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 正德舞刀
這陣兒功夫,劉瑾在房中鼓動如簧之舌,東一句西一句,雖然沒個條理,卻也隱隱表達出如今帝王開疆拓土應放眼海上,從而威加宇內(nèi)才是王道的意,把個好大喜功的正德小皇帝說的心癢癢的,恨不得立即建造如云戰(zhàn)艦,靖清海疆,建立不世功勛。 可他知道只能想想罷了,這些東西不是想想就能辦得到的,若是滿朝文武執(zhí)意不從,他這個皇帝又不能擼胳膊挽袖子親自出馬去造船練兵,此事看來還有得等。 楊凌回到書房,怕正德問起成綺韻,忙將長劍雙手奉上,笑道:“臣知道皇上尚武好兵,恰巧尋到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刀,特獻給皇上賞鑒”。 正德聽說是神兵利器,果然大為驚喜,他連忙接過來“嚓”地一聲抽刀出鞘,頓時滿室毫光,那長刀刀身修長、刃薄如紙,雪亮的刀刃上隱現(xiàn)龍紋,瞧來寒光閃閃、鋒利無比。 楊凌微笑道:“這是”。 “倭刀,這是極品的寶刀”,正德打斷他的話,興沖沖地道,他將刀舉至與眉相齊,瞇著眼看了看刀鋒,然后又雙手舉刀試了試刀的重量,呵呵笑道:“這刀比宮中所藏的倭刀看來更勝幾分,rì本鑄刀術(shù)比起以前更加了得了”。 楊凌驚訝地道:“皇上認得這刀?” 正德得意地笑道:“宮中有rì本足利義滿進貢的六口寶刀,朕時常拿來玩耍的,不過那已是百年前的刀了?!?/br> 永樂年間,琉球、rì本、暹羅各國使節(jié)到大明朝貢,足利義滿曾進貢寶刀六口,兩年后永樂大帝派鄭和統(tǒng)水師10萬到達rì本,向足利義滿宣旨:“使其自行剿寇,治以本國之法”。 同時永樂大帝賜足利義滿“rì本國王”金印,封他為rì本國王,足利義滿便回書自稱“rì本國王,臣源義滿”,并將抓獲的倭寇移交大明以表誠意。 楊凌就是知道明朝有過中rì聯(lián)合緝搏海盜的事,才特意準備了這口寶刀,并親手獻給正德,想趁機進言,想不到正德對此事卻了如指掌。 楊凌大為驚訝,這一來原先的說詞必需重新組織一下了,他正忖間,正德用指肚輕拭劍刃,欣然道:“昆夷道遠不復通,世傳切玉誰能窮? 寶刀近出rì本國,越賈得之滄海東。 魚皮裝貼香木鞘,黃白間雜鍮與銅;百金傳入好事手,佩服可以讓妖兇。 楊侍讀,這是宋朝歐陽修贊揚倭刀的詩句,那時倭刀就已名聲遠揚了。倭刀源自唐刀,采用包鋼法制造,也就是尋常說的鑌鐵刀,端的鋒利無比,此刀確是一口寶刀,名曰甚么?” 不待楊凌回答,他已一翻刀刃,看到柄口兩個漢字:“斷浪”,不禁笑道:“刀是好刀,不過也忒狂妄了些,切金斷玉倒還罷了,豈不聞抽刀斷水水更流?斷浪?哼哼,斷浪!” 楊凌想不到正德對武器這般有興趣,而且如此了解,他佩服地道:“是,rì本浪人大多使用這種利于劈砍的利器,臣在江南,見我大明軍武器不如人,戰(zhàn)陣上多有不如,以致,如果大明軍隊人人配帶這種鋒利的寶刀,倭人必不敢那么猖狂”。 正德聽了哈哈笑道:“楊侍讀雖然帶兵有方,畢竟是秀才出身,哈哈哈我大明軍隊人人佩帶這種包鋼的利刃?不可能,不可能的”。 楊凌見他大笑,不由急道:“有甚么不可能?皇上那柄龍泉劍的鋒利就不在此刀之下,難道大明就鑄不得此刀?” 正德笑嘻嘻地道:“不是沒有鑄刀工匠,實是包鋼造刀費時費力,需要的jīng鋼又多出自哈蜜衛(wèi),產(chǎn)量不敷使用,rì本國嘛雙方能出動幾千人馬打仗,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了,我大明軍隊何止百萬,人人佩此寶刀?