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之上 第14節(jié)
樂有薇笑笑:“我知道不是,你招兵買馬用不到這招?!?/br> 樂有薇紅裙烏發(fā),美艷又瀟灑,江天心猿意馬,半真半假道:“如果是呢?” 樂有薇通過江天跟沈志杰競價就看出來了,他做事有考量,太唐突的事是不會做的,她作勢伸出右手小指:“是的話,我就一定會答應(yīng)嗎?” 江天打開錦盒,是一條項鏈,吊墜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狀紅寶石,花蕊由碎鉆點(diǎn)綴,像一顆朱砂痣,在燈光下華麗奪目。 眾人以為是求婚,隱約看到好像不是,便也都收回了目光,繼續(xù)談天說笑。 樂有薇不收:“剛才說了,如果我能幫到你,想要的禮物是雙魚佩。” 江天神情認(rèn)真起來:“跟這件事無關(guān)。昨天在醫(yī)院看到你,手背被針頭扎成那樣,我心里不好受,就想著要送件禮物給你壓壓驚。朋友之間互送禮物,很平常吧?” 樂有薇又笑笑:“我不收朋友太貴的東西。” 江天佯怒:“就戴幾天,幫我打打廣告不行嗎?” 樂有薇這才拿起細(xì)看:“今生珠寶的產(chǎn)品?設(shè)計很好?!?/br> 江天告訴她,這是今生珠寶品牌即將推出的主打新品,面向普通消費(fèi)者,他還有一條樣式相同的項鏈,但寶石品級高,是鴿血紅。他想拿去拍攝廣告片,廣告公司這幾天就會提交方案。 打響品牌,只有廣告片不夠,還得有日常推廣,潛移默化,深入人心。江天請了營銷公司,出了一大堆思路,他都不滿意:“你也幫我想想,我會支付酬勞?!?/br> 今生珠寶是美國品牌dobel的子品牌,樂有薇看過dobel官網(wǎng),記得他們在緬甸、南非和墨西哥都有礦。她摩挲著紅寶石,家里真有礦,這位真是爺,先建立交情,當(dāng)好狗腿,不談錢。 “酬勞免了,我說過要答謝你?!睒酚修卑秧楁溠b進(jìn)錦盒,“東西我不能收,不過,品牌推廣,就用它試試水吧?!?/br> 江天見她要?dú)w還,郁悶了:“這么多人看著,能給我點(diǎn)面子嗎?以后回個禮物不就行了?!?/br> 樂有薇沒堅持:“好吧,我有個初步方案了,我盡快弄出來?!?/br> 江天呆了:“這么快就有靈感了?真不肯去我那邊?” 樂有薇把錦盒放進(jìn)隨身包里:“拍賣會剛忙完,我有空干點(diǎn)私活了。晚上我抓緊時間,明天再找你?!?/br> 江天笑得曖昧:“說得好,跟我一起做事就是私活,是自己的事?!?/br> 樂有薇媚眼輕掃,吃完姜汁撞奶,兩人起身離席。江天把葉之南讓人送的黑桃a拎上,湊到她耳畔:“還是想看到你戴上它的樣子?!?/br> 樂有薇敷衍道:“太隆重了,找機(jī)會再戴?!?/br> 葉之南一定在關(guān)注這邊,樂有薇收下項鏈,江天目的就已達(dá)成,現(xiàn)在該輪到葉之南不爽了,江天心里美得很:“下次再送你別的?!?/br> 說話間,兩人走到葉之南那桌,樂有薇先沖吳曉蕓打招呼:“吳總好?!?/br> 吳曉蕓風(fēng)姿綽約,但這兩年卻顯出了頹態(tài),她自恃身份,對樂有薇略微頷首,江天跟著喊:“吳總您好?!?/br> 他戴的表超過百萬,吳曉蕓笑問:“有薇的男朋友?” “是??!”江天大言不慚,對葉之南揚(yáng)揚(yáng)香檳,“葉總,多謝啦?!?/br> 樂有薇對桌上那一家三口禮節(jié)性問好,女孩甜笑道:“樂老師,我叫方瑤,下午剛學(xué)習(xí)過您昨天的拍賣會影像資料。我馬上也是貝斯特的一員,請多指教?!?/br> 樂有薇笑:“方小姐,你好,指教談不上,共同探討吧?!?