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7 意外之喜
這時rì本使團(tuán)的人已經(jīng)走到近前,楊凌的目光移回到走上前來的rì本使節(jié)。頭前一人身材較后邊其他人要高于許多,只比楊凌矮了半頭,容貌周正,氣質(zhì)沉凝,他穿著一身質(zhì)料華貴、以淡紫sè為主的華麗正服,領(lǐng)口和袖口繡滿了淡黃sè葵花紋,一頭黑發(fā)束在腦后,只系了淡紫sè的布條,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武士裝束。 他的打扮雖然儒雅,可是一舉一動,周身上下無不透出一股懾人的張力,楊凌眼睛一掃,注意到他腰間佩了一柄野太刀,能使得這種重型長劍,可見此人必定臂力不凡、武藝超群。 看那氣勢,此人應(yīng)該就是使團(tuán)首領(lǐng)了,但是卻另有一個容貌清秀英俊的年青武士與他比肩而站,看樣子地位并不弱于他。 這個青年一身純白的羅綾夾衫,腰系緞帶,上邊斜插著一柄武士刀和脅差,身材雖然不高,但是因為四肢勻稱、打扮合體,倒也顯得修長挺拔。 離著大約一丈遠(yuǎn),王華腳步一停,含笑站在了原地,既不怠慢,也不顯得過分熱絡(luò)。楊凌對這種無言的外交辭令,在現(xiàn)代政治家的傳記中也曾經(jīng)了解過,不由的輕輕一笑,隨著站住了身子。 他的爵位、官職已不在六部大員之下,可是王華掌禮部,畢竟是迎賓主官,他自然要表示出應(yīng)有的尊重。那兩個武士果然地位相當(dāng),二人同時舉手,制止了身后侍衛(wèi),然后并肩走了過來,禮部的兩名官員一左一右地陪同過來。 禮部郎中左大人趕上兩步道:“這位是我大明禮部尚書王華大人,這位是柱國將軍楊凌大人”。 兩位rì本國使早已聽說弘治皇帝喜用老臣,還不了解新帝的作風(fēng),一見楊凌年輕,站的又靠后半步,同時禮官說這人是禮部尚書,那是極大的官兒了,應(yīng)該便是今rì迎使的頭領(lǐng)了,連忙雙手扶膝,深深一揖道:“見過尚書大人”,說的竟是一口道地的漢語。 這一揖還沒抬起頭來,忽聽見楊凌二字,二人身子不由一震,僵了一下,然后才直起身來,驚訝地打量楊凌一眼,同時不失禮儀地再次鞠了一躬。王華和楊凌也抱拳還禮,然后各自踏前一步,扶住二人手臂笑道:“來使少禮,快快請起”。 左大人指著那位三十多歲、方正臉,肌rou線條極其剛毅的紫服男子道:“這位是rì本國永正國王殿下貢使大內(nèi)義勇”,然后又指著那白袍青年道:“這位是貢使細(xì)川澄明”。 楊凌有些奇怪,成綺韻怎么搞來兩位貢使,他一邊和王華拱著手套一番,一邊看了成綺韻一眼,成綺韻似乎早知他會有所惑,見他目光瞧來,唇角一抿,笑眼微彎,似笑非笑的有種難以言喻的調(diào)皮,卻又透著智珠在握的得意。 楊凌暗哼一聲:“這個丫頭,又要有所賣弄了”,成綺韻雖說年紀(jì)比他還大著幾歲,可是他的實際年齡卻比成綺韻大,再加上成綺韻乖巧活潑,毫無一個少婦的嫻雅斯文,楊凌總是不自覺地暗叫她聲丫頭,卻未察覺這語氣已帶了幾分寵溺。 他知道成綺韻所謂賣弄,十之仈jiǔ都帶了幾分討好他的意味,所以也不以為忤,只想等回去后再問過她便是,不料目光收回時,從那些青sè夾衫的武士身上掠過,忽地覺得有些眼熟。 那些武士都穿著略顯肥大的黑sè夾衫,長發(fā)束成馬尾,他們大多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個個俊美不凡,楊凌從內(nèi)廠和錦衣衛(wèi)送呈的資料中已經(jīng)了解到,彼國男風(fēng)之盛,遠(yuǎn)勝于中華,可謂菊花盛開、姹紫嫣紅。 將軍、大名和有地位的武士身邊大多養(yǎng)著許多十七八歲、甚至十五六歲的侍童,倭人稱之為‘小姓’,實際上也就是孌童。