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生香 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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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煙忙跑回主墓室,找了個能刨地的刀鞘,匆匆摸過來,開始挖地。 不多時,就挖出來十幾具枯骨,瞧著這些人已經(jīng)死了有兩三年了。 到底怎么回事? 她這會兒也顧不上害怕,四處找尋能離開這里的線索。 萬幸,在一具枯骨的手里,找到一張羊皮。 上面有若許墨字,只不過埋在土里許久,有些已經(jīng)認不清了。 她仔細辨認去讀,原來這間墓室里埋著的都是當年給燕王選龍xue的方士和布置機關(guān)的能工巧匠,王陵多年來一直修建,三年前,燕王因要推行新政,又要救濟為旱災所苦的百姓,需要大量銀錢,班燁建議停止修建王陵。 燕王怕王陵的機關(guān)秘密泄漏,殺了這些人,至于修筑王陵的那數(shù)千民夫,亦難逃厄運。 羊皮上說,一旦斷龍石放下,墓xue就會一點點下沉,最后永遠埋入地底,就算神仙也難找到。 王陵唯一的生門,在主墓室,但他們將主墓室四壁及墓頂做了機關(guān),墓磚里有大量易燃的密藥,只要外力強攻進來,里外所有人都會被燒死。 呵。 真好啊。 庭煙凄然一笑,丟掉了羊皮,也不再找尋線索。 還能找到什么?無非是方士們對燕王和班燁惡毒的詛咒罷了。 多好,她和這些‘同道中人’永埋地底,今生來世詛咒著燕王衛(wèi)逢和班燁,詛咒他們永不超生。 她跌跌撞撞走回主墓室,躺回棺材里,腦子里沒有一點想法。 死,她這輩子見過太多太多,這么多年她如同螻蟻般活著,只是想多看看太陽,期待著能自由地呼吸,到頭來還是掙不過命。 憑什么?他班燁能逆天改命,從一個卑賤的放牛娃走到了如今這步,還篡位謀逆當了燕王,她千方百計想活命,難道就不行? 墓室里的黑和陰冷告訴她,不行。 多少次,她想砸碎主墓室的墓頂,一場大火了此殘生。 可終究不甘心。 魏春山大概會來救她吧。 他是個重諾的人,肯定回來。 可是,他自己也身陷囹圄,班燁已經(jīng)瘋了,怎會輕易放過他。 阿娘和月牙兒會來救她吧。 阿娘是世上最疼她的,月牙兒是最忠心的。 可是,她們兩個弱女子,罷了罷了,求求你們別來,忘了庭煙,以后好好活著。 在墓室里,沒有日月。 只有那么一點食物和酒水,吃完就等著死。 庭煙蓋著錦被,躺在棺材里,閉眼睡覺。 驀然想起了過年那時候,她被灌入十三寒,流了可多血。阿娘給她做了羊湯飯,放了點干芫荽,好香啊。 阿娘坐在小油燈前,給她的破襖子的袖口繡梅花,唱特別好聽的小曲兒:‘除夕寒夜融洽,處處團聚人家,持酒執(zhí)箸佳話,雪落成紗,偏我兒流連病榻?!?/br> 阿娘,我真想你…… 在漫漫黑暗里,庭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過了多久。 她沒有吃案桌上的吃食,就這么一直躺在棺材里,暈暈乎乎地睡。在這樣陰冷黑暗的地方里,恐懼會被放大數(shù)十倍,她不敢挪動,也再沒有勇氣去查找可能出去的地方。 總感覺在哪個黑暗的角落里,躲著個鬼。 有時候睡糊涂了,也能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話,猛地醒來,卻什么聲音都沒有。以前聽阿娘說,人在虛弱時候或者洪福薄,才能聽見不干凈的聲音。 起先她還能自己和自己說話,避免聽見怪聲音,后面,就懶得說了。 迷迷糊糊間,她又聽見有人在頭頂說話。 她沒理會,愛咋咋吧。 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她還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庭煙瞬間驚醒,瞪大了眼。 果然聽見墓頂有雜亂的腳步聲和哐哐當當鑿打石壁的聲音。 這是,有人來救她了? “誰,是誰?” 庭煙大聲喊叫。 