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怎么還是黑化了 第18節(jié)
“至于你的家仇,若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只要你將原委實情告訴我,我非但不會阻攔,還會助你一臂之力?!?/br> 谷映雨目光頻頻閃動,少傾后道:“我又怎么知道,公主說的這些不是在蓄意騙我,好保下譚氏那條狗命?” 鶴知知一動不動,同他對視。 “你信國師,但不能信我?” 谷映雨搖頭:“國師一諾千金,朝廷謊話連篇,誰人不知?!?/br> 鶴知知徐徐吸進一口涼氣,暗自咬緊牙關。 站在一旁伺候的福安也不禁神色變了變。 鶴知知拂袖站起,與谷映雨錯身而過。 “我與你的交易,大約與國師的準則不同。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清楚了,再來這里找我?!?/br> 侍衛(wèi)拉開門扉,鶴知知抬步離開。 福安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 迎著殘月,鶴知知走了數百步,才慢慢停下來。 她目光有些散漫,輕聲問:“朝廷在百姓心中的信用竟如此差?” 福安彎腰道:“殿下莫要多想。那谷少當家是江湖中人,江湖之中多的是魚龍混雜之輩,最容易對各種小道消息偏聽偏信,不能等同于尋常百姓?!?/br> “但他們對國師卻是衷心耿耿。” 鶴知知微嘲地輕撇唇角。 福安不敢接這話。 殿下身旁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殿下對國師是多么上心。此時驟然有人當著殿下的面踩落朝廷而高捧國師,將兩人放到對立面上,殿下定然會心里不好受。 鶴知知又在原地站了會兒,才轉身往回走。 一邊不忘囑咐福安道:“今夜的事,記得讓他們守牢了,一字也不能透露?!?/br> “尤其,”鶴知知頓了頓,“是谷少俠那些胡言亂語,決不能往外說?!?/br> 福安一一應下。 悄悄抬眼看了看身邊的殿下,福安目光有些驕傲,又有些心疼。 谷少俠那些胡說八道的話,若是傳回了宮中去,定然是對國師最為不利。 國師本就權勢頗大,若還被人傳出有心與朝廷對立,那這猜忌和嫌疑怕是難以洗清。 殿下從來都是這樣,一面自個兒生著氣,一面還替他人考慮吶…… 谷映雨被送離了驛所。 他一被放開,立刻跳到了隱蔽處躲起來。 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直到確定身后無人再跟蹤,才緩緩走出。 他轉了轉手腕腳腕,倒沒有任何地方不適。 那公主果然如她所言,只是捉他問話,并沒有傷害他。 但這整件事還是詭異得緊,谷映雨心神混亂,不知道到底該相信誰。 他回到暗閣取出一只信鴿,將今晚的事全都寫在紙條上綁起來。 信鴿呼啦振翅飛遠,這是父親出事之后谷映雨專門對國師的將龍塔養(yǎng)的信鴿,只需一夜便可將信帶到,盼國師能早些給他答復。 宮中的車馬到清平鄉(xiāng)后已過了數日,洪澇遺留的問題已被整治妥當,賑災、重建都在陸續(xù)進行,李少卿那邊也派人來傳信,說已經查得差不多了。 每一日譚經武都會派人來邀請公主和兩位欽差大人游山玩水、閑暇娛樂,每一次鶴知知都找借口推拒,但今天鶴知知沒再拒絕。 她讓譚經武帶著轎子過來,卻將車夫都趕走,換成了自己的人。 公主任性,譚經武也沒辦法拒絕,只得也一起上了轎。 可這路走著走著,卻不大對勁了。 譚經武扯著臉皮,強笑道:“殿下,咱們不是說去古芳亭,不是在這邊……” 鶴知知微微一笑,說:“不去古芳亭了,去縣衙。” 譚經武吃驚,坐直起來:“為何去縣衙?” 他一動,身旁同坐的侍衛(wèi)立即橫刀抵在他腰上,逼他坐回去。 鶴知知笑道:“辦案當然要在縣衙辦,譚大人,這一趟,恐怕沒有你想的那么愉快了?!?/br> 到了縣衙,里面的縣丞早已被趕到一旁。 侍衛(wèi)提著譚經武的領子跨上月臺,直接將他扔在了大堂里。 