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事情到這里也就差不多了, 鬧劇再怎么離譜, 也該有個限度，但我沒想到的是失蹤了幾天的陸橋在這個時候找來了。

    其實他不在的這些天, 我能猜到他在干什么, 汪波那邊只剩下半年不到, 人就是這個樣子，無論之前怎么樣, 之后怎么樣, 當(dāng)人快要死了的時候, 就會收獲無限的同情和關(guān)心。

    我記得陸橋脊背上的三處傷口，記得那些扭曲的脊骨, 記得他告訴我當(dāng)初發(fā)生車禍的時候，這些斷裂成了什么樣子, 有多痛苦。

    但想著想著也沒了感覺，單純的只是知道了這么一個事情而已。

    陸橋看到江一航在我病房的時候, 他的臉色并不好看, 兩人見面的氣氛就像是火藥桶，一點就炸, 這玩意隨便在哪炸都行，但別鬧騰到我眼前，我已經(jīng)夠疲憊了, 還得處理這么個糟心事兒，這得做了幾輩子的孽才能倒霉成這個樣子。

    “你怎么會在這里？”陸橋的話并不客氣，他看著江一航，又看了眼我，似乎是想要跟我說什么，但礙于江一航在這，還是沒有說出口。

    江一航冷笑了一聲，意義不明地看了眼陸橋，而后才出了門。

    沒有任何一個告訴陸橋關(guān)于我的病情，我也沒說，就是覺得既然沒關(guān)系了，說還能做朋友那都是假的，沒必要自己騙自己，如果之前沒談戀愛，只是單純炮友關(guān)系，我還能笑著調(diào)侃兩句，就現(xiàn)在和情況，我還真笑不出來了。

    “汪波的病情嚴(yán)重了，前天晚上搶救，今天上午才醒來?！标憳蛘驹谖业拿媲?，他看了眼我手里拿著的煙，猶豫著道：“你身體不好……”

    “所以你今天來是想要告訴我什么？我不認(rèn)識什么醫(yī)生，這方面我還真幫不了你，也幫不了他?！蔽艺f道。

    他似乎愣了一下，而后連忙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的事情，我會處理，我現(xiàn)在想問的是你的情況，到底怎么了，這段時間你又流血，又住院，怎么回事？”

    煙頭是帶著一點點煙味，我咬著它，想著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你之前問我，如果有一天江一航要死了，我會不會原諒他。”我靠在沙發(fā)上，一手撐著額頭，仔細(xì)想著，然后才說道：“其實那個時候你想問的不是江一航，而是汪波吧？”

    陸橋微微抿唇，他看著我沒有反駁這句話。

    “你說他那時候為了錢而沒要你，你出了那么大的車禍，他連看都沒看一眼。”我笑了一聲，看著他這張曾經(jīng)滿是情話的臉，想著之前在蘇州那些足以稱得上是瘋狂的事情，忍不住覺得好笑：“你現(xiàn)在還堅持之前的看法嗎？”

    “是我錯怪他了，他是去國外治病，不想讓我難過而已?！标憳虻土讼骂^，片刻后，他小聲道：“你是不是很恨我，像當(dāng)年我恨他那樣恨我?！?/br>
    “沒有?！边@點我還真的不騙他，就是覺得疲倦，樁樁件件的事情都要處理，我就像是在海里游泳，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以為自己看到了岸，可當(dāng)我游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錯覺，這是只有海，哪來的岸。

    累是真的累，像是要溺水的感覺，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你會原諒我嗎？會繼續(xù)和我在一起嗎？”陸橋問我。

    “我原諒你，但我不喜歡你了。”我深深嘆氣：“你和江一航不一樣，但可惜的是，都不適合我?！?/br>
    “我不可能繼續(xù)和汪波在一起，我喜歡你，左齊，我沒有告訴你汪波的事情，只是因為那個時候我也不確定他有沒有騙我，我那個時候也不想因為他的事情而讓你煩惱?！标憳蚪忉尩脑捨叶己苷J(rèn)真的聽著，我原以為自己聽到這些會非常憤怒，按照我以往的脾氣，可能拳頭已經(jīng)砸在了陸橋的身上，但我沒有。

    我平靜的連我自己都很驚訝，心中沒有什么感覺，說不上來是麻木還是空洞，更多的可能是完完全全的放空了。

    我不難過，也不生氣，沒了就沒了吧，這都是命。

    “我們沒有分手，我不同意?！彼锨皽惤宋?，一字一句道：“你不能因為我做錯了一次，你就把我丟的遠(yuǎn)遠(yuǎn)的，再也不要我了?！?/br>
    “我沒有把你丟開?！蔽移鹕戆汛皯糸_了，然后回到沙發(fā)上坐下，點了一支煙，吸進去的第一口肺部就開始生疼，像是砂礫在嗓子和氣管處摩擦，有些刺癢的感覺，但莫名的快意，我告訴他：“你忘不了汪波，你應(yīng)該告訴我，而不是拖到后來被我自己發(fā)現(xiàn)了，你明白這種是兩個完完全全不同的概念，我不插手你的感情，但我覺得我們兩個沒必要這樣拖泥帶水，當(dāng)初在一起的時候，我沒跟你繞彎，現(xiàn)在分了，我也不會跟你繞彎?！?/br>
    “我沒有忘不了他！”陸橋不斷地糾正我的話，他堅持著說：“左齊，我真的不是忘不了他，只是就算是個陌生人，他要死了，我也沒法袖手旁觀，我之前沒有告訴你我遇見他了，是因為那時候我以為他生病是假的，所以我想在你知道之前，解決掉這些事情，但我沒想到……”

    “好好陪陪他吧，半年了?！蔽业鹬鵁煟挥谜甄R子都知道這副模樣多么沒正行，但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這些年有太多的枷鎖禁錮在我身上，我都快忘了本來的我是怎樣一個人，我笑著告訴他：“別留遺憾?！?/br>
    人要是真的死了，再后悔都沒用，汪波只剩下半年了，陸橋怎么做是他的事情，我就是提醒一下……失去之后無法挽回的感覺，是很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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