/br> 雙方互加微信,寒暄了幾句,樂有薇告別,方瑤說:“樂老師再見,還有……” 江天說:“我姓江。幾位再會!” 兩人走后,方太太笑著跟吳曉蕓說:“你們公司俊男美女不少??!” 江天對樂有薇道:“我剛喝了酒,等下你開車。”樂有薇橫他一眼,“喊代駕!我一個傷員,好意思讓我開車?” 江天哎喲一聲:“忘了你胳膊有傷?!彼窃诠室庹宫F(xiàn)親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那桌人聽到。 葉之南開始覺得,自己輕敵了。昨晚在病房里,他還覺得這兩人不太熟,但剛才江天自稱樂有薇男朋友,她卻很坦然。 玉器雜項拍賣會上,樂有薇接連介紹了幾件“今生珠寶”的玉器,正是江天的品牌。他怒極反笑,幾乎要把筷子折斷。 鄭好白天猛睡了一通,樂有薇到家時,鄭好正在練字。鄭爸爸是中學(xué)語文教師,鄭好和樂有薇從小就被他送去書法班習(xí)字。 回家的車上,樂有薇翻看了方瑤的朋友圈,她游歷過整個歐洲,住的都是頂級酒店,富家千金無疑。但一個新人入職,能讓葉之南和吳曉蕓一同接待她,想來方家不止是有錢。她把手機(jī)扔到一邊,啪地翻開筆記本電腦:“干活?!?/br> “你可是個傷員!”鄭好放下毛筆,掀開樂有薇的衣袖,查看今天的傷口情況,“還是很嚇人,你真是敢。” “不豁出去也鎮(zhèn)不住他們?!睒酚修眲?chuàng)建新文檔,開起了玩笑,“我總算是個心口有血,身上有疤的人物啦?!?/br> 鄭好瞪她:“真留疤了,你怎么穿無袖?皮膚這么好,留疤我都心疼,我來查查什么祛疤藥好用?!?/br> 是很擔(dān)心會留疤,但樂有薇面上淡然,她不想讓鄭好難過:“該怎么穿就怎么穿,誰沒事只盯著我的疤看啊,我臉不能看嗎?” 鄭好大笑,準(zhǔn)備去做瑜伽,樂有薇在電腦上打出一行字《今生珠寶品牌推廣方案》,她很詫異:“你要跳槽嗎?” 樂有薇邊敲字邊和她閑聊,晚上她摸了江天的底,江爺爺是dobel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他勒令江天開創(chuàng)子品牌今生珠寶,是磨礪和考察之意。一開始,江天得不到很好的支撐,等他自己做出點(diǎn)小名堂了,dobel所有資源就都向他敞開。 dobel不僅擁有礦產(chǎn),還擁有全球最大的三個鉆石供應(yīng)商直接看貨資格,樂有薇想用這個方案向江天示好。一來二去,把關(guān)系處熟了,江天拿出幾件稀世之鉆,送上她的拍賣場,就不是難事了。 所以為今生珠寶做推廣方案,不算私活,是兩人的共同利益。樂有薇沒做過品牌推廣,但每次公司征集到國寶級精品,都會舉辦巡回展出,她協(xié)助過市場部門同事做活動,這次就用紅寶石項鏈練練手。 連推廣方案都學(xué)著寫,樂有薇這是把追求者當(dāng)成大客戶伺候了。鄭好把玩著項鏈,笑嘆:“品牌推廣砸下去的不是小錢,你免費(fèi)做方案,江天賺大了?!?/br> 拍賣行進(jìn)出的是寶物,但大多精力都花在跟人打交道上。樂有薇笑得狡黠:“先給小甜頭,再撈大好處。一方面,想跟他建立人際關(guān)系,另一方面,對秦杉承諾的事沒辦到,我指望江天幫我把雙魚佩再買回來,哄著他一點(diǎn)總沒錯。” 鄭好把紅寶石項鏈放在脖子上比劃:“江天家世好,人也熱情,你真不考慮?” 每個讓鄭好瞧得順眼的男人,她都希望樂有薇收了,她自己卻一心一意,只念著一個人。樂有薇問:“豪門那么好進(jìn)?。俊?/br> 鄭好對她信心十足:“別人沒那本事,你能行?!?/br> 江天那種闊少,樂有薇見得多,追求時再大張旗鼓,不過是見色起心,看似熱情,但沒多少真心,她嗤笑:“我能行的話,就不會有兩任前男友了。我只想要個一槌定音的。江天看著像嗎?別說一輩子了,我打賭,他半年都堅持不了?!?