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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游在旁邊笑得臉都酸了。他嚴重懷疑這是晏折淵第一次來電玩城,第一次夾娃娃,還沒有被電玩城里的各種隱形規(guī)則教做人,所以越戰(zhàn)越勇,絕不認輸。 “真的嗎晏總,可是上次換幣的時候你也這么說啊。”指了指旁邊兩個空著的紅色小盆,蔣游不懷好意地笑著看他。 晏折淵面不改色:“我現(xiàn)在已經掌握了抓娃娃的技巧了?!?/br> “這樣啊,”蔣游點頭,把晏折淵推到一邊,“但我覺得你可以看看我抓娃娃的技巧?!闭f著攤開掌心,露出最后兩枚游戲幣。 蔣游原本覺得自己的水平不行,不想給老板白白送錢,但看晏折淵這么菜都還屢敗屢戰(zhàn),蔣游瞬間覺得自己可以??! 晏折淵讓到一旁,把機器空出來留給蔣游。 大頭朝下如同跳井時被意外卡住的藍色玩偶原本就搖搖欲墜,真就是臨門一腳的事,蔣游以最后兩個幣為代價成功撿漏。 機器忍無可忍地發(fā)出一陣歡快的音樂,倘若翻譯一下大概意思應該是“求求了快滾吧”,伴隨著音樂聲,藍色玩偶骨碌碌滾了出來。 蔣游彎腰撿起,然后塞進晏折淵的懷里,大方道:“送你了?!?/br> 晏折淵和毛都炸起來的玩偶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玻璃眼珠中看到自己臉上不知何時已滿笑意,無奈地搖了搖頭:“謝謝?!?/br> “不客氣!尊老愛幼,應當?shù)?。?/br> 說是不換幣,結果還是又換了五十個。 蔣游像小孩兒一樣在每臺機器前面流連。他確實很聰明,對很多事情都上手很快,但與之相對的是一旦上手后很快就失去興趣。 第一局打地鼠打得不如意,第二局漸漸適應了節(jié)奏,第三局如魚得水,可是玩到一半蔣游就覺得無聊,于是任性地把小榔頭塞給晏折淵,還一臉純良地勸對方說“這個超有意思,你快來試試!” 晏折淵還是無奈地笑,然后對他推過來的一切都照收不誤。 玩到最后,把所有的項目都體驗了一遍,蔣游看著商場過道里隆隆開過的卡通小火車,眼神一亮,“晏折淵,我想坐這個?。 ?/br> “你確定?”晏折淵挑眉,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坐得進去嗎?” “肯定可以?!笔Y游指了一下某節(jié)車廂中靠在一起的情侶,“他們都行,我比那個jiejie還瘦呢!” 晏折淵掙扎了一下,很快妥協(xié),單手抱著藍色玩偶超朝門口走去,“走,去買票?!?/br> 小火車原本就是親子項目,更確切地說是哄小孩兒的,因此兩個成年人坐在一起并不舒適。 晏折淵大半個肩膀都在外面,兩條腿更是無處安放,藍色玩偶被擠在他和蔣游之間,毛都亂了。 小伙車快開了,整個車廂連帶著座位微微震顫。 蔣游忽然開口:“晏折淵,你喜歡什么飛船?” 晏折淵:“?” “算了,來不及了。”蔣游說,然后高舉手臂,在火車開動的瞬間重重向下一揮,沉聲道:“自然選擇,前進四!” 說完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在路人“他們是不是有病”“怎么會有兩個男人坐小伙車”的注視中,蔣游眼睛發(fā)亮地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晏折淵,你想說點什么嗎?” 你高興的樣子很好看,所以不要不高興了。 晏折淵心想,嘴上卻配合著蔣游說:“我第一次為無神論者感到一些遺憾,否則我們就可以懷著希望在某個時間某個地方最后相聚?!?/br> 蔣游目光閃動,這一刻心里涌現(xiàn)出無數(shù)的想法。 并非不渴望被親生父母找到,也并非沒有幻想過親生父母可能的樣子——他們不需要很有錢,哪怕很窮困,他一點都不會嫌棄,同樣地他們也不會嫌棄自己。 他們會彼此尊重對方獨自度過的這十六年,接受對方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樣的地方,而不是用剛剛裝備上的“父母”這個身份迫不及待地對自己指手畫腳,順便把自己目前的人生批評的一無是處。 這才是蔣游不喜歡甚至對徐麗華文賢歌夫婦感到厭煩的真正原因。 為什么不能像晏折淵一樣坦然地接受現(xiàn)在的我呢? 蔣游有些喪氣又有些生氣地想,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完美的,甚至還離這個標準很遠。 別亦南曾經說蔣游是典型的小孩兒脾氣,沒什么安全感,別人對他越好他就越想更進一步,試探對方能夠包容忍耐的底線,可同時蔣游又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兒,嘴硬心軟,天真爛漫,永遠懷抱幻想。 確實如此。 他忍不住想在親近的人那里得到更多的包容和偏愛,就像此時此刻晏折淵愿意縮著自己的兩條長腿,彎曲腰背,在路人注視傻子的目光中陪自己坐只有小孩兒才會坐的小火車一樣。 為什么晏折淵才二十七歲啊,為什么他不能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哪怕晏折淵又老又丑又窮也沒關系,他想跟晏折淵父慈子孝,想給晏折淵養(yǎng)老送終。 蔣游有些生氣地想,晏折淵這么好的人不僅不是我爸,而且以后還會是別人的爸爸,謝邀,已經開始嫉妒了。 念頭在心里轉了好大一圈,可最終都沒被宣之于口。 蔣游只是眨了眨眼,眉目間笑意更重,像是欣慰又像是自我開解:“此生能相聚已經很幸運了?!?/br> 沒有后半句,他不想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