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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換蔣游:? “隔壁老爺子又發(fā)火了,”余老師習以為常地道,抬眼看了下墻上的掛鐘,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七點零五分,“小游,你推我出去轉轉,看看今天咱們能不能也撿個柚子回來?!?/br> 推著余老師出了門,蔣游立刻左右環(huán)視并報告:“沒有柚子,什么都沒有?!?/br> 余老師哈哈一笑道:“沒事,摔了的水果不能久放,老爺子又心疼糧食,不愿意浪費,等過一會兒就會讓護工送切好了送來,說是打擾的補償,這幾天都是這樣?!?/br> 余老師說著看了一下時間,又側耳聽了聽老爺子現(xiàn)在罵到哪個階段,然后淡定地說:“至少還有半小時才能歇火,咱們先去湖邊散散步?!?/br> 半小時,這老爺子的肺活量和吵架詞匯儲備量真厲害,蔣游深感佩服,路過隔壁門口時忍不住朝緊閉的門板上掃了一眼,好奇地問:“這老爺子的聲音聽上去中氣十足,不像是生病的樣子?。俊?/br> “是沒病,就是跟孫子賭氣,跑這兒躲清凈來了?!庇嗬蠋煹?,看蔣游眼中仍舊閃著好奇,便招了招手示意他湊近,壓低聲音八卦:“因為不滿意他孫子突然找了個男人當對象,明明以前都是喜歡女人來著。” 倒不是余老師故意打聽別人的隱私,而是兩人就住隔壁,老爺子跟上班打卡似的每天都要罵上這么一通,余老師想聽不見都不行。 蔣游聞言頓時了然。 雖然同性婚姻法已經正式實行了十年,但仍然遭到不少人的強烈反對,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紀,思想相對守舊的老人。 “這樣啊,”同樣身為直男的蔣游對老爺子表示諒解,“好好的直男說彎就彎,對老人家來說確實有點刺激,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倒也不是接受不了?!庇嗬蠋煶烈髦f。 蔣游:? “以我的猜測,老爺子主要還是不滿意對象的人品和性格?!?/br> “老師何出此言?”乖學生蔣游悉心求教。 “因為昨天老爺子坐在窗戶底下挨個兒給朋友們打電話,問他們的孫子是不是直男,有沒有對象,掛了電話以后罵罵咧咧地向老天爺祈禱讓他遇見一個長得好看又鬼主意多的男孩兒?!庇嗬蠋熑炭〔唤?,說完后卻忽然意識到什么,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蔣游一眼。 蔣游渾然不覺,只顧著哈哈大笑,心想這老爺子還挺有意思,而且很時髦,竟然懂得用魔法打敗魔法。 傍晚的人工湖景色很美,一道道水波紋搖晃著夕陽,晚風徐徐。 蔣游推著余老師沿湖邊步道緩緩走著,余老師說起每天早上都有病人在這里晨練,打太極的跳舞的演奏樂器的,總之熱鬧非凡。 “等您過兩天做完手術,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加入,到時給他們表演個吹葫蘆絲?!笔Y游笑著說。 “算了吧,我那水平就別拿出來丟人了,”余老師也笑,“倒是你可以?!?/br> 蔣游:? “他們的民族樂器大家庭里正好缺個吹嗩吶的。” 蔣游:“……” “老師,您怎么還看我直播??!”反應過來,蔣游哭笑不得地說。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嗎?”余老師道,緊接著又說,“小游,你嗩吶帶了嗎?給我來個現(xiàn)場版的吧。” 蔣游:“……您認真的?這可是醫(yī)院?!?/br> “放心吧,病房的隔音效果還是很不錯的,而且危重癥病人都不住這邊?!?/br> 面對余老師的殷殷期盼,蔣游實在很難說不,當即回車上拿了嗩吶,在夕陽的余暉里一連吹了好幾首曲子,包括前幾天新學會的《好日子》。 就是嗩吶版的《好日子》聽起來好像沒那么好,有點怪怪的。 人工湖另一頭,自覺病房空間太小不夠發(fā)揮的晏老爺子已經轉移出來,繼續(xù)對電話那頭的晏折淵進行每日一罵。 罵著罵著,晏老爺子忽然一頓,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什么。 晏折淵有些不明所以:“爺爺?” “閉嘴,”晏老爺子嚴肅道,“你聽見什么聲音了嗎?” 晏折淵沉吟一會兒,然后說:“電流聲,說明您信號不太好,換個方向試試?!?/br> “……是讓你聽這個嗎!”晏老爺子怒氣值 5,不裝了直接公布答案,“聽見了嗎,嗩吶!有人在吹嗩吶!” 晏折淵心想什么人啊竟然在醫(yī)院里吹嗩吶,這不太好吧,嘴上卻道:“所以?” “聽聽,這吹得多好啊!技巧嫻熟,感情豐沛,反正我已經快被你氣死了,等過兩天我腿兒一蹬眼一閉,你也不用來給我守靈,讓這個人在棺材旁邊給我吹一宿就行了!” 晏折淵:“……” “你要還當我是你爺爺,就把我和你奶奶當年婚禮上放的曲子整理出來給他。我養(yǎng)你這么多年,你總不至于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吧?!” 晏折淵哭笑不得,文件也看不下去了,暫時把手里的鋼筆放下,整個人往后靠進椅子里,“您有沒有想過要是人家不愿意接這活呢?” “我出高價!”晏老爺子理直氣壯地說,把有錢人的可惡做派彰顯得淋漓盡致,“一首一萬,組曲翻倍,要是不滿意我還能再加,怎么,你以為就你有錢?” 晏折淵還想再說什么,可惜晏老爺子已經不耐煩了,見今日份的訓孫子任務完成得差不多了,果斷掛了電話把晏折淵重新拉黑,背著手循著聲找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