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常聽戲文里有一句“推出午門斬首”，方才聽了弘治一句大喘氣的話嚇了一大跳。其實午門是皇宮外朝的正門，也是朝廷舉行重要典禮所在，朝廷處斬人犯從不在午門外執(zhí)刑的。不過這并不意味著這個地方不能死人，因為這地方也是朝廷施以廷杖的地方，廷杖之下過去和未來不知還要死多少人，而且都是活生生的被打死，比菜市口殺人可凄慘得多了。

    楊凌和谷大用被太監(jiān)轉(zhuǎn)交給宮中侍衛(wèi)綁赴午門外，午門外早已站了一大群人，上首端坐一名監(jiān)刑的內(nèi)官太監(jiān)，他身后左邊站著三十名小宦官，右邊站著三十名錦衣衛(wèi)，前方是五十名手持朱漆木棍的行刑獄吏，瞧那架勢著實有些駭人，這一來連楊凌也有些心驚了。

    老遠的看見監(jiān)刑太監(jiān)的模樣，谷大用不由面如土sè，他帶著哭音兒道：“壞了，是司禮監(jiān)范亭范公公監(jiān)刑，楊大人，我們今rì怕是難以活命了”。

    楊凌問道：“范亭？他很厲害么？”

    谷大用哆嗦著道：“范公公是司禮監(jiān)王岳王公公手下二號人物，執(zhí)掌東廠的，他一向最是心狠手辣，我們這下完了，你看著吧，宮里的規(guī)矩，監(jiān)刑的公公若是靴尖向內(nèi)一收，那就是要死不要活，三十板子足以將人活活打死了”。

    楊凌本來聽得眉頭直跳，一聽是東廠廠公督刑，心中忽然起了幾分希望，自已可是東廠和錦衣衛(wèi)派到太子身邊的人，但愿這位廠公貴人不忘事，還記得自已是誰，那么打的時候，或許會手下留情。

    兩人被押到范亭面前，只見地上早已趴著一個人，身上被麻布裹得緊緊的，只露出個腦袋和肩膀一動也動不了，瞧見二人來了，那人苦笑道：“楊大人，谷公公，你們也來了？”

    谷大用瞧見是他，不禁又驚又怒，他尖聲道：“錢寧，是你向皇上告發(fā)的么？”

    錢寧直挺挺的象木乃伊一般躺在那兒，他梗著脖子向谷大用翻了翻白眼兒，無奈地苦笑道：“如果是我告發(fā)的，我還會躺在這兒么？”

    他苦兮兮地道：“在壽寧侯府外，我的手下不慎掉了一塊腰牌，結(jié)果被三法司順藤摸瓜，把我給揪出來了”。

    旁邊端立著的小太監(jiān)高聲喝得：“噤聲，犯人不得喧嘩！”

    片刻的功夫，劉瑾、馬永成等人也面如土sè地被押到了午門外，范亭緩緩站起身來，旁邊小太監(jiān)端過裹著黃綾的朱漆盤子，范亭從盤中取過詔書，高聲宣讀皇帝的旨意：“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楊凌”，他念到這個名字頓了一頓，眼睛飛快地瞟了楊凌一眼，見他也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已，唇角不禁露出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笑意。

    范亭繼續(xù)念下去，將十個人的名字一一念出，宣罷圣旨，把手一擺，幾個人齊刷刷地被摁倒在地，每人都被一匹麻布將身子裹得緊緊的動彈不得，雙足也被人用繩索綁住，楊凌見自已只是被扯掉了外衣，倒沒光著屁股，稍稍放下心來。

    錢寧趴在他旁邊，悄聲道：“放心，行刑的校尉都是我手下出來的人，不會著實打的，只是那最后一摔可做不得假，到時憋口氣兒忍住了就好”。

    楊凌緊張地道：“多謝錢兄指點，我頭一回，還真有點兒緊張”。

    他趴在那兒抬起頭費勁兒地瞧向范亭，想看看他的腳尖是外八字還是內(nèi)八字，想不到從幾個行刑大漢的腿縫間只看見見范亭舉著個茶杯仰臉望天，一雙二郎腿顫顫悠悠的，不由呆住了。

    他轉(zhuǎn)眼去瞧谷大用他們幾個，只見幾個人也是大眼瞪小眼，這些人都知道宮里內(nèi)監(jiān)打人的規(guī)矩，所以今天看范亭不按套走，都有點莫名其妙。

    只見一個小太監(jiān)湊到范亭身邊，哈著腰聽他囑咐幾句，便直起腰來揚聲喝道：“行刑！”十個錦衣衛(wèi)的小旗官手執(zhí)木棒走到楊凌他們身后，高高舉起木棒，大喝一聲，呼地一棒子抽了下來。