大堂的地板剛擦洗過,濕漉漉的,浸透褲子上的布料,涼意沁到膝蓋縫里。 譚經武不由自主地開始發(fā)顫。 鶴知知被護著坐到了主位,李少卿、曾都使分別站在兩側,已換上了整套的官服。 他們先后捧起以預先寫好的御狀,一條條將譚經武的失職罪狀念出來。 洪災突發(fā)時,未及時遣散住戶,致使大面積死傷。 眼見遭災后身無分文的農戶在藥堂求藥而不顧,最終病患病狀拖延流連而死。 洪災過后,不及時處置難民,不開倉賑災,導致逃出生天的部分難民又活活餓死…… 念著念著,譚經武反倒冷靜下來,不再全身發(fā)抖。 “殿下,殿下,容臣辯解?!?/br> “大壩崩塌,臣憂心成疾病倒,幾日不吃不喝,遑論處理公務?這都是有縣衙的大夫看過,縣衙都有記錄!” “就算殿下要將臣治罪,這也并非臣有意為之,還望殿下開恩?!?/br> 鶴知知冷靜地瞅著他。 “哦,你是嫌這些事兒太小了?!?/br> 鶴知知抬了抬另一只手,對李少卿示意。 李少卿捧起御狀,接著曾都使念。 程序失當,大工程項關鍵處無主使批字。 征地時無主使在場協調,多方爭執(zhí)下打死打傷農戶數名。 下料失誤致使河內魚蝦毒死無數,河水污臭三月有余…… 原來他們查到,就是這些。 譚經武的脖頸反而揚了起來,拱拱手道:“殿下,這些確屬實情?!?/br> “當時欽定的主使是叔父,叔父遠赴千里之外剿匪,難免程序上有些疏漏。為此,叔父已然向朝廷自請懲罰,皇后娘娘也說過,不再追究了!” “是嗎,也就說,你一點錯兒都沒有?” 鶴知知身子前傾,展開一卷白紙,垂眸冷聲念過。 壓榨民工,從工錢中又抽成收入私囊三千兩。 官商勾結,收受賄賂五千兩。 偷工減料,貪墨官銀三萬兩。 鶴知知念得越多,譚經武洋洋得意的氣勢越是灰敗。他跪坐回去,如一只低頭的鵪鶉。 譚經武一臉菜色,求饒道:“臣,臣被財迷了心竅??纱髩伪浪掳l(fā)后,臣已知錯了!臣心中惶恐不已,知道自己犯下了彌天大錯,只是不敢主動投案。” “臣心中有虧欠,所以才會大病一場,才會病好了之后,就立刻去向清平鄉(xiāng)的百姓們負荊請罪……” “咚”的一聲,極沉悶的響聲,驚堂木落在木桌上,打斷了譚經武慘兮兮的自訴。 鶴知知用手指撥弄著那“驚堂木”,笑容微嘲。 “那這個,你也對清平鄉(xiāng)的百姓負荊請罪了嗎?” 譚經武怔怔抬頭,看清桌上東西的瞬間,臉色唰然慘白。 那哪里是驚堂木,分明是一塊敦實的金磚。 “這種東西,我們搜出了三十箱?!?/br> 鶴知知說著,一邊起身走下高臺,站定到跪著的譚經武面前。 “三十箱金磚……靠你那樣貪,能貪出這個數?” 她低頭看著譚經武,眸似冰霜,仿佛能生生割斷人的咽喉。 “你究竟在背后,做了些什么?!?/br> 第18章 譚經武看著那根金磚,牙根發(fā)顫,蒼白如紙的面上瞬間滾下豆大汗珠,眼神直打飄。 “說啊?!?/br> 鶴知知逼近一步,他便倉惶地倒在地上,姿態(tài)扭曲,好似全身的骨節(jié)都被打碎了,依舊扭著頭不敢置信地盯著桌上的金磚。 “……那、那,那不是我的東西。” 好半晌,譚經武喃喃吐出一句,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鶴知知蹙眉:“你說什么?” 方才譚經武裝腔作態(tài),游刃有余,所有的恐懼、愧疚都是裝出來的,跪在堂下,還想把臺上的人當傻子一般戲弄。 可這會兒,他突然被魘住似的,那信心滿滿的姿態(tài)忽地消失了,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打擊、極其不可理喻之事。 就好似,突然從天掉下來一塊大石頭砸在他面前,石頭縫里蹦出他死去多年親媽的里衣里褲。 譚經武牙關格格作響,過了一會兒突地如夢驚醒,伸手去拽鶴知知的衣擺:“公主,殿下,殿下救我,我無辜啊……殿下!” 曾都使從臺上大步下來,一腳踢開譚經武,將鶴知知護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