朕就是有一座銀山,也無法辦到”。 楊凌想不到這小皇上平時一副不學無術(shù)的模樣,偏好研究些音樂、佛經(jīng)都與治政不相干的東西,可是一談起兵器竟是行家里手,想瞞也瞞不住他,不禁沮喪地道:“如此說來,兵器上我們便只能屈居下風么?” 他心中一動,又想起了火器,如果造出shè程遠、shè速快的步槍,應該可以對付倭刀之利,如果再好好發(fā)展一下殺傷力極大的大炮”。 正德笑道:“兵器不如人,未必便沒有法子克制他”。 他有了賣弄學問的機會,眉宇間大是得意,:“包鋼刀鋒利、堅硬,可是一旦硬生生碰撞造成損壞,就成了不可修復的廢鐵,用鐵棍或厚背樸刀皆可克制”。 他雙腳微分,“嗖嗖”地揮舞了兩下寶刀道:“rì本刀重速度、用的是臂力,所以刀是不可能太沉的,夾鋼樸刀勢大力沉,刀背又厚,用刀時運用臂力、腰力,他敢硬碰那他的刀就完了。 現(xiàn)在軍中還有大半士卒用的長矛吧?那木制槍柄在這樣鋒利的倭刀下自然一劈就斷,不過如果槍柄用沸桐油泡過,又韌又結(jié)實,就算只用長矛,這倭刀同樣占不了便宜”。 楊凌目瞪口呆,他本想炫耀一下他國高明之處,引起正德向往之心,萬萬想不到正德居然能想得出這樣的辦法。 楊凌心悅誠服地道:“皇上英明,臣見敵人武器強大,便想只有造出更強大的武器才能克制,卻沒有想到如此簡便可行切合實際的辦法,實在慚愧”。 正德見折了他銳氣,這才沾沾自喜地笑道:“楊侍讀不必自慚,其實朕哪想得出來這主意?你在海寧平倭時有支衛(wèi)軍逃跑,消息傳回京來,言官御使們都上奏折要求嚴懲領(lǐng)兵將領(lǐng),只有一人上書說衛(wèi)所武器不如對方,并提出這些辦法,朕瞧的有趣,才記住了些,奏折已發(fā)付兵部照辦了”。 他想了想道:“那人是誰來著?王王什么仁,一個小官兒劉瑾,你記得嗎?” 劉瑾嚇了一跳,那個叫王守仁的兵部主事,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竟敢上折為戴銑等言官求情,直稱他是權(quán)jiān,現(xiàn)在被他廷杖三十,扔進大牢了,只因那人是禮部尚書王華的兒子,一時還未想到如何處置,皇上怎么想起他來了。 劉瑾吱吱唔唔地道:“呃奴才也記不太清了,好象是有這么個官兒”。 楊凌聽著耳熟,正想插嘴問問,卻見成綺韻施施然走了進來,便住了口。成綺韻目不斜視,看也不看楊凌,神sè自若地向正德微笑道:“草民雖不通武藝,也看得出皇上這口刀殺氣騰騰,是口寶刀呢”。 正德笑道:“正是,楊侍讀深知我心,替朕找的東西都甚合朕的口味,中土雖大,看來天外還是有些好東西的”。 成綺韻欣然道:“皇上說的甚是,大明雖大也不能囊括四海呀,別的不說,就說王候公卿、販夫走卒都要用到的蔥、蒜、香菜、芹菜、黃瓜、茄子這許多蔬菜調(diào)料,葡萄、西瓜、石榴等等水果,還不都是漢唐時傳自于國外。 那時陸車馬水帆船都行不得遠,如今可不同了,已有番國自萬里之遙來訪。常言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焉知異國之外沒有異國? 天朝上國有容乃大,若是善習他人長處,匯聚四海之物,朝中有劉公公、楊大人這樣忠心報國、文韜武略的臣子,皇上又知人善用、賞罰得當,如此君臣一心,何愁不能創(chuàng)下盛世大明,千古留芳?” 劉瑾聽見成綺韻將他排在楊凌前邊,在皇上面前夸他忠心能干,不禁眉開眼笑。正德也聽的連連點頭,一副若有所模樣。 若說些大道理他未必聽的進去,但成綺韻從家家不可或缺的蔥蒜入手,說的淺顯入微卻更易于讓人接受。 