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是倚老賣老，還是暗藏野心。

    他是真的簡單粗暴，不服就打到你服為止的那種作風(fēng)。

    其實(shí)當(dāng)時他不去，姚照紅也是掌過家的，撐過那些天不是什么大問題。

    但是他那么一來，所有人都老實(shí)了。

    姚照紅當(dāng)時一句：“我今天就是死了一個兒子，我也還有另外一個兒子，他不姓霍，遲早也得是霍家人，誰要是有意見，不滿意，大可以出來找我姚照紅對峙。”

    只此一遭，再也沒有人敢當(dāng)著黎非凡的面說什么。

    加上霍韞啟一回來，所有的蠢蠢欲動都自動偃旗息鼓，一直到婚禮結(jié)束，黎非凡也沒聽見半句不中聽的話。

    他不愛管霍氏家族里的事，霍韞啟是知道這一點(diǎn)的。

    除非像之前那種情況，不然所有事在霍韞啟自己那里就結(jié)束了，根本不會有到黎非凡跟前的機(jī)會。

    黎非凡看著現(xiàn)如今的邱揚(yáng)。

    相比起自己最開始接觸他，如今坐在面前的這個身上多了不少成熟氣。

    他當(dāng)初面對霍韞啟，為了秦百夜的那股咄咄逼人勁兒再很難看見。

    黎非凡也知道他在自己面前，脾性其實(shí)一直都是收著的。

    為的也不過是秦百夜。

    黎非凡看了看身后的別墅，問他：“這是你和我哥準(zhǔn)備的將來結(jié)婚用的房子？”

    “什么？？”邱揚(yáng)一聽這話頓時傻眼，連忙擺手說：“怎么可能！這房子是秦哥給你新婚禮準(zhǔn)備的那處房產(chǎn)時順帶買的，因?yàn)殡x他送你的那棟隔得也近。當(dāng)年先生和夫人一直住的那處房子秦哥住了多年，如今他大概是覺得有些回憶放在記憶中就好吧，所以最近才搬來了這邊，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的?！?/br>
    黎非凡看邱揚(yáng)是真的沒這么想。

    就并沒有再說什么。

    他只是在半個小時后，去書房找秦百夜的時候，旁敲側(cè)擊問了一句。

    “哥，你覺得邱揚(yáng)怎么樣？”

    秦百夜坐在書桌后面，聽見這話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垂下去看文件淡淡說：“挺好的，工作認(rèn)真負(fù)責(zé)，能力也不錯。”

    黎非凡正伸手在拿書架上的照片，聞言停頓，回頭：“就這樣？”

    “那你還想怎樣？”秦百夜看他一直轉(zhuǎn)悠閑不下的樣子，就說：“你要是實(shí)在無聊就回來替我打理打理生意，你總不能結(jié)了婚就覺得姓霍的靠得住，誰知道他成天在外邊應(yīng)酬到底干了些什么?！?/br>
    黎非凡無奈說：“我要是真想查他行程，我連他一天三頓飯吃了多少粒米我都能知道。我說你倆之前有段時間不是挺好的嗎？怎么現(xiàn)在誰看誰都不順眼?！?/br>
    “我不可能把他看順眼?！鼻匕僖狗畔鹿P，“我說認(rèn)真的，真的不回來？”

    “你放過我吧?！崩璺欠擦ⅠR說：“你還真以為我閑啊，我一天忙得要死，要不是邱揚(yáng)說你前兩天病了，我提前安排，今天都未必有時間?！?/br>
    秦百夜皺眉：“他跟你說這個干什么？”

    “他那是怕你把自己給熬死了?！?/br>
    黎非凡拿著書架上的相框，走到秦百夜的面前，把相框放上去。

    那張相框里是秦百夜和邱揚(yáng)的一張合影。

    看照片是在機(jī)場，一架私人直升機(jī)前邊，他們遠(yuǎn)處還有些別的人，應(yīng)該是什么接見的工作場合。但這張照片里他們并肩站著，看起來很般配。

    黎非凡放上去的同時，拿走了秦百夜原本放在那里的另外一張合影。

    是自己和秦百夜的。

    秦百夜伸手要來拿。

    黎非凡就揚(yáng)著手躲開。

    “給我，別鬧。”秦百夜朝他伸手。

    黎非凡就低頭看著那張照片。

    他們那張合影是黎非凡婚禮當(dāng)天拍的。

    那天秦百夜并不是很高興，但合照的時候攬著他的肩膀，眼神里依然溫和帶了笑意。

    黎非凡看了半晌照片，默默說：“我真的挺好的?！?/br>
    秦百夜沒說話。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更好?！崩璺欠矎恼掌锾ь^看著他，“我知道你一直想把一個更好的秦家交到我手里，但我更希望的是有事我們可以一起扛，而不是你單方面一直給予。你從未曾真的虧欠我，哥?！?/br>
    黎非凡說著把照片放回去。

    但是他把自己和秦百夜的合影，挪到了他和邱揚(yáng)那張合影稍微往后的位置。

    秦百夜就伸手把他們那張照片拿起來。

    他笑了笑對黎非凡說：“給你的也不是補(bǔ)償，是你應(yīng)得的?！?/br>
    “我得的夠多了?！崩璺欠驳溃骸叭缃袷⒕┦械拿烁缓腊裎野裆嫌忻?，其實(shí)我只想低調(diào)發(fā)財(cái)。我聽說上了這種榜的最容易出事，不是破產(chǎn)就得曝出財(cái)政丑聞，我已經(jīng)提心吊膽很久了。”

