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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顯然最近來過不少類似的訪客,阿姨也很熟門熟路,帶他們進去,找了一位約摸四十出頭的女士,介紹說是這里的老師,姓胡。 孩子們在后面上課。胡老師道,院長和副院長遭遇車禍的事,還沒有告訴孩子們。等下如果見到了,采訪了,還請兩位老師不要把這事透露給他們。 尚揚和周玉有點卡了殼,都以為還得再裝一下,沒想到對方直接就同意采訪孩子們了? 胡老師卻把他倆的遲疑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忙道:我們福利院不接受廣告的,從來也不打廣告,用不著的,央視都上過了,還用打廣告? 尚揚只得硬著頭皮胡說道:我們也不接廣告的。 我知道的。胡老師熱情道,其實我早就關注了你們的公眾號,知道你們這號底下都是正派人,以前寫過的稿子都很正能量,我相信能寫出那種文章的公眾號不會亂來。不然其他什么亂七八糟的公眾號,直接就不讓他們進來了。 尚揚看了周玉一眼,周玉也心有余悸,她是無心插柳隨便搜了一個,沒想到還挑到了這么靠譜的馬甲。 黎艷紅福利院至今二十年,一共助養(yǎng)過上百名兒童,現(xiàn)在福利院里只有八個小孩,年齡在二到六歲,都還沒有到上小學的年紀,福利院里請了幼教老師,帶孩子們學一些學前知識。 送到外面上幼兒園當然更好,胡老師無奈道,八個小孩,五個身體上有點問題,送去普通幼兒園怕照顧不好,特殊幼兒園又太遠了,副院長不放心,就都留在這兒了。 她又帶兩人參觀福利院的設施,穿過樓道走廊,能看到后面院子里,一位中年阿姨正在晾著一大盆小孩的衣服,旁邊小樓上隱約傳出來孩子們的笑聲,角落一座低矮房子,門口放著幾箱剛運來還沒收進去的蔬菜和水果,看包裝精美度,比很多正規(guī)幼兒園學校采買的果蔬都要好一些。 這是以前電視臺和報紙來采訪的照片。胡老師指著走廊墻上掛滿了的相框,介紹道,這邊這些,是從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有的我都不認識,我才來了沒幾年呢。 周玉假裝留采訪稿素材,舉著手機對焦、拍照片。 尚揚先是看到了一些新聞照片,還有不少大合影,孩子們站后面,黎艷紅在第一排,和她挨著的看起來可能是棲鳳某些單位的領導。 然后他看到了孩子們的單獨照片,一眼就看到了張自力,那個在醫(yī)院里沖保溫飯桶吐口水的跛足男孩。 張自力的照片相比較其他人來說還是挺多的,最初是二十幾個孩子的合影,然后人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五六個、三四個。 他裝作感興趣的樣子問胡老師:這個孩子在這里很久吧?他的照片好多。 胡老師道:這孩子呀?是很久,他是被人扔到我們大門口的,當時才三歲多一點,先天殘疾,剛會走就現(xiàn)在長成大小伙子了,副院長說他是這里一百多個孩子里,最刻苦最努力最有上進心的,你們看這張。 是張自力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的照片,照片里笑容洋溢,充滿了朝氣。和尚揚那天見到的充滿憤恨的樣子,完全不同。 照片里除了張自力,還有黎艷紅和郝小兵,夫妻倆在中間,張自力在左邊,右邊是一個年輕女孩,手里也拿著和張自力同所大學的通知書,那是本省最好的大學。 這個女孩好漂亮。周玉道。 她叫譚紅,胡老師道,真人更漂亮,誰見了她都喜歡,聽說大學里追她的多著呢。 那想來大概是沒有什么殘疾。 尚揚問道:她也是棄嬰嗎? 胡老師說:不算是她爸把她送來的,說家里窮,孩子太多了養(yǎng)不起,想讓福利院幫著養(yǎng),結果送來就再也不來接了,連看都不來看。我聽副院長說,譚紅小時候不懂,還當是來上寄宿幼兒園,老師發(fā)的棒棒糖,她都收起來不舍得吃,想拿回去給弟弟meimei吃。 周玉憤然道:這都是棄養(yǎng)了,怎么不報警? 有的事報警也不管用,胡老師道,警察來,輕的是把她家長批評教育一下,重的就直接抓起來,可最后這孩子還是沒著落,我們福利院是給孩子安個家,不是給他們討公道。 周玉一時語塞了。人家說的對,討公道是他們公安的責任,不是福利院的。 尚揚道:我看照片上,人最多的時候有三十來個孩子,好像這幾年需要助養(yǎng)的孩子少很多了? 胡老師道:少很多了,醫(yī)學和觀念都進步了嘛。 稍后,小孩們下了課,胡老師帶著兩位十萬粉公眾號撰稿人來給孩子們做采訪。 這群孩子都很小,但衣服和臉蛋都干干凈凈,可見照顧他們的人是花了心思的。周玉和上課的幼師聊了兩句,對方是幼師專業(yè)的本科生,鄉(xiāng)鎮(zhèn)幼兒園都沒有這樣的師資力量。 尚揚內心的天平指針在黎艷紅是沽名釣譽偽君子和黎艷紅是真愛心人士之間晃晃悠悠,已經嚴重偏向了后者,畢竟眼見為實,這堅持了二十年的福利院,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每一處細節(jié),都在認真助養(yǎng)這些因為種種原因失去家庭溫暖的可愛小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