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秦百夜顯然不這么想，他眼神黑沉了一瞬，“就憑他能躲過我和霍韞啟兩方追查，之前又能煽動得了杜家在瀾伊出手，就不能小看今天的他?！?/br>
    邱揚(yáng)被說得也正色起來，“我會讓人留意?！?/br>
    黎非凡完全不清楚秦百夜和杜家已經(jīng)暗地里對上了。

    說起來他在霍家所接觸的，基本都是明面上的生意。當(dāng)然也也不會真的那么天真的以為霍家這種家族真的就那么干凈，但是至少他看見的都是能上臺面的東西。

    以至于他在和霍韞啟說他收下秦家的資產(chǎn)，又添加還回去的事。

    霍韞啟最后只是淡淡回他：“還有錢，養(yǎng)得起你，放心?！?/br>
    “誰跟你說這個。”

    黎非凡給了他一個白眼，繞到桌子后面。

    這是在霍韞啟的書房。

    大下午終于把霍七那幾個家伙送出去，黎非凡轉(zhuǎn)頭就來找他。

    霍韞啟居家辦公都穿得比較隨意，他的頭發(fā)也不像是出門那樣特意打理，坐在辦公桌后倒是削減了幾分他身上的銳利氣質(zhì)。

    黎非凡繞到他那邊，坐在桌子邊沿接著剛剛的話說：“我是在說，你這么一來我豈不是欠了你一屁股錢，別說是你給的包養(yǎng)費，就是我把自己現(xiàn)在全部身家給你我都賠不起。”

    “欠我的不好嗎？”霍韞啟轉(zhuǎn)動椅子面向他，挑眉。

    黎非凡頓了下，“我誰的都不想欠。”

    霍韞啟低笑了聲，開口說：“放心，你不欠我。秦家給你的雖然會有專人替你打理，但是盈利部分會在霍家的賬面上，所以相當(dāng)于我只給了秦百夜三成，而這三成，是為了堵他的嘴?！?/br>
    黎非凡有一瞬間的不理解。

    “你堵他嘴干什么？”黎非凡問：“你有把柄在他手里啊？”

    霍韞啟笑笑：“是他有把柄在我這里?！?/br>
    “嗯？”

    “你這個哥哥啊?！被繇y啟挪動椅子，重新看向辦公桌上的電腦桌面，隨意開口說：“時時刻刻都在想著讓你回秦家，我現(xiàn)在都開始懷疑當(dāng)時幫他到底對不對?！?/br>
    黎非凡終于把這話聽懂了。

    正是因為聽懂了，所以才覺得無語。

    黎非凡隨手拿著他桌上的一支筆在手里轉(zhuǎn)，像是閑聊一樣說：“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回秦家。而且你不是說了，霍秦雖然是敵對關(guān)系但也相輔相成，就算沒有我，你該出手的時候還是會拉一把的吧。”

    霍韞啟手上的動作又是一頓，看向他。

    “但沒有你，秦百夜死了我是真的無所謂。”

    黎非凡看著霍韞啟的眼睛有一瞬間的震撼。

    然后他聳肩，“好吧?！?/br>
    能看得出來霍韞啟是真的忙，手邊的文件都是一摞一摞的。黎非凡倒沒有一門心思干擾他。在秦百夜這件事上，霍韞啟的做法雖然讓他有些虧欠的感覺，畢竟那真的不是一筆小錢，但是細(xì)細(xì)想來。他其實是真的寧愿欠霍韞啟的。

    霍韞啟自己說不欠，他不可能真的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但是他的想法其實也很簡單，他們相處這么久，一回是欠兩回也是欠。

    錢這個東西是最好還的。

    畢竟他能掙。

    過了會兒，“我會還你的?！?/br>
    “還什么？”霍韞啟問。

    黎非凡正兒八經(jīng)，“錢啊，不過要等我掙夠了來。”

    霍韞啟視線還在電腦上，點點頭，“好，記得加利息?！?/br>
    “靠，太小氣了吧。”

    “我是個商人，你和我談錢？”

    黎非凡立馬，“不談錢也行啊，那我以身還債可以嗎？”

    “可以?！被繇y啟看向他，把椅子往后滑了滑，揚(yáng)眉，“說說吧，你打算打包把自己賣個什么價位？”

    就在這個時候，霍韞啟書房的門被人敲響。

    黎非凡抬頭往門口看了一眼，看見一個完全陌生的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

    他有點疑惑，皺眉：“誰?。俊?/br>
    玉京園不是什么人都能來的地方，更別說這么堂而皇之走到這里。

    但是霍韞啟抬頭看了一眼門口直接說：“進(jìn)來?！?/br>
    “二爺?！睂Ψ揭簧砗谝驴圩涌鄣讲弊酉旅妫衲欠N短款的中山老式衣裳。

    他快步走到霍韞啟桌前，視線完全沒有看向黎非凡，而是直接壓低聲音說：“您要查的事情查清楚了。白虎涉水，九月到岸?！?/br>
    “什么？”黎非凡站在霍韞啟身后聽見這話條件反射問了一句。

    然后中年男人抬眸掃了他一眼，那個眼神看得黎非凡全身汗毛都差點豎起來。

    “七叔?！被繇y啟出聲，淡淡：“您嚇著他了?！?/br>
    第63章

    被叫七叔的男人瞬間低下頭, 開口說：“抱歉。”