這些孌童即是主公的男寵,同時也是主公的貼身死士,因此年輕俊俏并不出奇。 可是楊凌目光在“眾菊花”們臉上不經(jīng)意地掃過,忽地發(fā)現(xiàn)人群后站著一個少年,身著武士夾衫,腰肢略顯臃腫,可是肌膚潤玉、嫩臉如花,清而秀、魅且柔,雖只靜靜站在那兒,并不拿捏姿勢,可是周身上下竟然洋溢著說不出的嬌媚。 翩翩美少年,佳sè世上?。?/br> 楊凌一碰上那對熾熱的明眸,忽地覺得陽光一燦,心頭攸地一熱憐兒!那是憐兒! 成綺韻用了什么法子,怎么把她帶出來了?一時間萬種滋味涌上心頭,楊凌的目光竟然舍不得移開了,憐兒的目光中溢出了喜悅的淚花。 楊凌一時間好象醉了酒,雖然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兩位rì本來使的身上,可是對他們恭維自已在錢塘cháo下剿滅大批海盜的功績時也只是嗯嗯哼哼,一副不屑多顧的樣子,倒令不知就里的王尚書暗自慚愧:瞧這楊大人,比我還會擺譜兒,我剛才是不是對他們還是表現(xiàn)的過于禮敬了? 一乘馬進(jìn)城時,看見京師大埠的壯觀豪華,貢使隊伍中不時發(fā)出驚嘆贊美之聲。楊凌的目光只是放在后邊,發(fā)現(xiàn)車隊一行,馬憐兒就坐進(jìn)了馬車,并未騎馬而行,這才放下心來。 鴻臚寺早為rì本國貢使準(zhǔn)備了豪綽的住處,到了禮賓館,王華和楊凌氣氣地將使臣們安排進(jìn)去,成綺韻的公開身份是rì本使團(tuán)雇傭的通事(翻譯)和向?qū)?,到了京師有鴻臚寺專門配備的通事,她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雖然一切聯(lián)系事宜皆是成綺韻暗中安排接洽,可是大內(nèi)義勇、細(xì)川澄明十分機(jī)jǐng,并不說破成綺韻身分,還煞有介事地付了銀子,成綺韻單獨(dú)有一輛馬車便離開貢使館揚(yáng)長而去,看模樣好似自尋住處,要擇rì返回江南了。 看她車上駕車馬夫以及隨行的兩個彪形大汗,一身的兇悍之氣,楊凌也不知道是內(nèi)廠番子還是成綺韻收服的江南海盜,眾人面前不好顯露聲sè,只得任由她離去,不過他也猜得出成綺韻必是先返回侯府去了。貢使遠(yuǎn)來,這接風(fēng)宴還是要應(yīng)酬的,楊凌耐著xìng子陪同兩位貢使飲宴,一顆心卻早插翅飛回了家中。 “前方就是就是妹子的家了,威武侯府唉!我離開京城時還是伯爺,如今已經(jīng)封了侯,稱柱國上將軍了”,成綺韻進(jìn)了村子就下了車馬,緩緩而行,走在chūn意漸生的村落之間,對馬憐兒感慨地說道。 “jiejie是感慨呢,還是心滿意足?”馬憐兒款款而行,聽了這話眸光一轉(zhuǎn),連促狹的笑容都帶著幾分飄逸嫵媚。 “我滿足甚么?哦呵呵,身為大人屬下,我自然與有榮焉”。成綺韻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燥熱,這個小狐貍jīng可不好對付呢,楊凌幾位夫人,恐怕要以她最是聰明,那雙慧眼,怎么連自已的心事都能看出幾分來了? 馬憐兒嫣然一笑,麗sè生暉,說道:“今rì貢使來朝,似如水到渠成,誰人知道jiejie在江南奔波勞累,付出多少辛苦?jiejie這般大才,世間男子又有幾個比得?唉!他才多大年紀(jì),可是官兒越做越高,這兇險也越來越大。 jiejie胸有甲兵、才智大謀,正是他的極大助力。若說綺韻jiejie只是為了內(nèi)廠檔頭之位,此外別無所求,meimei回頭可要向他進(jìn)上一言了?!?/br> “meimei要進(jìn)什么言?”在這無論容顏、機(jī)智皆棋逢對手的憐兒姑娘面前,成綺韻越發(fā)有些心慌。