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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如嚼蠟。 這一頓飯他吃的時間格外長久。從食堂里人來人往吃到了人流盡退??烊攵奶鞖夂芾?,盤子里的飯菜早就涼透了,油脂凝固起來,逐漸附著在菜上,像是落了雪的山,白花花一片。 賀秋桐看著有些犯惡心,捂著嘴差點吐出來。 他猛灌了一口水強壓下從胃里泛出來的澀意,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端著盤子去吧剩菜剩飯倒了。 倒飯的時候他前面站著一位女生,對方在扔完筷子后轉身看到他,先是后退一步愣了一下,再就是抬頭盯著他的臉看。 賀秋桐自然察覺了這股過于露骨熾熱的視線,但他只是垂眸斂眉地自顧自倒飯、放好餐具,繞過那位擋在前面的女生直接走了。 他的步子邁得很大很急。 幾乎可以用落荒而逃來形容。 因為他聽到了那個女孩子小聲的嘀咕:這就是那個跟老師談戀愛的同性.戀??? 早上上課時身邊同學看向他的奇怪的視線也都有了合理解釋,經(jīng)過半天時間的發(fā)酵,這件事情被更多南大學生口耳相傳。 賀秋桐回寢室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事實,他總能察覺到來自身邊的人想要掩飾卻還是明顯的打量和竊竊私語。 這些事情都讓賀秋桐產(chǎn)生了逃避心理。 因為下午還有課,吃完午飯距離上課也還有一陣子時間,恰好他的寢室床位并沒有被占,所以往常的今天他都會去寢室午休一會兒。 賀秋桐的室友們通常這個時間還在cao場打乒乓,所以,如果他這個時候回寢室的話就是自己一個人的午休時間。 他以往都很享受。 但今天的他卻不是去享受的,而是去匆忙‘避難’。 賀秋桐拉起自己連帽衛(wèi)衣的帽兜蓋在自己頭上,疾步朝寢室樓走去。 一樓、二樓……他跑步上樓,喘著粗氣停在自己的寢室門外掏鑰匙。 寢室的木門隔音效果很差,人如果站在門外能聽見里面的人說話的聲音。 賀秋桐掏鑰匙的動作在里面的談話聲中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知道動作停滯,身體僵硬如枯木般地立在門口。 “沒想到啊,咱們寢室還出了個同性戀?!” “對啊!我是真沒想到!還是跟自己老師談戀愛呢,也不知道是被迫的還是主動自愿送上門的?!?/br> “說不準!”里面的人似乎是拍了拍大腿,很激動的樣子,“老子想起來了!之前賀秋桐回家不就是那個什么教授來接他的嗎?!原來都搞在一起這么久了!” “我靠!那你說……賀秋桐這是回家還是跟老師出去同居了???!” “扌喿!扌喿!扌喿!你可別推理了,我怎么心里直犯惡心呢?倆男的怎么搞???好在是賀秋桐早不在這兒住了,不然……呵!” 賀秋桐立在門外用力地閉了閉眼,復又睜開,將手里握著的鑰匙捏得死死的,疼痛從手心里瘋狂直逼大腦,他也沒有松開。 他愣愣地站了一會兒,不堪入耳的調笑聲和內涵語言不斷傳入賀秋桐的耳道里。 這讓他一時間有些不能相信——這扇門里的真的是之前一起開黑一起打球的室友嗎?為什么他覺得里面此時住了一群冒著黑氣的魔鬼呢? 不愿再聽下去,賀秋桐轉身就走,卻撞上了提著飯回寢室的吳昊,這人是在寢室里跟他關系最好的人,之前自己家教的兼職就是吳昊給介紹的。 但此時再見,賀秋桐在樓道上直直看著對方,卻在對方的眼睛看到了一抹閃躲。 賀秋桐深吸了一口氣,撞開對方的肩膀快速跑下樓,對方欲言又止的神色被賀秋桐的動作堵了回去,挽留的手也沒能抓住賀秋桐的衣角。 其實,賀秋桐察覺到了吳昊貌似有話想對他說……但剛才聽到的垃圾話已經(jīng)夠多了,他害怕再聽見那些話語——哪怕一點,都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敢打賭,所以賀秋桐選擇了逃避。 當他撞開吳昊的肩膀離開時,賀秋桐明白——他自己才是那個懦夫。 他甚至不敢再騎上暴龍,這讓他之前引以為傲的屬于賀秋桐的標識,在此刻卻成了他的奪命符。 賀秋桐拉緊了帽兜,低著頭快步走在最路邊。這個方法好像很奏效,身邊那些仿佛無處不在的視線和竊竊私語消失了。 他沒去坐校車,跨越了大半個校園從最偏僻的那個校門走了出去。因為出校門都要人臉識別,他必定需要抬起頭露出正臉——賀秋桐不愿意被別人瞧見。 直到出了南大校門,賀秋桐才長舒了一口氣,他無所事事地走在路邊人行道,雙眼空空地打量著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和各式各樣的商鋪。 手機又震動起來。 賀秋桐以為是沈潮的電話,飛快掏出手機,按亮屏幕,卻發(fā)現(xiàn)是來自班級學習委員的詢問。 學習委員:賀秋桐同學,你今天下午的化學應用課沒有來嗎?老師點名了。 賀秋桐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并未回復,直接關了手機。 他現(xiàn)在不想跟有關學校里的任何人聯(lián)系,無論是面對面的還是網(wǎng)絡上。 沈潮的家離南大不遠,賀秋桐慢悠悠晃蕩著步行也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到了家樓下。他站在樓層下抬頭看著屬于自己和沈潮的那間房子的窗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