    那棒子風聲凜冽，瞧起來威勢駭人，可是這一棒子抽在屁股上，楊凌只覺得麻辣辣的，倒沒多少痛楚的感覺，他正奇怪，陡聽身旁石裂山崩一聲慘嚎，真是聞?wù)呗錅I，見者傷心。

    楊凌嚇了一跳，扭頭向錢寧望去，見他咧著嘴，扭曲著面孔，殺豬也似的叫的奇慘無比，可是一對上他的目光，卻見他偷偷向自已眨了眨眼，眼神狡黠無比。楊凌恍然，連忙也跟著大聲慘叫起來。

    十名小旗一人打了三棒子，便退了下去。那號令的小太監(jiān)又威風凜凜地喝道：“輪刑！”五十名軍士聞言，五人一組掄著棒子排著隊，輪流上前執(zhí)杖施刑，他們喊著號子，喊一聲“著實打”啪地一棒子打下去，再換一人喊一聲“用心打”又是一棍子下來，楊凌雖覺那軍士似乎手下留情，可是除了方才由小旗開場的那三棒甚是輕微，現(xiàn)在打得多少也有些疼痛，所以慘叫聲半真半假，也不全然是作偽了。

    他聽旁邊谷大用他們喊得甚是凄慘，還道這些人做作的功夫到家，可是扭頭一看，左側(cè)挨著他的羅祥以頭搶地，挨一棒子慘叫一聲，被麻布緊裹住的身子不住扭動抽搐，象一條蛆蟲，臉上痛得涕淚橫流，不由得怵然心驚：“看來他們并沒自已這待遇，是真真的在挨打了”。

    他抬頭向范亭望去，只見范公公正舉杯自飲，神情悠然自得，那翹著的二郎腿還輕輕地抖動著，卻望都不望自已一眼。楊凌暗暗慶幸，看來范亭是記得自已是誰了，若不是他吩咐下去，自已這三十杖挨完，恐怕真要不死也殘了。

    三十杖打完，軍士們棄了木棒，提起綁在他們身上的麻布四角，呼喝一聲舉了起來，楊凌見錢寧二目圓睜緊閉呼吸，當下不敢怠慢，也忙深吸口氣，只見四名軍士一齊發(fā)力，大叫一聲，將人高高地蕩了起來，“嗵”地一聲摔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楊凌眼前一黑，幾乎岔了氣，他強忍劇痛，趴在地上半晌喘不過氣兒來，好半天才絲絲地抽著氣醒過神來，只聽左右一片呻吟之聲，偷眼瞧瞧，高鳳羅祥他們有幾個面sè慘白，潔白的小衣沁出一片血紅，人已經(jīng)暈了過去。

    范亭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一甩袖子說：“執(zhí)刑完畢，咱家要回宮覆旨去了，走罷！”。范亭領(lǐng)著一眾執(zhí)刑的錦衣衛(wèi)離開了，只剩下十個人趴在午門外頭動彈不得。

    過了好半天，才有幾個東宮的小太監(jiān)出來將劉瑾等人攙起，一直趴在那兒的錢寧趁勢翻身坐起來，谷大用等人被打得有氣無力，早已無力招呼他們了，被幾個小太監(jiān)連拖帶拉地弄回宮去。

    錢寧從懷里掏出兩個小瓶兒來，丟給楊凌一瓶，說道：“全喝光，這是上好的金瘡藥，保證不會落下病根兒”。

    楊凌艱難地坐起來，那班錦衣衛(wèi)雖然手下留了情，三十棒子下來，仍是火辣辣地疼得厲害，估計屁股不但打腫了，而且必然破了。

    錢寧手下的人趕過來扶起他和楊凌，攙出好長一段，活動血脈，走得兩人只覺得麻不覺得痛了，這才喚過馬車把兩人扶了上去，錢寧來受刑時早有準備，車上鋪了厚厚的軟墊，還有個錦衣衛(wèi)的郎中候在車里，當下便把兩人扒了褲子上瘡藥。

    兩個人肩并著肩光著屁股趴在那兒，錢寧說道：“楊大人，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回去養(yǎng)傷，哎喲，輕點兒，這屁股真是痛得厲害”。

    錢寧吩咐了郎中一聲，又問道：“楊大人，我的手下丟了腰牌，被人找上了錦衣衛(wèi)，nǎinǎi的，壽寧侯果然了得，我堂堂的錦衣衛(wèi)掌刑千戶，打了他家一個小小的家丁，居然請動圣旨，施以廷杖。不過太子出宮的事兒，我可一個字也沒有吐露呀，你們怎么也被押出來受刑了？”

    楊凌知道弘治必定另有一班人馬負責偵伺宮里宮外的舉動，十有仈jiǔ便是那傳說中已經(jīng)秘密成立的西廠秘探，他不敢隨意說破，只道：“我們回宮被有心人看到了，稟報了皇上，所以才把我們抓出來挨打，只是連累了錢大人，在下實在過意不去”。