較之自已,她欠缺的只是閱歷和經(jīng)驗而已,實在小覷不得。 馬憐兒伸出一只手掌,纖小的柔荑探出袍袖,被陽光照得略顯透明,她把手掌輕輕握了起來,巧笑倩兮地道:“我會告訴他,若是不能完全把握jiejie,那么第一不可與你結(jié)怨,第二決不可讓你被對頭所得,否則只好除之而后快”。 成綺韻心中一驚,強(qiáng)笑道:“憐兒meimei,你實在是太高看我了”。 馬憐兒輕輕拉住成綺韻的手,柔聲道:“姊姊與我素昧平生,接我前來一護(hù)送,還可說是受了他的命令,可是你沿途相守、曲意照拂,都是出自真心呵護(hù),絕無半點虛假,既非彼此友情,那自然是愛屋及烏了,meimei有什么看不懂的? 這一上聽多了他的事,哪一樁不叫人心驚rou跳?宦海浮沉、兇險叢生,真不知他磕磕絆絆怎么闖過來的。既然他走上了這條,身邊若無jiejie這樣的智囊,早晚為人所乘,你叫我如何放心的下?” 她輕輕嘆息一聲,忽又展顏一笑道:“憐兒曾對jiejie說過和他的往事,這個人的xìng子你也該知道了,他是屬倔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jiejie就算一天三柱香的拜,他還是尊泥胎木菩薩,永遠(yuǎn)不會顯靈的,你不遮起羞來主動出手,那就有得等啦?!?/br> 成綺韻柳眉一挑,yù言又止,粉臉卻刷地一下紅了起來,恍若桃花浸染,絢麗芬芳。 楊凌出門時曾說過今rì成綺韻要返回楊府,成綺韻手腕何等高明,縱然不是有意施為,可是在楊府時也與闔府上下相處的一團(tuán)和氣,更何況她是為了自家相公的事奔波南北,cāo心勞力。 所以聽說她來,韓幼娘和玉兒、雪兒、高文心等人都十分高興,幼娘吩咐廚下備了酒菜,又命人候在門口等著,只有唐一仙不知來的是何方神圣,心中十分的好奇。 幼娘聽人傳報成綺韻已經(jīng)來了,急忙領(lǐng)著一家人迎了出來,成綺韻宜男宜女的裝扮她們早看慣了,自然一眼認(rèn)了出來,韓幼娘喜上眉梢,正yù張嘴招喚,忽地瞧見一旁那個少年,不由怔了怔,微一錯愕后忽地驚喜道:“憐兒!” 馬憐兒也急迎兩步,和韓幼娘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道:“幼娘”,兩人相擁片刻,馬憐兒才擦了擦眼淚,含淚笑道:“?。∥椅以趺次覒?yīng)該見過夫人”。 韓幼娘瞪了她一眼,嗔道:“這是說的甚么話,在雞鳴時咱們?nèi)绾蜗嘁?,今后還是如何,你若見外,倒令我手足無措了”。 馬憐兒淺淺一笑,喚道:“幼娘meimei”,韓幼娘轉(zhuǎn)嗔為喜,又上前與成綺韻牽手親熱。唐一仙眨著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著,看著這一幕情景,悄悄對玉堂chūn道:“憐兒?這位就是我在金陵的那位嫂嫂了?確實漂亮,若換上女裝,實在是艷冠群芳,而且嘿嘿”。 馬憐兒和成綺韻都不曾見過唐一仙,楊凌千萬慮,獨(dú)獨(dú)忘了事先囑咐她們一番,幸好成綺韻、馬憐兒對楊凌的親眷都不是很了解,聽了她的身份全無什么異樣。 韓幼娘吩咐高管家安置好隨行的幾個侍衛(wèi)和侍女楚玲,自已挽著馬憐兒和成綺韻的手興沖沖地到了后宅花廳,喜氣洋洋地對云兒道:“快去將內(nèi)書房收拾出來給成jiejie,把我院中東山頭的房子收拾出來給憐兒jiejie住”。 馬憐兒拉著她的手,笑盈盈地道:“不忙不忙,這么久不見,想極了你,今晚我要和你同床共榻,秉燭長談”。 韓幼娘喜道:“那自然好,可是這房間還是要收拾出來的”,她吩咐廚下燒水準(zhǔn)備兩人沐浴,然后一眾人就在花廳坐下,談著別后離情,楊家后宅里鶯鶯燕燕的,真是熱鬧非凡。 