楊凌見她將自已正yù進言的話如此委婉地表達出來,不禁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已有了悔意:我是不是把人家看的太不堪了?居然直接拔劍威脅她,是因為她手刃莫清河給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還是她平素不讓須眉的智謀讓我心存戒意? 成綺韻說完飛快地向他瞥來一眼,與他目光一碰眸子先是一斂,旋即察覺他的目光有些不同尋常,眼波一揚又是深深一瞥,這才淡淡一笑,眉目如籠輕煙,也看不出她是喜是慍。 正德在內(nèi)書房中聽楊凌說起江南之行,成綺韻機靈乖巧,在旁幫腔唱和,說的活靈活現(xiàn),正德聽到民間風土人情津津有味,聽到那些不法的佞臣所為又氣得俊面通紅,直至落暮時分劉瑾提醒,這才省起該回宮了。 韓幼娘領(lǐng)著玉堂chūn、雪里梅兩名誥命將圣駕送離后園,楊凌和成綺韻陪著正德來到前廳,在廊下站定,劉瑾跑下階去指揮人從側(cè)院兒馬廊牽出兩匹白馬來套著車轅。 成綺韻心機敏,窺見正德神sè,知道皇上沒準兒有什么心里話要和楊凌私談,便捧著那口“斷浪”寶刀笑吟吟地跟了劉瑾過去,給二人留下一點獨處的時間。 正德立在廊下向楊凌笑道:“行了,你也別總在家裝蒜了,再給你十天功夫歇著,然后老老實實給朕回朝去”。 楊凌說道:“皇上,臣就算回朝,也是在這兒辦公吶,內(nèi)廠衙門可就設(shè)在后山”。 正德恍然道:“說的是,嗯”,他上下打量楊凌一番,問道:“要不要再兼份差事?你不能入朝議政,朕有什么事找你商議實在麻煩的很”。 楊凌道:“廠衛(wèi)的人是不能在朝兼職的,如今內(nèi)廠剛剛籌建,臣又不能半途而廢,入朝理政的話皇上又要被言官參劾了,還是皇上想找臣時派人來召喚一聲,臣立即入宮見駕就是了”。 正德道:“也罷,開chūn兒我就遷到豹房去住了,那時少了許多規(guī)矩,省得和那些老頭子生閑氣,你要來也方便多了。我正叫劉瑾、馬永成他們加緊拾掇呢?!?/br> 劉瑾遠遠的聽見自已的名字,連忙一溜煙兒跑過來道:“皇上,您叫奴才?” 正德笑罵道:“滾你的,朕叫你做什么?” 劉瑾陪著笑臉,又一溜煙兒地去了。正德嘆道:“宮里朕是住膩了。給太后請安,她就整rì嘮叼讓朕關(guān)照壽寧侯兄弟,見太后太后呢,又天天說朕游手好閑。 唉,朕在宮里四處逛逛吧,外廷那班臣子鼻子靈得很,奏折立馬就來,坤寧宮也不消?!保f到這兒苦笑一聲道:“看你一家和睦,朕羨慕的很吶,幼娘jiejie頗有正妻大婦風范,哪象宮中 皇后整天介只注意皇后的禮儀,十四歲的姑娘那般呆板死xìng,朕懶得見她,吳妃倒還知情識趣,但皇后與朕嘔氣,每多刁難,令朕更加生厭了”。 楊凌一怔,皇上大婚之后對宮闈情事并無興趣,很少寵幸后妃的事他也有耳聞,原來皇上還是比較喜歡吳妃的,可這又礙著皇后什么事了? 轉(zhuǎn)念想到皇上大婚,他任副使時讀過的宮闈規(guī)矩,楊凌才恍然大悟,因為皇上在宮中有權(quán)選擇侍寢的妃子,但是還有一道手續(xù),就是皇后必須用過金印,敬事房才可以將妃子送入皇上寢宮。 聽正德這口氣,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和一個十四歲的少女,說是皇帝皇后,還不是一對少年男女?小兩口兒鬧了別扭,皇后必定是在侍寢上多方刁難,想逼正德低頭,可正德那脾氣肯說一句軟話么? 