/br> 她一副還不想談戀愛的架勢,鄭好無奈,把項鏈放回錦盒:“知道了,把追求者發(fā)展成客戶是你的強(qiáng)項?!?/br> 樂有薇說:“江天說不定也這么想,畢竟我的客戶跟他的品牌目標(biāo)群體重合度很高?!?/br> 她的人脈是資源,他家的礦產(chǎn)也是資源,合作是互利互惠。鄭好做個抓取的手勢:“得不到你的人,就要得到你的人脈?!?/br> 樂有薇把錦盒丟給她:“喜歡就拿去戴?!?/br> 鄭好謝絕:“太華麗了,平時哪戴得出去?我全身上下加起來估計都不到它一個零頭。” 這種飾品不是普通場合佩戴的,江天說過,今生的品牌定位是婚飾,不走日常風(fēng)格。樂有薇埋頭寫文案,鄭好喝著熱牛奶,給她也倒了一杯,俯身看到她打出一行字:一生之中,總有些盛裝相迎的時刻。 鄭好在一瞬間想到了葉之南,微微出神,她想戴上這樣美的項鏈,在年會上向他邀一支舞。 第19章 樂有薇連夜做出今生珠寶品牌推廣方案,分兩大塊,一是廣告拍攝,她不是專業(yè)人士,只提得出大致想法:廣告片得讓人看到縱情盡興的愛,因為品牌是“今生”,只這一生,不留遺憾;二是活動方案,面向大眾,做個“傳家寶征集令”。 這個活動是受凌云做過的“遇貴人”話題的啟發(fā),畢竟機(jī)緣和姻緣,同樣是遠(yuǎn)在天邊的星辰,不可捉摸,彌足珍貴。 有年春節(jié),樂有薇去一位大客戶的貴州老家拜年,剛巧趕上苗寨的婚禮。新郎的祖母捧出巨大的銀鳳凰頭飾,戴到新娘頭上,新娘熱淚長流,那一幕感動了在場所有人。 樂有薇忘不了那只銀鳳凰,亮燦燦,華貴無匹,讓人不能不相信,婚姻是畢生所托。托付如山,情深似海,海誓山盟,就有這么隆重。 在中國傳統(tǒng)習(xí)俗里,晚輩結(jié)婚時,長輩經(jīng)常會把自己年輕時的首飾送給新人們當(dāng)禮物,并代代相傳。所以傳家寶是大眾話題,能讓人有表達(dá)欲,說說自己的事。見面后,樂有薇呈上推廣方案:“我不是業(yè)內(nèi)人士,只能給個大體框架,拋磚引玉吧?!?/br> 江天很快看完方案,樂有薇設(shè)計的傳家寶活動沒門檻,普通人的參與度很高,這意味著傳播效應(yīng)。她很為他著想,對成本控制得精確,收效也是可預(yù)見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給出有用的方案,卻不來幫自己打天下,他半天不想說話。 樂有薇在陽臺看風(fēng)景,江天抬頭,靜靜看她的背影。身姿曼妙的女人左上臂有傷,穿的連衣裙是蝴蝶袖,把傷口掩飾得很好,她的頭發(fā)剛洗過,黑緞子般披散在肩上,又美又野,他的心又癢起來。 樂有薇走回來,拿起桌上的純凈水喝:“你這里景觀是很好,繁華地帶都在視野內(nèi)?!?/br> 江天抖一抖推廣方案,他想好好做這個活動,請專業(yè)團(tuán)隊拍攝紀(jì)錄片,先從一線城市拍起,效果好再加大投入,做到小城市去。樂有薇建議少數(shù)民族聚集地也做幾個專場,那些地方物質(zhì)相對貧乏,傳家寶反而更隆重些,也更有傳家的貴重感。 江天揚(yáng)起一只手,樂有薇和他擊掌:“合作愉快?!?/br> 江天靠近她,一雙桃花眼越發(fā)風(fēng)流:“求你了,來我身邊吧。年薪在市價基礎(chǔ)加兩成,不,三成,分紅另算,行嗎?” 樂有薇心一動,迅速盤算,如果只剩一年可活,混個年薪未嘗不可,能給鄭家三口多留點(diǎn)錢。但醫(yī)生說了,她的腦瘤是良性,至少目前不是絕癥,那就算了,在本行業(yè)穩(wěn)扎穩(wěn)打,循序漸進(jìn),收獲會更大,她搖頭:“我不想貿(mào)然轉(zhuǎn)行,打破我自己的規(guī)劃。” 