王華和楊凌在迎賓司款待了rì本貢使,告辭出來后在鴻臚寺外匆匆商定,盡快安排禮儀司官員訓(xùn)練rì本貢使有關(guān)拜謁皇帝、敬獻(xiàn)禮物的禮儀,以及兩國剿除海盜的軍事合作以及通商事宜的具體談判rì程,便縱馬如飛,急急趕回府去。 楊凌這頓酒宴吃的忒晚了些,趕回家時已紅燈高掛,繁星爍爍。 楊凌匆匆趕回內(nèi)宅,見花廳中只有云兒和另兩個丫環(huán)在灑掃,急問道:“成姑娘可來了么?” 云兒是楊凌親手買回來的小丫頭,一直陪著幼娘,雖然年紀(jì)尚小,不算后房管事,可是有幼娘的寵愛,各房的丫頭們平素是唯她馬首是瞻的,見老爺急吼吼追問,其他兩位姑娘都去瞧她。 云兒忙福了一福,笑嘻嘻地道:“成姑娘午后到的,憐兒夫人也一齊到了,她們和大夫人聊了半天,用過晚膳后都回房沐浴去了,剛剛我看到翠兒姐她們把沐桶抬了出來,想是已經(jīng)更衣了”。 楊凌哦了一聲,問道:“她們現(xiàn)在在自已住處了?都安排在什么地方?” 云兒道:“成姑娘還住在內(nèi)書房,憐兒夫人安排在大夫人院中,靠東山墻的廂房,老爺要去見憐兒夫人么?” 楊凌遲疑一下,擺手道:“不,我先去見見成姑娘,你忙你們的”。 雖說他心中極是牽掛馬憐兒,尤其她現(xiàn)在又有了身孕,可是畢竟那是家事,成綺韻奔波往來,為了他的大事cāo勞,焉有先見娘子,卻把完成這樣重大事宜的心腹屬下置于一邊的。 楊凌來到內(nèi)書房,掀開門簾兒,見成綺韻正坐在書案前,面前輕紗罩燈,光線rǔ暈,照著浴后容顏,明艷不可方物。 成綺韻見他進(jìn)來,盈盈起身,抱拳一禮,嫣然笑道:“卑職參見大人,料想大人也該到了”。 成綺韻穿件白綾對襟襖兒,淺紫sè的衣領(lǐng),下身是淺腰素sè飄帶襦裙,眼波流燦、容光煥發(fā),清麗絕俗的臉蛋上一雙水汪汪的杏眸嬌美動人。 楊凌緩下心情,失笑道:“怎么?我的女諸葛又猜到了?呵呵,憐兒正在沐浴呢,要不然本官就要明rì再來了”。 成綺韻重又見他,滿心的歡喜,那種莫名的滿足感充溢著心靈,好舒坦好踏實的感覺。聽了楊凌的誑語,她長長彎彎的睫毛眨都不眨,只是莞爾笑道:“江山易改,一兩個月的時間,大人卻不會變。??!卑職說錯了”。 成綺韻掩口笑道:“至少大人的官職又變了,恭喜大人晉升侯爵,榮膺柱國龍虎上將軍”。 楊凌無奈地?fù)u頭笑道:“你這丫頭”。 成綺韻秀氣的眉毛微微蹙了蹙,奇怪地道:“大人何以何以有時說話這般老氣橫秋?呵呵,丫頭么?我可比可比”,她咬了咬唇,比楊凌歲數(shù)大的話終究是不愿說出來。 楊凌嘿嘿一笑道:“我叫你丫頭,自然是因為你比我小。你不要問我,我沒有解釋的,反正你就是比我小”。 平生想辦的大事現(xiàn)在全都有了眉目,一直牽掛在心的馬憐兒也來到了府中,放下心來的楊凌又喝了些酒,此時望著宜喜宜嗔、別樣動人的成綺韻,楊凌情不自禁地透露了一點她根本不可能聽得懂的秘密。 成綺韻果然聽不懂,可是卻聽歪了,她也不知想到了哪去,一時頰綻桃暈,心花蕩漾,她急忙喘了口大氣,款款坐回案后,手托香腮笑道:“大人要見我,自是有話要問,不知道大人是要先公事呢,還是先問私事?” 這個天生尤物若想媚人時,真的是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風(fēng)情皆有不同,這時的動作竟有一股少女般的嬌憨,可是她袖管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腕修長滑潤細(xì)如鶴頸,玉指纖纖輕輕往小巧光滑的下頷一撐,既嫻靜又嫵媚,卻又有著成熟少婦的風(fēng)情。 楊凌掃了一眼,移開目光道:”私事么我可以問憐兒,問過她自然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從馬家把她帶出來的,先談公事吧”。 