    錢寧故作豪氣地道：“自已兄弟，本該有酒一起喝，有打一起挨，一點皮rou之苦算得了什么？為了太子爺，再受些苦也是值得的?！?/br>
    他湊近楊凌，低聲笑道：“聽說今兒午朝，李大學士和張鶴齡在金鑾殿上打起來了，皇上一怒之下，把他也下了大牢，嘿嘿，能讓他蹲蹲大獄，我心中也快意得很，他娘的，這個結(jié)算是結(jié)下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等著瞧，哈哈哈哎喲”。

    他這一笑，牽動傷口，忍不住笑得呲牙咧嘴，實是說不出的難看。

    車到護國寺街楊家門口，楊凌擔心自已傷勢被幼娘看見為他擔心，所以拒絕了錢寧派人護送的好意，獨自下了車隱忍著痛意一瘸一拐一向院中走去。此時夕陽西下，rì光余暉灑落院中，觸目一片金黃。

    楊凌估計幼娘正在房中做飯，所以待他走到門口，便直起腰來，看看沒什么破綻了，這才放心地推門兒走了進去。灶上火勢已微，一個黑sè的壇子汩汩地冒著熱氣，一股濃郁的中藥氣味嗆人口鼻，卻見不到幼娘身影。

    楊凌見狀不由一驚，他失聲道：“幼娘，幼娘？”喚了兩聲不見回答，楊凌急忙忍痛撲進房去，房中光線昏暗，只見幼娘蜷在床上，蓋著被子一動不動。

    楊凌慌忙撲過去，抓住她瘦削的肩膀道：“幼娘，幼娘？”他探了探幼娘額頭，額上熱得燙人，韓幼娘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她聽見相公的呼喚費勁兒地睜開眼睛，想要說話，可是牙齒格格作響，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楊凌心膽yù裂，他驚恐地抱住幼娘，心中又痛又悔。這幾rì他也看出幼娘食yù不振、氣sè甚差，可是他覺得幼娘練武的人，身子一向強健，應(yīng)該只是普通的傷風感冒，所以沒有太往心里去，這時見她這副憔悴模樣，楊凌也象心被掏空了一樣，慌得難受，悔得燒心。

    幼娘在他懷里掙扎了一下，呻吟道：“好冷啊，相公，幼娘好冷，我我口渴得厲害我想喝水”。

    楊凌忙道：“我去，我去，等等，我給你打水”。

    他慌里慌張地跑到外屋，翻了半天，才把碗找出來，又到處搜羅，卻找不到開水在哪。在家里這些事從來不用他cāo心，他渴的時候，溫得正好的茶水便送到了面前，他餓的時候，熱氣騰騰的飯菜便給他端上了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現(xiàn)在要他去照顧幼娘了，他卻什么也找不到，想起幼娘的好，他心里更加的難受。

    幼娘病得那么厲害，難道讓她喝涼水不成？楊凌舀起一瓢水，又丟回缸里，他跑到灶前將藥罐子提到一邊，那提環(huán)燙得他差點兒脫手將藥罐丟掉。

    楊凌匆忙打了半壺水，坐在灶上，一股腦兒塞進去七八根木柴，眼看著火勢劈啪地燒起來，他才放心地趕回房里，點燃了油燈，端到幼娘面前，然后將幼娘摟在懷中，輕聲道：“幼娘，我正在燒水，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了”。

    眼前的燈光，晃得幼娘微微瞇了眼，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睜開失神的眼睛，咳嗽了一陣，愧然微笑道：“相公，你回來了，幼娘好沒用，我去去看過郎中了，說我著了風寒，可是抓了藥回來，正熬著藥就撐撐不住了”。

    楊凌見她一邊說話，身子一邊不住地打著冷戰(zhàn)，臉sè的暈紅充滿了病態(tài)，燈光下隱見她頸部肌膚泛起玫瑰sè的疹紋，那模樣根本不象是感冒傷風，不由驚慌地道：“甚么風寒，這狗屁郎中耽誤事，我?guī)闳タ创蠓颍易詈玫拇蠓颉薄?/br>
    他不由分說，顧不得幼娘無力的掙扎，抱起她的身子便向外沖去，門口不遠正準備收攤的老漢驚訝地望著這位鄰居楊大人沖到面前，惶急地問：“老大爺，這附近哪里有醫(yī)生？不不，哪里有郎中、有大夫？我要找最好的大夫！”

    那位喜歡饒舌的老漢聽他稱自已老大爺，不由受寵若驚地道：“大人，咱這條街最好的郎中是野菊齋的劉先生，金針劉京師聞名吶，不過他那兒診金著實”，瞧見楊凌眼中直yù噴出火來，老漢忙改口道：“這條街往那邊走，盡頭第三家便是了，大人老漢家里有輛小車，大人要不要載了夫人去，這途也不算近呢”。

