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明了沖著霍家?！崩璺欠驳故遣粦岩蛇@個。

    只能說東西丟在他那兒，可能也和他近段時間存在感太強的原因有關。而且他住的那地方雖然比之前的人多了些，但到底地方不小，不像霍韞啟身邊不是管家就是保鏢，更好下手。

    能保證在霍韞啟過來的時候被人發(fā)現(xiàn)人偶，證明針對的還是霍家。

    他頂多算是被牽連。

    黎非凡催促蘭姐：“好了，不想了，快去睡?！?/br>
    “行。”蘭姐拍拍他胳膊，“你也早點睡，別等二爺了，他今晚未必有時間回來?！?/br>
    “知道了。”

    黎非凡站在霍韞啟房間的床邊，思考自己到底是床上睡比較好，還是自覺去沙發(fā)比較好。

    這個房間的布置和黎非凡在本家住過的那個房間格局差不多，空間很大，雖然霍韞啟搬來時間不長，但大概是因為他最近都住在這邊，房間里有一股獨屬于他身上的氣息。

    今晚他之所以沒跟著霍韞啟一起去看看這件事查得怎么樣，一來是他真的不太適應這種東西，二來也是他覺得可能事關家族內部矛盾，還是讓霍韞啟自己處理比較好。

    兩分鐘后，黎非凡果斷掀開被子上了床。

    如果霍韞啟回來，那他再起來好了。

    這是他入睡前的最后一個想法。

    然后他就成功體會了一把鬼壓床的感覺。

    和前兩次做夢的感覺又不一樣，他這次腦子非常清醒，他還能想起晚上發(fā)生在院子里的事，想到他現(xiàn)在睡在霍韞啟床上，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被子壓在身體上的重量。

    但就是動不了。

    身體像是灌了鉛，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想睜開眼睛也成了一件無法完成的事情。

    而且他又看到畫面了。

    畫面和之前看見飯莊爆炸的場景一樣不太穩(wěn)定，時間像是深夜。

    街角零星的霓虹能看出周圍是一條老街，路燈昏黃，道路被卡車碾爛還未曾來得及重新整修，在中間積起幾個泥水小坑。路邊的門鋪閃爍著暗紅色燈光的牌子，上面寫著“麗姐發(fā)廊”的字樣。

    然后黎非凡聽見了悶哼痛吟。

    在發(fā)廊旁邊的小巷子里。

    畫面隨著黎非凡被吊起的心情轉換，他看見了黑漆漆巷子里趴著的一個人影。

    是個男人，看不見臉。

    但黎非凡能看見他抽搐的身體，看見他頭頂下面暗紅的血。

    他試著往前走，但是卻走不進去。

    畫面再一轉，天剛剛亮。

    巷子口停了警車和救護車。

    有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抬著擔架從里面出來，擔架上的人蓋著白布顯然已經(jīng)死了。

    對話也清晰傳來。

    “尸體都冷了才被人發(fā)現(xiàn)，救不回來了?！?/br>
    “挺年輕的，看起來也不是什么混混，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出事?！?/br>
    “聯(lián)系親屬吧。”

    黎非凡看著醫(yī)生抬著擔架從自己身邊路過，他視線放在了白布上，下一瞬因為顛簸眼睜睜看著一只手從白布下面滑出來。

    的確是很年輕的一只手，一個素圈裝飾戒指戴在拇指上，讓那雙沾了血的手看起來尤其刺眼。

    下一秒有人拍在他肩膀上，黎非凡回頭，然后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他醒了。

    “做噩夢了？怎么這么多汗？”

    黎非凡喘了口氣才發(fā)現(xiàn)摁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是霍韞啟。

    他像是剛進屋，外套就扔在床尾，窗戶看出去還是黑的。

    霍韞啟見他睜眼就越過他按亮了床頭的小燈，瞬間讓整個房間陷在了一種溫暖的光線里。

    黎非凡抬起像是高燒后遺癥一樣綿軟的手臂搭上額頭。

    “回來了。”他聲音有些啞，“幾點了？”

    聽見黎非凡的聲音后霍韞啟蹙眉摟著他肩膀讓他坐起來，“才一點多，剛進來就發(fā)現(xiàn)你不對勁。”

    “因為晚上那人偶嚇著了？”霍韞啟說著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頸。

    黎非凡順著他的力道把額頭抵上他肩膀，咽了咽唾沫艱難說：“也不算，就是這一晚上讓我挺想回陽間的?！?/br>
    封建人偶，怪異夢境。

    沒一個正常人的事兒。

    大約是看慣了黎非凡張揚從不低頭的那一面，乍然這么抵著自己露出脆弱脖頸的樣子讓霍韞啟心里不太舒服，捏著脖子讓人把頭仰起來，皺眉問他：“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黎非凡也不逞強，“心臟有點悶?！?/br>
    霍韞啟臉色變了變。

