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怎么還是黑化了 第22節(jié)
鶴知知抗拒地朝后縮了一下,似乎想要搖頭,又硬生生忍住,只偏開視線不看他。 這樣的反應,與承認無異。 睢晝眸色漸濃,周身溫和的氣息也逐漸收斂,一點點變得沉凝。 “你是不是還懷疑過,譚經武叛變也是出于我的指使,我才能恰巧將你救下?” 這個念頭,也確實有一瞬間曾經出現(xiàn)在鶴知知的腦海。 雖然她并不是真心這么認為,但既然確實冒出過這個想法,睢晝現(xiàn)在質問起來,鶴知知也無法反駁。 鶴知知梗著脖子,好半晌,“嗯”了一聲。 睢晝唰地垂下眼睫。 他起身離開床邊,轉頭就往外走。 鶴知知心口擰緊,出聲阻道:“……等一下。” 第22章 睢晝果然停下了腳步。 他離門簾只有一步之遙,好似下一刻便會奪步離去。 鶴知知心懸在了喉嚨口,突突直跳,生怕再說錯一句話,便真的會將他氣走。 但是越緊張,越是頭腦犯渾。腦袋里的想法越來越多,卻撿不出一句適合說的話。 鶴知知坐在床榻上,猶如火山煎熬,無措又緊張,求助一般,低低又喊了一聲:“睢晝……” 睢晝微微側過身,似是有些要回頭的意思。 鶴知知看過去,能看見他淺淺咬著一點唇瓣,像是受足了委屈。 鶴知知心里更是不好受,瞬時間軟了大半,已經下了決斷,定然是自己錯怪了他。 地方神祠做的事,其實并不一定與睢晝有關。 但若是無關,便更加可惡。 連國師的意思都不遵從,這種地方神祠還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無非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另一種形式罷了。 鶴知知對睢晝道:“我不是故意要這么想的。但是,你手中的權力的確已經威脅到了朝廷。那些神祠之中藏污納垢,早就不像你信仰的那般純粹,不如早早取締,你也不必遭到那么多懷疑。” 說完,鶴知知有點后悔,覺得自己又沖動了。 這些事情,回宮之后什么時候不能說? 她為何非要挑在現(xiàn)在開口,睢晝聽了定然不開心。 果然,睢晝背影凝滯,方才柔和些許的面色似乎又清冷疏離起來。 他再也沒給鶴知知反悔的機會,大步走了出去,鶴知知聽見外面開門又關門的聲音。 “啊……” 鶴知知煩惱地仰倒在枕上,拿手臂遮住眼睛,踢了幾下被子泄憤。 她明明也沒有那么笨嘴拙舌,為何偏偏在睢晝面前,關鍵時刻就不會講話了。 室內昏暗,光線蒙昧,想必是睢晝?yōu)榱俗屗嘈┧?,特意布置成這樣的。 如今福安受傷,此處與她最親近的、地位最高的,就是睢晝了,一路上的衣食住行,大約都會交給睢晝安排cao辦。 鶴知知心道自己也確實是做得不對,一面接受著他的照顧,一面還要惹他生氣。 終究精神還是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她靠在枕上躺了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眼皮變重。 半睡半醒的時候,她漫無邊際地想到福安,想到在樹林里侍衛(wèi)們沖殺、飛濺的血珠,劈頭砍下的利刃。 心口又咚咚快速飛跳起來,扯得胸前隱隱作痛。 但不知怎么的,又想到溫暖寬闊的懷抱,獨特得在樹林間也能輕松辨認出來的草木清香,寬厚的肩膀,可以倚靠的堅實的胸膛。 得救那一瞬間,涌上來重生一般的喜悅和欣喜,帶來的是無法取代的安定踏實。 鶴知知卷了卷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便好似還被攬在懷里一樣,可以安心地睡去。 入夢之前最信任的人,卻也是她方才提起所有力氣質問的人。 鶴知知后來去看了福安好幾回,直到看到福安趴在軟墊上和人嗑瓜子閑聊,才覺得放心了些。 譚家的事還懸而未決,雖然譚經武被擒,但卻還有一大堆問題等著回宮去審。 他們得啟程回大泗城,福安傷在背上不便挪動,鶴知知便將景家軍中的醫(yī)師留下來照料,等他完全痊愈了再回來。 福安自然是戀戀不舍,等到臨行前,更是幾乎要垂下老淚來:“公主長這么大,老奴就沒離過身邊,這一路上,公主吃飯、睡覺,都得勞煩國師大人看護了?!?/br> 鶴知知有些尷尬,眼神下意識地撇開。 