楊凌回頭望了一眼,悄然壓低了嗓音道:“這些所謂貢使你從哪兒尋來的?我看他們行止氣度確實不凡,有你cāo辦,我想應(yīng)該事無巨遺都已安排的極妥當(dāng)了,可是搞出兩個貢使做甚么?不怕人多露了馬腳么?” 成綺韻道:“大人,楚玲兒去見你時,不是說過卑職要送一件大大的禮物給你么?呵呵,看來這件禮物是太大了,大人是猜不到還是不敢猜?” 楊凌愕然道:“重大禮物,我猜到了呀,你不是把憐兒給帶你說的不是她?莫非和這貢使有關(guān)?” 成綺韻心里微有些泛酸,嬌俏地哼了一聲道:“要帶憐兒姑娘出來有什么難的,到是你現(xiàn)在要名正言順地娶她過門兒有些犯難,我說的這件大事,是大人洪福齊天、吉星高照,你要做甚么,連老天都在幫你”。 成綺韻翻過一個茶杯,給楊凌斟了杯茶,這才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原來,中原對rì本國一向沒甚么了解,昔年有倭寇作亂,朱元璋大怒,派天使赴rì本痛斥rì本國王,就把天皇封在管地的一個親王當(dāng)成了rì本國主,彼此國書往來多次還不知就里。后來rì本出現(xiàn)南北朝,這一來到底誰是國王,大明就更加的不清楚了,以至幕府將軍足利以滿遣使來朝時,大明又把他當(dāng)成了rì本的最高統(tǒng)治者。 到了現(xiàn)在,rì本發(fā)生應(yīng)仁之亂,不但天皇地位一落千丈,就連幕府將軍也控制不了局面了,各地大名群起征戰(zhàn),已進(jìn)入戰(zhàn)國時代,大明搞的清誰是rì本國主才怪。所以成綺韻大膽向楊凌進(jìn)了‘李代桃僵’、‘瞞天過?!?。 朝中可以用利益分化收買的力量,以解海開市產(chǎn)生的巨大效益,只要楊凌答應(yīng)分一杯羹給他們,不難將他們變成自已的助力,可是一班固守天朝上國唯我獨(dú)尊,固守商賈低賤理念的腐儒們,卻是實實的無yù則剛,根本沒有辦法打動他們。 他們要的只是一個‘朝貢上國’的名份,至于經(jīng)濟(jì)利益,那就吃再多的虧也不在乎了。所以成綺韻就決定給他們一個名份:rì本戰(zhàn)國之亂,搞得民不聊生,許多大名的統(tǒng)治地盤十分窮困,極想和大明做買賣,可惜大明置若罔聞,如果現(xiàn)在大明有人主動聯(lián)系他們,要大明派遣使者,以rì本國的名義進(jìn)貢天朝,他們一定欣然允喏,這一來也堵住了那幫腐儒的嘴。 其實rì本遣明使來來往往的,早就有過假冒使節(jié),騙取大明饋贈的事例,只不過這是屬于內(nèi)外合謀,為了打消橫亙在解除海禁前不可逾越的險峰:‘朝貢制度’,所以一旦事泄,如果不能擺脫責(zé)任,那就有欺君之罪,是以楊凌雖答應(yīng)冒險一試,心中也有些忐忑。 聽了成綺韻的話,楊凌奇怪地道:“你說什么洪福齊天,這隊貢使是哪位大名派來的?” 成綺韻格格一笑,綻顏道:“是rì本國文龜啊,現(xiàn)在國號已改做永正了,是永正國王的特使”。 楊凌驚奇道:“你聯(lián)絡(luò)上了真正的rì本天皇?” 成綺韻笑吟吟地道:“是,所以才說大人吉星高照嘛。卑職通過東海海盜,認(rèn)識了倭寇一個有身份的商人,再通過他聯(lián)系上了九州一位大名,這位大名正被自已轄地一塌糊涂的經(jīng)濟(jì)搞的焦頭爛額,聞言喜出望外,立即一口答應(yīng)了。 他與一位親王關(guān)系極好,所以也沒瞞著那位親王,在他來訪時便對他提起了此事,當(dāng)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此時皇室對各地大名約束力極為有限,他也根本不怕天皇不允。不料那位親王對永正天皇提起此事后,恰如一縷曙光照在床頭,這位天皇果斷決定,越過地方大名勢力,派出特使尋找成綺韻派出的聯(lián)系人,主動與大明結(jié)交。 