這種宮闈中的事,楊凌也不好插嘴,一吋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正德左右瞧瞧,壓低了嗓門忸怩地道:“朕不瞞你,床帷中事自有樂趣,可是朕這幾位后妃太過呆板,朕朕忽然很念大婚時教授朕人倫大禮的那八個女官呢,比起她們可愛多了”。 楊凌用怪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道:“史上說正德偏好已婚夫人,莫非竟是這時落下的病根兒?那幾名姿容姣好的女官都有十仈jiǔ歲了,事先又學過閨房之術(shù),對比三個十四歲的青澀少女,正德自然更喜歡和溫柔知趣的她們燕好。 楊凌尷尬地咳嗽兩聲,皇上肯把這么隱秘的私房事告訴他,自然是將他視若可以傾訴心事的知已,可是自已能插什么嘴?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喧嘩,趁機解了楊凌的窘態(tài),他連忙向守在門口的老管家高聲喝道:“什么事如此喧嘩?” 高管家連忙趕回來欠腰道:“回老爺,李舉人吵吵嚷嚷上門來尋大人,老奴已告訴他家中有貴,叫他改rì再來,可他大叫甚么就算皇上在這兒,也要當面和大人理論一番”。 “李舉人?哪個李舉人?”楊凌有點莫名其妙,自已認識的人里邊可沒有舉人老爺啊。 高老管抬起頭來悄悄瞟了眼一身微服的皇上,低聲提醒道:“就是就是文心小姐的未婚夫婿”。 “啊,是他!”楊凌一怔,繼而大怒,臉sè都有些氣紅了,當初退婚的人是他,造謠說高文心與自已早做下茍且之事的人也是他,真是豈有此理了,他還敢找上門來,就算我真的要了文心,他憑的什么身份? 朱厚照聽的眼珠亂轉(zhuǎn),狐疑地道:“誰的未婚夫婿打上門來了?楊侍讀,你你強搶民女不成?” 皇上問話可不能不答了,楊凌頓了頓足,說道:“皇上,就是當初高太醫(yī)的女兒,皇上將她賜給臣,專為臣妻治病,因為她是家奴身份,原先訂了親的李舉人已退了親,不知他因何故上門鬧事”。 正德恍然道:“哦,是她”,他聽說已退了婚的人跑到楊侍讀家中尋釁滋事,不免也好奇起來,說道:“走,去瞧瞧,看他有什么說辭,若是無理滋事,少不了他這頓板子”。 正德當先而行,楊凌急忙隨在身后,劉瑾和成綺韻聞訊也帶著那幫侍衛(wèi)追了上來,眾人走到門口,只見兩個家丁正攔著一個著青衫套團花夾襖的人,那人身材微胖,大約三十歲左右,黑紅sè的國字臉,兩撇黑須甚是威嚴。 楊凌望了望,他后邊還跟著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穿著就單薄寒酸了些,楊凌不禁奇怪地問道:“管家,李舉人在哪兒?” 老管家還未答話,那青袍人已勃然大怒,喝道:“姓楊的,不要欺人太甚,就算你是朝廷命官,也怎可如此輕慢于我?” 他退后一步,低下頭撣了撣長袍,又輕蔑地看了楊凌一眼,傲然道:“弘治十五年鄉(xiāng)試舉子李繼孟便是在下!” 楊凌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他,這就是高文心的未婚夫婿?其貌不揚也罷了,男人重才嘛,可是這年齡現(xiàn)在的人不是都早婚么? 楊凌拱了拱手,吃吃地道:“原來兄臺就是李舉人,失敬失敬”。 李舉人一拂袍袖,悻悻地道:“不敢高攀!” 楊凌碰了一鼻子灰卻也不惱,他知道這些書呆子最重出身,自已是弘治十五年的秀才,人家卻是舉人,這檔次就差了一級了,若不是自已身居高位,確實是應該巴結(jié)人家才對。 他笑了笑,改口道:“李家村與高老莊比鄰而居,不過楊某搬來rì短,還不曾結(jié)識您這位貴鄰,不知李舉人今rì因何事造訪?” 