    秦百夜當(dāng)然聽出他語氣里的不靠譜。

    也跟著淡淡說：“這事兒你可以找霍韞啟?！?/br>
    “撤榜？”

    “直接讓這個榜從此消失?！?/br>
    黎非凡笑出聲，他拖了個凳子隨意坐下。

    “這事兒你也可以干吧？”

    秦百夜：“我沒有這么無聊。”

    黎非凡真心實(shí)意，“二爺也挺忙的，他可能跟你一樣不想搭理我這種廢話?！?/br>
    他們?nèi)缃竦南嗵幵缫呀?jīng)跟普通兄弟沒什么兩樣。

    但實(shí)際上黎非凡有特別注意，一般生意上的利益牽扯都做到了盡量分開。

    因?yàn)槲ǘ倪@點(diǎn)感情，他不想摻雜一些別的東西。

    黎非凡趴在桌子上，視線看著另外一張照片，問秦百夜：“你真的不喜歡邱揚(yáng)？”

    秦百夜頓了頓，同樣看向照片。

    黎非凡說：“人跟在你身邊也有好些年了吧？前幾年秦家動蕩，人跟著你風(fēng)里來雨里去。事業(yè)上任勞任怨，生活上事無巨細(xì)，你完全不肯讓管家和保姆等人近身，我看要不是邱揚(yáng)在你旁邊，你的生活早就過得一團(tuán)糟了?！?/br>
    秦百夜扔了筆，揉了揉眉心靠回椅子上。

    “那只是習(xí)慣?！彼詈笳f。

    黎非凡：“你這話不覺得自己太渣？”

    秦百夜睜眼看著他，皺眉：“嗯？”

    黎非凡：“你是知道人邱揚(yáng)一直喜歡你的吧？說實(shí)話，我很早以前就看出來了，你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你呢？你把人留在身邊，事業(yè)上重用他，生活上依仗他，可你又不肯給人半點(diǎn)希望，說實(shí)話挺過分的?！?/br>
    秦百夜越被他說，眉頭就越發(fā)皺起來。

    他說：“我很早就說過我不會喜歡他，是他自愿留下，難道不重用他就是好的？”

    當(dāng)然也不是啊。

    黎非凡看著這樣的秦百夜都相當(dāng)無奈了。

    他想說你當(dāng)初和書奕輕互相利用那會兒，看起來那是相當(dāng)嫻熟和老練的，可是在真的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實(shí)際上遲鈍得不行。

    但這都是些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了，黎非凡也不愿意再去提起。

    黎非凡只是說：“你應(yīng)該想想，你真的會讓一個毫無感覺的人，侵入你的生活這么深嗎？你到底是不喜歡這個人，還是你只是被曾經(jīng)說過的不會喜歡這樣的話誤導(dǎo)困住了，以至于從來沒有真的去問問自己?！?/br>
    黎非凡說著站起來，“其他的我就不多廢話了，我可不是什么情感大師，走了?！?/br>
    “今晚不住這里？”秦百夜問說：“我給霍韞啟打電話?！?/br>
    黎非凡吐槽：“不了，到時候他要是三更半夜來找我，你倆說不定又得對坐到天明?！?/br>
    這事兒不是沒發(fā)生過。

    而且不止一回。

    黎非凡和霍韞啟戀愛那兩年間偶爾會到秦家這邊住。

    霍韞啟來找過他好幾回。

    這倆人要是撞在一起，都是不愛說話的人。

    但他們就是能閑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廢話，談市場，談股市，要不是就是下棋，看起來很平和，但就跟熬鷹似的，看誰能坐得更久。

    好像先退一步的人就輸了似的。

    黎非凡陪坐過一回。

    后來放棄了。

    因?yàn)槟腥斯亲永锬屈c(diǎn)幼稚，在這樣兩個人身上，依然能看見。

    用黎非凡后來對著霍韞啟吐槽話說，純屬吃飽了撐的。

    黎非凡離開后，秦百夜在書房一直坐到晚上。

    夜幕降臨的時候，邱揚(yáng)像往常一樣到點(diǎn)送一杯咖啡過去。

    敲了門進(jìn)去卻有些驚訝。

    “秦哥？怎么沒開燈？”他問。

    說著就要伸手去按門邊的開關(guān)。

    “等會兒?！钡乔匕僖箙s出聲阻止了他。

    借著走廊上的燈光，邱揚(yáng)能看見坐在書桌后的身影挪開凳子，起身朝門口過來。

    邱揚(yáng)在秦百夜邊過來的時間里，本能生出警惕，他戒備地往四周看了看，不自覺側(cè)身把秦百夜攔到自己身后，皺著眉壓低聲音問：“誰找來了？”

    秦百夜原本想說的所有話，在察覺到邱揚(yáng)的動作的時候通通咽了回去。

    他垂眸看著自己身前的人影。

    然后他說：“沒誰?！?/br>
    秦百夜伸手接過他手里的托盤，放到旁邊的架子上，又捏了捏他的肩膀，“放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