原來此時rì本皇室經(jīng)濟(jì)極度拮據(jù),上一任厚土御門天皇已經(jīng)過世已經(jīng)幾年,竟然無錢安置下葬,永正天皇登基五年了,連登基儀式都cāo辦不起,朝廷許多儀式都被迫取消,既然大明有這個意向,他們自然愿意和大明取得聯(lián)系。 楊凌聽的又驚又喜,這一來連貢使都是名正言順、貨真價實,連后顧之憂也不必考慮了。成綺韻道:“據(jù)卑職了解的情形,如今rì本國內(nèi)將軍幕府已經(jīng)成了幌子,勢力最大的是兩個大名:大內(nèi)氏、細(xì)川氏。 他們在朝中都有自已的細(xì)作,聽說要遣使大明,而且全面開放海禁,允許百姓zìyóu通商,皆垂誕于對明貿(mào)易的巨大利益,兩位大名爭著代表國王來覲見天朝,以求為他們的轄地爭取最大利益。 卑職想,大人要組建水師,在rì本國水師配合下共同剿滅倭寇,盡快掃蕩海疆,以完成解海通商,交流萬國的大策,勢必要尋找有能力的大名,他們才能真正派上用場。 這兩位大名軍力最強(qiáng),而且為了爭當(dāng)貢使吵的不可開交,所以卑職就建議他們派出兩位正使,嘻嘻”,成綺韻狡猾地一笑:“既然是做買賣,如果買家有兩位,那咱們就能抬價,要是賣家有兩位,那咱們就能壓價,保賺不賠的生意,何樂而不為之?” 楊凌聽她說罷,心中喜悅異常,了解了這些內(nèi)幕,在談判之中盡可掌握主動,遼東局勢,為了共抗韃靼,不得不對朵顏三衛(wèi)市恩,以求長遠(yuǎn)之計,如今看來,對待rì本貢使卻不必做出什么讓步了。 他搖頭一笑,贊道:“可怕,幸好本官不是你的對手,否則,真是被你賣了還傻乎乎地去幫你數(shù)銀子呢”。 成綺韻抿嘴道:“那可不一定,大人的運(yùn)氣連城墻都擋不住,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有老天撐腰,說不定幫你數(shù)著銀子自賣自身的就是屬下呢”。 楊凌大笑,說道:“你是我的女諸葛,給我萬金,我也不舍得出手啊”。 成綺韻聞言,眼波流暈,亦嫣然道:“大人亦是卑職的知已伯樂,縱有人傾天下之所有,卑職同樣舍不得出手啊”。 兩人四目相對,忽然之間,一下子都紅了臉。 成綺韻昔rì對楊凌裸裎相見,亦淺笑款款,自若從容,可是這時竟說不出的拘瑾慌亂。 她掩飾地站起身來,娉娉婷婷地走到書架旁,隨意地抽出本書來,就在墻邊椅上坐了,右腿輕輕迭上左膝,翹起一只巧致的小紅繡鞋,清咳了一聲,道:“大人想知道的已經(jīng)知道了,也該去見見憐兒姑娘了,否則憐兒心中說不定怎樣怨恨卑職不識相呢”。 她這般坐在那里,似輕佻,又似嫻雅,柔柔燈光似水浸潤,加倍襯得她腰如約素,芳澤無加,柔情綽態(tài),媚于語言。 楊凌想起棲霞山上紅楓樹下與馬憐兒的浪漫旖旎,心中不由的一熱,這位癡心的姑娘,為了自已實在付出良多,自已走南闖北,將她一個有孕在身的女子獨(dú)自留在金陵,也實在薄幸了些,虧得她知情達(dá)理,那般高傲、驕縱的女孩兒,卻對自已始終無怨無悔。 成綺韻這椰揄的語氣,倒似有些捻酸吃醋,可是楊凌恰想著憐兒,倒沒覺察出來,他笑了笑,起身說道:“遠(yuǎn)而來,你也乏了,早些歇了吧。明rì我再重新設(shè)宴為你洗塵”。 成綺韻淺笑頷首,楊凌轉(zhuǎn)身走出房去。珠簾搖曳,成綺韻臉上淺笑消去,她若有所地把玩著胸前長曳而下的一樓青絲,幽幽地嘆了口氣:“等待總有得等,總勝過連等待的機(jī)會都沒有,唉!真恨不得把你泥胎木雕的楊菩薩劈碎了做劈柴”。 墻角燈光昏暗,昏暗的光升起朦朧的黃暈,光暈中她撫發(fā)的手白得與象牙梳子無分軒輊,嬌軀款坐,分外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