睢晝正站在旁邊,應下了福安的話,還和他問候寬慰了幾句,但卻一眼也沒有看鶴知知,也沒有同她說一個字。 自從那日鶴知知將人氣走之后,兩人便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彼此見面不說話,偶爾迎面撞上了,睢晝也只是拿余光默默地盯她一會兒,看完就扭頭走開,一句招呼也沒有。 福安還并不知道她與他們的救命恩人鬧翻了呢。 鶴知知干笑兩聲,和福安告別,鉆進了馬車。 回程時,鶴知知一聽見馬蹄聲從旁邊經過,就忍不住掀開簾子去看,卻每一次都不是睢晝在旁邊停留。 鶴知知嘆氣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倒是景流曄來找了她好幾回,插科打諢,好似很有話和她聊。 鶴知知和景流曄頂多算點頭之交,原本不大愿意與他聊天。 但看在景家營救有功的面子上,每每對上他,鶴知知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好顏色。 但是再好的修養(yǎng),也抵不住景流曄總是拿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來獻寶。 有一回景流曄摘來一個丑得五彩斑斕的果子,非說很甜,要鶴知知嘗嘗,鶴知知說胃中泛酸,假笑著收下了。 后來又捉來一只口齒鋒利的小蟲,要鶴知知聽一聽,是不是比蟈蟈叫得好聽。 終于有一回,景流曄捧來一只蟾蜍,差點蹦到鶴知知臉上,鶴知知忍不下去了。 她從行囊里翻出福安準備的祛毒散,用手帕包著遞給了景流曄,免得碰到他的手,并囑咐他到一邊去玩,最好是不要接近她的方圓三尺之內。 景流曄蒙頭蒙腦地應了,還說了句謝謝,拉著馬噠噠地走開。 睢晝從后面策馬追上來,冷眼瞧著他,和他手里的東西。 一方手絹,柔軟馨香,還有一個玉白瓷瓶。 “這是何物?” 景流曄說不知道,邊妥帖收起來,邊道:“公主贈與我的,好像是她的手帕,和防身的藥?!?/br> 睢晝攥著韁繩的手更緊,臉色沉沉,不高興地瞇眼看著他。 景流曄無辜:“干嘛?” 睢晝道:“礙眼?!闭f完夾了夾馬肚,加快速度去了前邊。 回程的馬車,鶴知知又不是很習慣了,常常日夜顛倒,晚上睡不著,白天身邊能聽見有人的動靜了,才敢合上眼睛犯困。 昏昏沉沉間,偶爾感覺到有人進來替她掖被角、看傷口,但是她醒過來的時候,又見不到人。 終于回到宮城,鶴知知先見了母后一面。 皇后有一腔的話要對她說,甚至提前在金露殿等著。 但看鶴知知的疲憊臉色,皇后最終只摸了摸她的臉,叫她先歇息。 鶴知知在熱騰騰的浴池里泡了個澡,回到自己許久不見的寢榻上,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但大約是這些日子把習慣搞壞了,明明身體很疲憊,卻就是睜著眼睛睡不著。 簾帳外人影微動,鶴知知不由得跟著那移動的影子看。 今日當值的是一個臉圓圓的婢女,名叫瞳瞳,鶴知知蠻喜愛她。 便干脆挑了簾子,將瞳瞳喚到近前,打算說說話,看是否能催生睡意。 “……國師,回將龍塔了?” 鶴知知沒說幾句話,就又忍不住問到了睢晝身上。 回宮時,景流曄也去面見了皇后,睢晝和他一起也到了金露殿。 但后來就再也沒見到睢晝了。 瞳瞳睜著一雙圓眼,乖巧答道:“方才殿下去浴池前,國師大人已經回去了?!?/br> “噢?!柄Q知知又翻了個身,臉壓在枕上滾了一圈,喃喃道,“他到底還要氣多久?!?/br> 瞳瞳睜大眼睛,竭力屏息凝神。 公主回京,對金露殿來說,是件極大的事,早就有人討論起公主在清平鄉(xiāng)的詳細事跡。 說到公主經歷的各種奇難險關,又說到國師果然具有通天之才,提前掐算到公主有大劫,便趕去相救。 如今已渡過此劫,從此以后必當福澤深厚,壽數(shù)綿延。 簡直比話本子還精彩。 但瞳瞳最在意的卻是,有人說在危難之時,國師大人將公主一把抱起。 為什么那個畫面她沒看到! 簡直可惜。 殿下離宮之前,就曾按捺不住把國師大人衣帶扯斷。 現(xiàn)在兩人的關系更是突飛猛進,竟然變成國師主動了。 果然話本上說的都沒錯,強扭的瓜才甜呢。 鶴知知出神想了半晌,轉眼看見瞳瞳滿臉通紅,鼻孔吭吭直喘粗氣,便疑惑道:“你這是怎么了?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