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坤陪mama在小廣場的長椅上坐著，和她頭挨著頭看短視頻。

    她今天的精神不錯，否則他不會帶她出來。

    忽然，她嘆了聲氣，不再往下劃。

    霍坤看著她。

    “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去嗎？”她問。

    她知道自己生病了，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配合治療的。她想早日痊愈去工作，父母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霍坤依舊只是說：“我基礎(chǔ)差，去國外什么都聽不懂，跟不上課。我現(xiàn)在想好好學(xué)習(xí)了，將來好找工作，總不能真靠薄耘接濟(jì)一輩子。”

    這個理由很正當(dāng)，她沒再說什么，心不在焉地劃著視頻，忍不住看他，目光落在他臉頰淺淺的幾處傷痕上，是她之前發(fā)病時撓的，還沒好。

    她恨極了他的生理學(xué)父親，但除了懷孕那陣和發(fā)病時，她再沒想過傷害他。他在襁褓中時，她都沒有像電視里那樣試圖掐死這個孩子。這是她的孩子，沒有做錯過任何事。

    她想起了另一個孩子，薄耘。

    這個姓氏不能說稀有，但也不常見，何況，相貌和那人年輕時有幾分相似，又突然出錢出力地幫助她家，她不可能不懷疑他的目的，忐忑地跟霍坤說了。

    霍坤沒瞞她，跟她說了來龍去脈。

    那是她第一次和霍坤談起那個噩夢，沒說得很透徹，但她想他都猜到了。

    她起初不信薄耘，甚至懷疑他是薄首陽派來趕盡殺絕的，驚懼發(fā)作了好幾次。但她平靜時，很努力地用混沌已久的腦袋思考，然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要求和薄耘見一面。那次見面，傅老師也來了。

    她起初差點(diǎn)又發(fā)病，好在撐住了，斷斷續(xù)續(xù)地跟他們說了些話。

    薄耘的態(tài)度很真誠、誠摯，她不敢全信，但多少打消了一些疑慮。主要她還是相信傅老師。

    而且，她心底里有一個想法，誰也沒告訴：她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態(tài)度，如果薄耘真是壞的，大不了她到時一死了之，至少能給她的父母和孩子換來下半輩子的衣食無憂。

    ……

    霍坤被mama盯著看，不好意思跟她對視，躲了躲，索性把臉埋到她肩頭，惹得她直笑：“這么大了還撒嬌?！?/br>
    半晌，霍坤悶聲說：“過去那邊后，你和姥姥姥爺都好好的?！?/br>
    “嗯，你自己在這邊也好好的?！彼p輕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嗯?！?/br>
    他沒法兒好好的。薄首陽一天不死，他就一天沒法兒好好的。

    母子倆正溫存著，霍坤的手機(jī)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薄耘。

    “喂……等下，我問下?！?/br>
    霍坤坐直了，小心翼翼地觀察mama的臉色，柔聲問，“媽，薄耘問我，你愿不愿意和他mama見一面？”他飛快地補(bǔ)充，“不愿意就不見，沒事的，你別怕，我保護(hù)你，誰也不能欺負(fù)你?！?/br>
    她沉默了一陣，輕聲問：“他mama知道了嗎……什么時候知道的？”

    “就剛剛吧。”霍坤說。

    “……那就，見見吧?！彼o張起來，忙抓住了他的手。

    ……

    為了讓霍蓓蓓放松一些，見面地點(diǎn)選在了她的住處。

    四人相見，薄耘和霍坤都還好，至少表面還好，而鐘明瑜和霍蓓蓓一個紅了眼睛，一個竭力壓抑著逃跑的沖動，情緒都有些激動。

    過了片刻，鐘明瑜先開口，聲音有些顫抖：“你……我……我們以前應(yīng)該是見過面的，你還記得我嗎？”

    霍蓓蓓大多數(shù)時候都垂著眼睛，避免和別人對視。此刻她看著地面，點(diǎn)點(diǎn)頭。

    鐘明瑜看了看霍坤，猶豫下，問：“我能不能和你mama單獨(dú)談一談？”

    霍坤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行。”

    然而，霍蓓蓓出聲道：“可以?！?/br>
    “媽……”霍坤愣了下，忙說，“沒關(guān)系，你別怕她！”

    霍蓓蓓搖搖頭：“已經(jīng)到這里了，就把話說明白吧。但我不想當(dāng)著你們的面說?！?/br>
    霍坤猶豫了下，還是拒絕：“不行，我不能讓你們單獨(dú)相處，誰知道她會不會對你干什么。”

    聽了這話，薄耘沒惱，平靜地解釋：“霍坤，我知道你的擔(dān)憂，但我可以保證，我mama是很善良的人?！彼麑⒛抗廪D(zhuǎn)向霍蓓蓓，聲音溫柔了些，“當(dāng)然，如果霍姨你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絕，沒關(guān)系的，這是你的自由和權(quán)利?！?/br>
    霍蓓蓓搖了搖頭，眼睛仍然不敢看對方，只說：“你mama是好人，我知道……我以前見過她……”

    霍坤僵持了一陣，見mama非要那樣，不情不愿地答應(yīng)了。

    兩個母親進(jìn)了臥室，關(guān)上門。

    霍坤皺著眉頭，很警惕地站在門口，隨時準(zhǔn)備沖進(jìn)去保護(hù)mama。

    薄耘其實(shí)也挺擔(dān)心，畢竟霍蓓蓓是精神病人，萬一說著說著發(fā)作起來，他媽堪稱原地等著挨揍的羔羊。

    他先前跟他媽提了這個擔(dān)憂，他媽頭鐵，說沒事兒，說也許一些話只有在她和霍蓓蓓獨(dú)處的時候，霍蓓蓓才能說出來。

    但薄耘沒表現(xiàn)出憂慮，也沒勸霍坤。他坐在沙發(fā)上，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屋子隔音效果好得令人發(fā)指，他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他媽跟霍蓓蓓在說什么。

    過了會兒，薄耘找話說：“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吧？姥姥姥爺?shù)臇|西可以去那邊買新的，你mama的東西倒是可以多帶點(diǎn)，可能會讓她多些安全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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