大，老人在黎非凡跟著霍韞啟的前一年過世的。

    黎非凡自認也是有錢人家長起來的吧，父母自己做生意，他后來涉足影視行業(yè)也接觸過不少頂流人物。但這畢竟是書里，很多東西不能以現(xiàn)實情況來看。

    好在這里是霍韞啟的私人產(chǎn)業(yè)，平日里他也接觸不到其他霍家人。

    蘭姐這人話不多，愛穿那種灰撲撲的舊式旗袍，說那是跟著霍家老太太時候的習(xí)慣。

    老太太是霍韞啟奶奶，去世好幾年了，蘭姐也是因為這樣才自己申請來這邊的，她自己說是因為清凈。

    她跟過老太太，所以這玉京園里除了管家福叔數(shù)她說話最管用。

    黎非凡沒明說，他覺得蘭姐其實有點像他親媽，看起來溫溫柔柔實則挺有主意。但礙于她身在霍家有些封建尊卑觀念，即便別人都說他是霍韞啟圈養(yǎng)的小玩意兒，從黎非凡住進這里，她照顧他從來事無巨細。

    黎非凡半個月跟她算是很熟了，在她面前越來越隨便。

    扯著被子不讓人拖走，半夢半醒間脾氣上來，沒好氣道：“他霍韞啟愛睡哪兒睡哪兒，這是他自己的園子他就是睡石板路上都跟我沒關(guān)系！”

    “起來。”蘭姐輕拍他被子說：“平常就由著你了，反正這園子里除了你也沒住別人。但二爺住在這里的話廚房六點半就得擺飯。”

    黎非凡就露出頭頂幾根頭發(fā)絲，甕聲甕氣，“我不吃。”

    “不吃也得起來?！?/br>
    黎非凡瘋了，卷著被子翻身坐起。

    狠狠皺眉：“他是什么變態(tài)老大爺嗎？一般人誰會六點半起來吃飯啊！”

    “這是霍家的習(xí)慣，也是規(guī)定?！碧m姐熟門熟路地替他拉開衣柜，收起他昨天晚上丟了一地的領(lǐng)帶襯衣，一邊折疊一邊說：“本家的人都是這個時間，但自從老太爺和老太太過世后倒是沒定死，但二爺打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他是個很自律的人。他今晚住在這里你不起來像什么樣子。”

    黎非凡頭發(fā)散亂眼尾泛著困倦的紅，跟宴會上的人完全不同。

    雖然心里已經(jīng)在問候祖宗了，但是他知道蘭姐他們這些人是不知道他跟霍韞啟其實是有協(xié)議在的，哪怕原身違背了協(xié)議條款，最終走向了不歸路。但在他們眼里他就是霍韞啟的人，實打?qū)嵏采详P(guān)系掛鉤的那種。

    蘭姐說過霍家除了老太爺和老太太是真的相伴到老，所有后代私生活都算不上干凈，老太爺下面那輩兄弟好幾個，也就是霍韞啟的叔叔們，誰沒有幾個養(yǎng)在外面的情婦。包括霍韞啟的親爹霍魁，雖然是上一代家主但也是結(jié)過兩次婚的人，風(fēng)流名聲在外，如今的家主夫人也就是霍韞啟的親媽姚照紅那也是個厲害角色，二十多歲的時候攀上霍魁，在霍魁死后硬生生撐住了霍家。

    黎非凡記得這姚照紅雖然跟霍韞啟是親生母子但關(guān)系不好，他是老太爺和老太太養(yǎng)大的，這親媽反而成了主角之間的最大障礙之一。

    俗稱的惡婆婆。

    不過黎非凡還沒見識過。

    大約是見得太多，蘭姐她好像不覺得黎非凡跟著霍韞啟就有什么不對。

    接著說：“二爺也算是我打小看著長大的，心思深了些也是因為他生在霍家，但其實脾氣不算差。上次跟你動手我不知道因為什么，但別因為這點事耍脾氣，也是對你自己好?！?/br>
    跟他動手能因為什么，因為原身想假戲真做唄。