李舉人氣得手直哆嗦,他瞪著眼睛指了楊凌半天,才憤憤地道:“學生是書香門第、官宦世家,楊大人何以如此欺我?高家冒犯天顏,本該滿門處死!” 他抱拳向上拱了拱手,慷慨激昂地道:“圣上仁德,只把她貶謫為奴,李某是有功名在身的人,焉能娶一個女婢為妻?我退婚天經(jīng)地義,誰敢說個不字?大人成全的好意,學生已婉言辭謝了,她在楊家是奴是妾,概與李某無關(guān),可是這賤婢”。 楊凌一直耐著xìng子聽著,聽到這句不遜之語,頓時勃然火起,他向前一步,森然道:“誰是賤婢?高文心進了楊家的門,便是楊家的人,豈容你如此侮辱?” 楊凌大權(quán)在握,生殺伐斷只在一念之間,久而自有官威,此時神sè凜然,舉止神sè間一股迫人的氣勢。 那李舉人不由駭然退了兩步,卻仍強硬地道:“難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么?高文心是在藉的官奴,就是販夫走卒,田間農(nóng)夫都可以稱她賤婢,大人權(quán)傾朝野,她也還是個賤婢!” 楊凌氣得臉sè鐵青,可是高文心是賤奴身份,地位與青樓jì女等同,這是不爭的事實,李舉人咬住這一點,他還能倚仗權(quán)勢要了人家xìng命不成? 正德皇帝攏著袍袖站在階上,悠然道:“李舉人這話可錯了,你既知皇上仁德,怎么不知道皇上已下了恩旨,削去了高文心的賤藉? 如今她在楊家可是御賜的專屬太醫(yī),是有品秩的女官,誹謗朝廷命官,你可小心自已的功名!” 楊凌大喜,他扭頭看了正德一眼,眸中滿是感激,正德微微一笑,見他模樣,自已也甚是開心。 當初他一怒之下錯殺了高太醫(yī),后來知道是內(nèi)監(jiān)用錯了藥物,也明白自已殺錯了人,可身為天子怎么認錯?也只好將錯就錯了,但是對高家可再無怨恚之意,這時見楊凌對一個女婢受辱如此在意,他隱約也猜到幾分,正好送個順水人情,彌補自已過錯。 楊凌得了皇上這句話心中大定,他踏前一步,快意地笑道:“李舉人,你可聽到了?念你孤陋寡聞,我也不與你計較,再要口出不遜,我就將你送交順天府,請出學政大人,問問他的學生可知道上下尊卑!” 李舉人有資格做官,高文心卻成了現(xiàn)成的官兒,自然地位比他為尊。李舉人驚疑不定,不知這階上的公子是甚么人,不過這種假傳圣旨的大逆之罪諒他楊凌也不敢編造,那賤婢什么時候有了這道恩旨了? 是了,楊凌是皇上的親信,他與那賤婢有了私情,自然會替她求情。可是這賤婢挾怨報復,竟然sè媚楊凌,讓他拆散自已姻緣,這事怎能不予計較? 李舉人想到這里,心中又嫉又恨,他咬了咬牙,只好見風使舵道:“學生不知,請大人恕罪??墒菍W生與右都御史劉大人的小姐訂親,又礙著大人什么事了?何以大人以權(quán)相壓,竟讓劉大人退還了我的彩禮?” 右都御史劉大人?這是哪個?楊凌又好氣又好笑,他對這個愚腐貪名的李舉人實無一絲好感,聽說他如今也嘗到了被人退親的滋味,心中不覺快意,可是自已印象中并不認識什么右都御史呀,這屎盆子怎么又扣在自已頭上了? 劉瑾在一旁聽了,忽地恍然大悟,這個劉宇,自已的閨女生的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愿嫁誰嫁誰唄,楊大人有空搭理你這狗皮倒灶地事么?我也就聽說他女兒訂親多嘴說了一句楊凌和李家有過節(jié)兒,你拍馬屁也用不著這么拍?。?/br> 劉瑾心知楊凌追問之下,回頭勢必要找到劉宇對證,他眼珠一轉(zhuǎn),連忙俯在正德耳邊悄悄低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