江天恨鐵不成鋼:“你待的是銷金窟,看到別人一擲千金,你不羨慕嗎,不想賺錢嗎?” 樂有薇說:“想,但是想熟門熟路地賺到錢?!?/br> 江天斜她一眼:“富貴險中求,懂嘛?” 生命已是冒險,求財先求穩(wěn),樂有薇不多說,江天有點(diǎn)好奇:“你一場拍賣會做下來,能拿多少錢,一年能做幾場?” 樂有薇實話實說:“拍賣會的勞務(wù)費(fèi)不高,收入主要是征集拍品的提成?!?/br> 江天簡直無語:“你不知道這年頭,老百姓喜歡奢侈品和樣子貨,對古玩興趣很小嗎?還有些人把拍賣和洗錢掛鉤,你們拍賣師的名聲可好聽不到哪兒去?!?/br> 樂有薇還不至于天真到認(rèn)為這個行業(yè)完全清白,但不以為意:“我和我很多同行都在認(rèn)真做事?!?/br> “我這里隨時歡迎你加入?!苯鞎呵曳艞壨诮牵白蛱煸谀戕k公室,看你在研究工作臺,提供一個情報給你,作為對這個策劃案的回報。秦那里有張明朝的紫檀八仙桌,你弄去拍賣,能拿提成吧?” 賞金獵手見獵心喜,樂有薇心跳加快:“明代!” 江天說舊宅幾十年沒住人了,秦杉洗出來才發(fā)覺是紫檀,可惜缺胳膊少腿。他向江爺爺求證,江爺爺說是明朝之物,在家中傳了幾代,自己從小就在那張桌上吃飯。 托付秦杉修葺江家林時,江爺爺就說過,自家的物件由秦杉全權(quán)處置。兩年里,秦杉跑過很多地方,想把紫檀八仙桌拼接完整,但完全匹配的材質(zhì)不好找,它至今仍是殘品。江天郁悶:“我爺爺都說了,盡力而為,他沒聽,真不知道還費(fèi)那勁干嘛,給我多好?!?/br> 樂有薇問:“尺寸品相呢,你有圖片嗎?” “我也就聽秦說過一嘴,我?guī)湍銌枂???/br> “確定是紫檀嗎?” “確定,連我都知道紫檀貴?!?/br> 樂有薇兩眼放光,確定就好辦了。江天有私心:“它殘了沒關(guān)系,明清老料拿去車成珠子,做成手串,我那些大客戶絕對搶著要?!?/br> 樂有薇找江天索要江家林的具體地址,她找到出行的理由了。先去安徽的醫(yī)院做膽結(jié)石手術(shù),再去看望那張紫檀八仙桌,它拆散了賣木材也值點(diǎn)錢。 江天挺喜歡看這張濃艷笑顏,但得潑點(diǎn)涼水,好讓她慎重點(diǎn):“別高興得太早,秦認(rèn)定的事,很難改變?!?/br> 樂有薇笑道:“明白!你先別跟他多說,免得打草驚蛇。等我看到實物,粗步評估了再議不遲?!?/br> 兩人眼神一對,江天樂不可支:“我跟秦太熟了,逼他沒戲,靠你了,上次我就覺得你對付他有一套?!?/br> 江家林偏僻得連地圖都沒標(biāo)注,秦杉手繪過一張路線圖,江天發(fā)到樂有薇手機(jī)上:“我還沒去過那里,等我忙完這一陣,跟你一起去。” 樂有薇才不想跟他同游:“我面試完團(tuán)隊新人就去。” 江天沒勉強(qiáng),樂有薇告別,去醫(yī)院輸液和換藥,一路歡欣。古玩種類繁多,她最有興趣的便是明清家具,但它們價值高,以她現(xiàn)有資歷,很難和這類藏家和投資者真正對上話,這才退而求次主攻玉器雜項。 紫檀家具在拍賣場很受追捧,殘件價值雖然會大打折扣,但明代之物從不缺藏家青睞,以紫檀八仙桌進(jìn)軍明代家具領(lǐng)域,完美。 五月下旬的云州,滿城石榴花開,樂有薇在美夢里沉浸了一會兒才醒。她對秦杉承諾白玉雙魚佩不會旁落,食了言,本該無顏以對,這下還得說動他交出紫檀八仙桌,難度很大。膽結(jié)石手術(shù)期間,得多動動腦筋,想想如何游說他。 人事專員初試了一圈,樂有薇回公司復(fù)試,挑了一男一女。兩人大學(xué)畢業(yè)都一兩年了,都在藝術(shù)類機(jī)構(gòu)工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