    說他得罪了陳總不假，但霍韞啟也不是得罪不起一個地產(chǎn)局領(lǐng)導(dǎo)的人，真正踹他下池塘是因為原身開始有了別的心思。

    黎非凡記得那個情節(jié)是因為他假借遞水坐到了人腿上。

    霍韞啟當時的臺詞是什么來著，哦，“做好你該做的，別妄想你不該想的，再有下次就不用從池子里起來了。”

    就是這么個在人前演著一套，人后為受守身如玉的殘酷大佬。

    黎非凡搓了把臉強迫自己清醒一點。

    “我哪敢跟他耍脾氣啊。”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接過蘭姐遞過來的衣服，盡職盡職演著自己的角色，皺皺眉道：“我什么背景都沒有，連大學(xué)都沒上過。昨天為了表現(xiàn)好點被人灌了一晚上，你看我回來就吐了，現(xiàn)在還頭疼得要命。”

    蘭姐看他臉色差到底是有點心疼的樣子了。

    “不能喝就別勉強?！碧m姐遞外套的動作都慢了，說：“二爺也不是什么心狠的人。”

    “可我不努力怎么能留在他身邊。”黎非凡抬手把睡衣剮了，一邊套襯衣一邊語氣低落得跟真的似的，“我需要他看到我除了這張臉還有其他價值，你以為他昨天晚上留下是因為我嗎？是因為昨天書奕輕回來了，就住在這里。”

    說話茶言茶語，黎非凡是真沒想到自己有這一天。

    裝得自己都要信了。

    蘭姐當然知道書奕輕昨天住在這兒。

    黎非凡是不清楚，作為從小就在霍家走進走出的書奕輕，蘭姐到底會站在哪邊。但私心里講，黎非凡還真有點不想從蘭姐嘴里聽見讓他退讓的話。

    這可能有點雛鳥情節(jié)？畢竟他從穿進來真覺得親近的也就她一個。

    蘭姐倒真沒讓他失望，提到書奕輕臉色都有點淡，停頓了一下開口說：“書少爺跟二爺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那孩子沒什么壞心眼?！?/br>
    嘴上這樣說表情看起來倒是不像多喜歡似的。

    “蘭姐對他有意見？”黎非凡問得直接。

    “我能有什么意見。”蘭姐掛好他的衣服，回頭看他，“但你覺得想法簡單是好事？尤其是對二爺那樣的身份來說?！?/br>
    雖然為的還是他霍韞啟吧，但黎非凡直接笑了。

    他想蘭姐這人物要是在書里細寫，那也是妥妥的反派人物吧，她竟然不喜歡主角。

    “蘭姐啊?！崩璺欠部弁暌路榔饋恚o了蘭姐一個大大擁抱，笑著說：“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你，真的?！?/br>
    “別貧了?！碧m姐拍他，“快去洗漱，看看你那頭發(fā)真該剪剪，都多長了?！?/br>
    黎非凡掏掏耳朵，一邊往浴室走。

    真有種以前被他親媽念叨的熟悉感覺，那時候挺煩，但現(xiàn)在就慶幸還好他不是獨生子，不然他這突然死了還不知道他爸媽該怎么辦。

    黎非凡下了樓才發(fā)現(xiàn)外面天剛麻麻亮。

    這櫳翠園綠植多，空氣濕度也重，這會兒安靜得能聽見風(fēng)聲。

    他平常就自己一個人吃飯，基本不出這小園子。但現(xiàn)在人家園子主人來了就得挪到專門吃飯的地方，簡直就是奴役普通打工人的土地主。

    打工人黎非凡站在廊里才發(fā)現(xiàn)人漸漸多了起來，繞到飯廳那邊中間要經(jīng)過一個小花園。平常從早到晚難有動靜，但今天這大清早就穿梭來往著不少人。

    主人一來，這園子都活了。

    這些人大多都是在忙碌昨天宴會留下的收尾工作。

    各種酒杯桌布，清掃歸納。

    沒幾個黎非凡覺得眼熟的人，但這些人像是都認識他，從旁邊經(jīng)過都會朝他點點頭，稱呼一聲：“黎先生早?！?/br>
    黎非凡還不知道主要是因為霍韞啟一句話，讓看過侍應(yīng)生對他是什么態(tài)度的高升覺得有必給這里工作的人都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