    楊凌忙不迭地點頭，老漢匆匆跑回家取了雙輪小車出來，楊凌見小車平素是用來拉貨拉些人，有些骯臟，忙回去取了床被褥，鋪好后將幼娘放在上邊，替她蓋好了被子。這一番折騰，幼娘呼吸更加急促，雙眼緊閉已經(jīng)人事不省了。

    楊凌心急如火，拉起小車一小跑地奔向野菊齋。只是他現(xiàn)在自已也是腿腳不便，舉步維艱，卻拼了xìng命地使勁奔跑，夕陽下那蒼涼的身影看起來讓人說不出的酸楚。

    “夫人年紀輕，又一向體健，故此撐到現(xiàn)在才發(fā)病，說來這可不算一件好事，寒邪在體內(nèi)郁積久了，一旦發(fā)作，如大廈之傾，再要醫(yī)治，唉”，金針劉捻著胡須輕輕搖了搖頭。

    這位楊大人方才勢如?；?，拉著車踢開店門直搶進堂來，又掏出錦衣衛(wèi)的牌子強行驅(qū)走了那對正在要求醫(yī)治不孕的富翁和他的第十二小妾，扯著他胳膊來給娘子看病。

    見來人是錦衣衛(wèi)的人，劉大夫本來還有幾分懼sè，只是一論起病理來，不免職業(yè)病發(fā)作，又開始搖頭晃腦起來。

    楊凌急得額上的汗珠子一顆顆滾落下來，他咽了口唾沫，擔心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幼娘，懇求道：“先生，求您想想法子，我娘子要如何醫(yī)治？先生放心，不管多貴的藥，花多少銀子，我都肯的，先生多多費心”。

    金針劉蹙著白眉道：“夫人這病時rì已久了，人體衛(wèi)陽虛損，最易感受寒邪，病變有外寒、內(nèi)寒之分。我看夫人雖身體強健可是恐怕曾經(jīng)久歷寒苦，外寒入體經(jīng)久不散，遂引發(fā)內(nèi)寒發(fā)生，寒邪為yīn邪，yīn勝則寒。故而氣血凝結(jié)、阻滯經(jīng)絡(luò)閉塞不通?！薄?/br>
    楊凌聽到這里，想起當rì住在楊家坪時，寒冬臘月的，幼娘每夜僅以薄衿裹身，rìrì受寒受凍，莫非她的病根便是自那時落下？楊凌想到那段rì子里幼娘受的苦，不禁心痛如絞、潸然淚下，這時他見金針劉說得出病因，心中浮起一線希望，急忙追問道：“先生，那么請問要如何醫(yī)治呢？”

    金針劉皺著眉沉吟道：“夫人寒氣長期襲體，阻滯經(jīng)絡(luò)氣血不行，本來以她的身子慢慢或可緩得過來?？墒遣痪盟志佑诳簾嶂?，亢陽之氣過甚，yīn陽相沖，將寒邪之氣迅速逼入脾腎，導(dǎo)致脾不能運化，化生水谷jīng微升清和統(tǒng)血。腎不得納氣，調(diào)通水道，生髓和溫熙濡養(yǎng)全身。水液迫使串于血液”。

    “他媽的”，楊凌聽他還在yīn陽五行，不由得毛了心，他蹭地一下跳起來，揪住金針劉的衣襟，面目猙獰，再也沒有一絲斯文神sè，大聲厲吼道：“不要再對我講病理了，我只問你，要如何醫(yī)治？要如何用藥啊！”

    金針劉也不生氣，他憐憫地望著楊凌，微微搖頭道：“病入肓荒，難以醫(yī)治”。

    楊凌一松手，跌坐在椅上，茫茫然呆了半晌，他忽地跳起來大吼道：“我不信，我不信，不會的，我還沒有死，幼娘怎么可以死？”

    他抱住昏迷不醒的韓幼娘，垂淚道：“偌大的běijīng城，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個能醫(yī)治幼娘的人！”他將幼娘小心翼翼地放在車上，推起了車子，因為一奔跑撕裂了創(chuàng)口，血跡已從印透了他的后衫，楊凌拉著車邊走邊喃喃地道：“蒼天有眼，決不會讓幼娘死掉的，決不會！”

    金針劉微微搖頭，雖知眼前這人是錦衣衛(wèi)中人，得罪不得，但出于名醫(yī)的尊嚴，還是待他走出門后，悄悄地嘟囔了一句：“běijīng城內(nèi)，我劉某的醫(yī)術(shù)或不敢稱第一，但我治不好的病恐怕也沒有旁人能治了。你若是信我，還可用些虎狼之藥，使她暫時清醒留下遺言，現(xiàn)在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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