    “沒事?！崩璺欠矓[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又對著霍韞啟說：“二爺，那你們自己聊吧，我先出去?！?/br>
    黎非凡不是看不懂, 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身上有那種暗沉的殺伐氣。

    黎非凡上輩子接觸的人多, 但說實話混娛樂圈的那些所謂大佬其實也不過是干了些見不得光的盈利勾當(dāng)。他們抽著雪茄, 玩兒著不同的男人女人, 口中聊著洗錢或者走私種種。

    即便是黎非凡見了些這樣混跡在法律邊緣線的人，他還是覺得這種人和眼前這個七叔完全不同。

    這個世界的法制本身就比他存在過的那個世界混亂很多。

    像七叔這種一看就是真正混跡在暗線里的老人, 黎非凡絕對不會懷疑他們手里握著人命?；艏疫@種家族, 黎非凡以前沒有見過這一部分，必然是霍韞啟不想讓他見而已。

    但沒見到不代表就不存在。

    這次霍韞啟卻直接叫住了他。

    “沒事?！彼f：“就留在這里吧?！?/br>
    黎非凡有點意外, 但還是順從地停下了離開的動作。

    霍韞啟重新轉(zhuǎn)向中年男人。

    他坐姿隨性，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你說的事情我已經(jīng)清楚了?！?/br>
    “但是七叔, 我重新啟用你們只是因為盛京接下里的一段時間會很亂。我一早也說過，等到事情結(jié)束，霍家的族譜上依然不會有你們一筆一墨的痕跡?！?/br>
    黎非凡敏銳地察覺到這個時候的霍韞啟和平日里的他有種明顯的區(qū)別, 像是圍著暗礁湖底的水，有種靜默的威懾感。

    中年男人脊背再次往下彎了一點，聲音聽起來平鋪直敘，但很恭敬。

    “二爺肯用就是我們這一支存在的價值?！?/br>
    “當(dāng)初跟著老太爺是我們這一支最繁茂的時候，老太爺屬意您作為接班人就是想讓霍家站在太陽光底下。我們?nèi)缃襁€能這么活著, 已經(jīng)是仰仗二爺?shù)娜蚀取！?/br>
    霍韞啟沒說別的, “下去吧, 以后有事叫人來匯報就行。”

    “是。”

    中年男人弓腰退出去了。

    黎非凡還站在霍韞啟身后。

    直到霍韞啟回頭看他, “傻了？”

    “也沒有?！崩璺欠仓皇前櫭迹骸皠倓偸裁窗谆⒌桨妒鞘裁礀|西？還有你說的盛京不太平是不是和杜家有關(guān)？”

    黎非凡確定他讓自己留下, 就是不怕他問這些事。

    所以他就也真的問得很直白。

    “那是行業(yè)黑話，涉及一些地下生意，你不用管?！被繇y啟說：“杜家最近在盛京頻頻有動作，其中很多方面已經(jīng)威脅到了不少上流家族的利益問題，亂起來只是早晚的問題?！?/br>
    黎非凡眉頭皺得死緊。

    其實《紅熾》整本書也沒有怎么描寫家族斗爭問題，這個杜家只是個一筆帶過的家族，連那個勉強(qiáng)稱得上男四還是男五的杜風(fēng)的存在都沒怎么細(xì)致描寫。

    黎非凡只記得他感念書奕輕的恩惠，在一次書奕輕遇險的情節(jié)當(dāng)中，替他殺人坐了牢。

    而自從黎非凡多了一段記憶以來他更傾向于這里本身就是個存在的完整世界。

    而任何世界只要存在就是有規(guī)則的。

    書奕輕的覺醒，還有那個不知去向的王瑜。

    包括黎非凡自己，他們都是規(guī)則之外的不尋常之處。

    所有的不尋常，是導(dǎo)致了今天杜家重新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里的原因。

    也是各種事件線的推動，讓事情一步步發(fā)展到了今天。

    霍韞啟突然將他拉近。

    黎非凡一個沒站穩(wěn)直接跌坐到了他腿上，茫然看著霍韞啟：“你做什么？”

    “看你一直皺眉而已?！被繇y啟突然伸手拂上他的眉心，動作有一下無一下的，像是隨意又像是關(guān)心，“在想什么？”

    黎非凡坐在人腿上也不掙扎，實話實說道：“我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br>
    “讓你留下，就是不想瞞著你?！被繇y啟的手放在他的后背上，開口說：“杜家一開始會對秦百夜出手就證明他們野心不小，書奕輕的存在不過是加劇了這種野心的膨脹，但是?！被繇y啟說著突然停頓，看著他說：“一切我都會處理，讓你知道就是為了不讓你猜測和疑慮。”霍韞啟的手點了點他心臟的位置，“你這里也安靜一點，盡量別出問題?！?/br>
    黎非凡被他點得忍不住伸手去擋。

    “你知道這個我做不了主的?！崩璺欠舱f。

    霍韞啟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但是別忘了祝老的話，這次痛了一整夜是真的因為你自身情緒，不想病情加重，就聽話?！?/br>
    黎非凡一時間覺得這樣的霍韞啟特別有意思。

    他雙手捧著霍韞啟的臉，目光看過他的眉毛，顯得專注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再到不薄也不厚恰到好處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