    “不早說，藥呢？”語氣肅然。

    黎非凡：“在原來的院子里，沒帶過來?！?/br>
    “等著，我馬上讓人去取?！?/br>
    霍韞啟給他身后墊了枕頭，才起身出去。

    黎非凡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過了兩秒才收回目光。

    他摁了摁心口，發(fā)現(xiàn)距離上一次發(fā)作時間好像縮短了，而他每一次有反應都跟做夢有關。黎非凡開始不確定是因為夢境刺激導致了心臟不舒服，還是心悸導致了夢境的出現(xiàn)。

    總之不管哪一樣，都讓他很想罵人。

    作為一個穿書人，他既沒有改變世界也沒想阻礙劇情。

    他的目的只是改變自身這個人物的結局而已。

    目前看來應該是有效果的，只要他維持霍韞啟現(xiàn)在對自己的觀感，將來他不至于對他有多狠，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但是他不太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做夢。

    而且書里也根本沒提過黎非凡有心悸的問題。

    黎非凡還沒從這個疑惑里脫離，霍韞啟就已經(jīng)端著藥回來了，托盤里除了那個小的白色藥瓶還有一杯溫水。

    “先吃藥?！被繇y啟把托盤放在床頭。

    黎非凡順從接過那兩片藥服水吞下。

    霍韞啟見他喝完，拿走他手里的玻璃杯放到旁邊，開口說：“明天讓醫(yī)生再給你重新檢查一次?！?/br>
    黎非凡其實猜到大概率是查不出什么來的。

    但他也沒打算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就點了點頭。

    “對了，晚上的事兒查得怎么樣？”黎非凡靠著床頭終于想起來問他。

    霍韞啟掃了掃他的臉色，然后說：“查清楚了，霍家以前的大夫人手底下的一個老仆，大概是看自己快要老死了，死前不忘替她主子最后掙扎一回?！?/br>
    霍韞啟這話里多少帶了點狠厲的感覺。

    “大夫人？”黎非凡轉念一想，“那不就是你爸第一個老婆，霍敬親媽，霍七他親奶奶？”

    “是她?！?/br>
    “也不對啊，人偶不是寫著霍家滿門？一個下人連帶著把自己女主人的兒子，兒子的兒子全給詛咒進去，她主子不得從墳里跳起來？”

    黎非凡吃了藥這會兒也緩過來不少。

    霍韞啟看他那樣子，問：“不害怕了？”

    “我……其實也沒怎么怕?！崩璺欠矊擂蔚負狭藫舷掳?，“就是沒想到你們這種豪門里水挺深的，還盡整這些東西。”

    霍韞啟給他把被子往上扯了一點，解釋，“我爸結婚特別早，和霍敬他媽是聯(lián)姻，關系一直不冷不熱。后來他發(fā)現(xiàn)大夫人其實喜歡的另有其人，就開始在外面胡來，兩人拔刀相向鬧得很難看。沒過幾年大夫人喜歡的那個男人就病死了，從那以后她就有些瘋瘋癲癲的，認定是霍家害了她一輩子。還把那個男人的牌位立在她自己房間里，請了大師天天在屋里念經(jīng)?！?/br>
    黎非凡越聽臉色越木。

    干巴巴道：“挺狗血的?！?/br>
    不止原書狗血，連老一輩的人生都這么曲折離奇。

    霍韞啟：“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兒子更別說孫子?！?/br>
    “那外面說詛咒霍老太太的，也是她？”

    “她的確干過這事?！被繇y啟說：“但老太太那是年輕時候就有的毛病了，年齡大了就更不容易好，詛咒之論純屬胡扯?！?/br>
    黎非凡點點頭，“那她這老仆人還挺忠心的，雖然是愚忠?！?/br>
    “人活不了多久了，不會送她去警局?！?/br>
    黎非凡不會質疑他的處理方式，只是又想起一件事，“這種老仆不應該留在本家嗎？怎么會到玉京園來？”

    “那老仆的兒子是福叔給園子里找來的花匠?！被繇y啟不再對他多做解釋，開口說：“以后不會再出現(xiàn)這種事了?！?/br>
    黎非凡覺得他安撫自己的意思太明顯。

    強撐：“我又不在意。”

    “嗯，不在意?！?/br>
    黎非凡：“……”

    他猜自己被噩夢嚇得吃心悸藥，怕是已經(jīng)把怕鬼的印象牢牢定死在了霍韞啟的印象里。

    就挺丟人的。

    他干咳了一聲，看看周圍，“你今晚睡哪兒？”

    “都可以，去隔壁吧。”

    “算了吧，都這么晚了?！崩璺欠步凶∷案舯诟揪蜎]打掃，你要是能忍受跟我躺在一張床上就睡這兒，反正倆大男人怕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