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早已沙啞,餓得根本沒力氣。 如果真有人來,鑿破了內(nèi)壁的機關(guān),里外的人都會被燒死。 庭煙心里著急,掙扎著從棺材里爬出去,慢慢地朝案桌那邊爬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到了塊早都放壞了的醬牛rou。她什么也不顧,大口啃食,并拼命往口里灌酒。 雖然知道,依班燁的狠毒性子,給她留下的東西可能都下毒了。她死沒關(guān)系,不能害死來救她的人。 幾口酒rou下肚,她有了些精神。 剛準備大聲呼喊,就在此時,只聽咚地一聲,頭頂?shù)菚r掉下來幾塊石頭,與此同時,火光哄地一聲躥升,墓室里的桌椅被燃燒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而外面,則傳來令人驚悚的幾個男人痛苦尖叫聲,完了,肯定有人被燒著了。 墓室里火燒的不大,可也不小,很快蔓延到書架。 濃煙夾雜著濃郁的密藥味兒滾滾而來,嗆得人腦子疼,這石頭里的密藥有毒! 庭煙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竟掙扎著站了起來,抓起棺材里的錦被,用力撲打書架上的火,好在她曾練過心經(jīng),幾乎百毒不侵,否則不被燒死,也會被毒死。 等將火撲滅后,庭煙出了一身汗,手和胳膊被燙得生疼。 抬頭看去,果然,墓頂此時被鑿出個巴掌大小的洞。陽光順著小洞射.進來,有點刺眼,卻極暖和。 庭煙站在那一點點陽光下,大口呼吸。 直到這會兒,她才感覺自己像個人。 “誰?外面是誰?”庭煙大聲呼喊。 外面的聲音仍舊忙忙亂亂,一股燒焦的rou味從洞口躥進來,嗆得人想吐。 終于,有個人趴在洞口,遮住了陽光,焦急地朝里面喊: “里面有人嗎?庭煙,你在不在?” 是魏春山! 庭煙大喜,忙回應:“魏叔,魏叔,我還活著?!?/br> 就在此時,外頭的魏春山被人推開。 “煙煙,你怎樣?有沒有被燒到?” 是貞! 阿娘也來了。 庭煙的眼淚瞬間掉下。 難過委屈地說不出話,像個小孩子那般放聲哭。 “你怎么才來!” “是是是,是阿娘不好。” 貞哭著打自己的耳光,幾乎泣不成聲:“好孩子別怕,我們都來救你了。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br> 庭煙忙喊:“魏叔,這個墓頂不能鑿,石頭里有密藥,鑿開了瞬間會燃燒,而且煙里還有毒?!?/br> “我看見了?!?/br> 魏春山的聲音有點懊惱:“從這里打開墓室是不行了,我們燒死毒死倒沒啥,你,你可怎么好?這座王陵每天都往下沉,如今已經(jīng)過了六天,班燁這直娘賊端地狠毒,若不是老子跪下央告媚娘,再晚幾天,你不被餓死,也要被悶死?!?/br> 庭煙心猛跳。 聽明白了,往出救她,真真難于上青天。 “那怎么辦?”庭煙著急呼喊。 外面沒了聲音。 許久,過了許久。 傳來魏春山憤怒的聲音:“老子就算挖開這座山,也要把你給挖出來!” 多謝你魏叔,多謝你。 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外面的聲音漸漸小了,聽著好似魏春山與他的手下人商量,如何開山挖掘。 能出去么?真的能么? 就在此時,只見頭頂垂下來個繩子,繩子低端做成了網(wǎng)狀,套著個小碗。 “阿姐,我是月牙兒。” 月牙兒甜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給你吊下來一碗烏雞粥,最是能補氣益血。” 月牙兒的聲音有些哽咽,聽出來了,她是在極力抑制難過,笑道:“別怕,那會兒魏將軍打了好些狐貍、兔子,貞娘把皮子上的絨毛拔下來,給你做個棉衣綿褲,又輕薄又暖?!?/br> “好?!?/br> 庭煙亦忍住不哭出身,偷偷掉淚。 她接過吊下來的粥,強迫自己吃,吃吐后,接著吃。 好在頭頂開了個洞,王陵也大,墓室里的煙還能散出去些,否則真要被嗆死了。 不怕了,她一定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