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們準(zhǔn)備去吃晚飯，秦杉拿起紙筆想工作，卻下意識地折成了紙飛機。折到第6只，他看到午后折回的那枝薔薇，它躺在書本上，花朵已頹敗，他四下看看，但屋里沒有能當(dāng)花瓶的東西。

    小五他們拉開冰箱，拎了啤酒走了，秦杉開啟一瓶，把酒倒進(jìn)水杯，想把酒瓶騰出來當(dāng)花瓶。酒很醇，麥香濃郁，他想起跟樂有薇分著喝完巧克力香檳，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啤酒口感厚重，秦杉洗完酒瓶，把薔薇插上，拿著杯子走到天井，席地而坐。

    小廳這處天井，是整個善思堂里秦杉最喜歡的地方。落雨尤為迷人，雨水從四面流入天井，謂之“四水歸堂”，雨滴像跳動的音符，紛落于墻邊那口大缸里。

    大缸名為太平缸，取自保佑太平之意，用來承接天水，以備防火之需。它有年頭了，外壁生了厚厚的青苔，盛了一缸綠幽幽的水，秦杉扔進(jìn)睡蓮的種子，當(dāng)年就開了花，細(xì)花細(xì)葉紛亂地浮于水面。

    酒沒能使秦杉好過一點，他望向太平缸，星光流映水中，在細(xì)碎的睡蓮和浮萍之間跳動，于是他抬頭看天。天井狹小，四壁用條石鋪成，他能望見的不過是天井上方同樣狹小的天空。

    宏大的天空被切割出一格，專屬于自己，星子點綴其間，伸手就能摘下一顆。黃山光明頂，樂有薇拍了一張吞紅日的照片，她也覺得，天空也有她一份嗎？秦杉打開手機，想看樂有薇那張照片，但網(wǎng)頁一如既往刷不開。

    電話響起，是袁嬸，秦杉沒接，看著屏幕亮起，暗下去。他知道袁嬸關(guān)心他，可他說什么呢，說總在想江天說“帶你回美國見我爺爺”，還是說看到江天親吻樂有薇手心，然后兩人擁抱，那一刻他手腳冰涼？

    仍不知如何面對。此刻眼下，只想待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四周是被陽光曬得尚有余溫的石板。

    酒喝得還不夠多。秦杉起身，又去冰箱拎出兩瓶。

    秦杉沒來吃晚飯，袁嬸和工人們都習(xí)以為常，他忙起來很忘我，小五說：“我等下把飯菜端過去?！?/br>
    樂有薇吃完飯，重看袁嬸歷年的繡品。袁嬸慚愧水平還不到家，還不夠格繡制繁復(fù)的名畫，但沖她手上的這些，樂有薇已經(jīng)有底了，她說起想辦慈善拍賣會，袁嬸喜出望外：“你怎么這么好？”

    樂有薇笑：“我主要是為了自己的業(yè)績?！?/br>
    袁嬸擔(dān)憂：“會不會沒人買？”

    “成不成是不好說，但大家齊心協(xié)力，說不定有希望?！睒酚修弊屧瑡鹜ㄖ謇锼袑W(xué)顧繡的人，明天早飯后到閑適亭集合，她想拍攝她們和嚴(yán)老太展示刺繡手藝的場景，拿去說服客戶。

    袁嬸給同伴挨個打電話去了，樂有薇看著庭院地面湖水一樣的月光，想著嚴(yán)老太那半幅《南枝春早圖》。她得盡快做出慈善拍賣會草案，用來游說盧瑋和各路大客戶。江天不肯買單，但這件事她很想做成。

    若能把繡品推銷出去，村婦們手頭有點錢了，就能從家務(wù)事里騰出時間，磨煉技藝。再使些商業(yè)手段，把繡品做成產(chǎn)業(yè)化，蘭欣和梅子她們就不必外出打一份庸碌而辛苦的工，留在親朋身邊，齊心協(xié)力把顧繡技藝傳承下去，日子也會慢慢好起來。

    袁嬸打完一圈電話，但秦杉仍沒回短信，也沒回電話，她打電話問小五：“小秦吃飯了嗎？”

    小五和工人們嫌村里太冷清，吃完晚飯就回江集住，他說飯菜都放在秦杉工作臺上了，估計吃過了。

    樂有薇要走，袁嬸說：“我還得伺候公婆吃飯，你去找小秦，喊他送你到江集，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br>
    樂有薇答應(yīng)了，但出了袁嬸家門，她往閑適亭方向走了，善思堂在另一邊。秦杉看見她和江天擁抱了，再對他說什么都不合適。

    自從中學(xué)那次差點被人猥褻，樂有薇出門總帶著防身武器。那天被張家兄妹欺負(fù)，是她疏忽了，把包放在車上了，不然一瓶防狼噴霧下去，可能就制服張帆了，她并不害怕走夜路。

    飛綠橋上，風(fēng)動草香，橋下甘蔗林發(fā)出沙沙輕響。樂有薇走著走著，忽然想到褲兜里的蛇藥，然后想到秦杉說，我怕你會怕。她在原地站了一站，走回村里。

    第38章

    古宅幽深，只有后廳堂亮著燈，小五送來的飯菜擺在工作臺上，一口未動。樂有薇用隨身帶的小手電筒照過臺面，東西擺放井然，最面前是幾只紙飛機，啤酒瓶里插了一枝薔薇，花朵暗自萎落，她繼續(xù)走，聞見了深重的酒氣。

    秦杉靠墻坐在天井的地上，手邊有三只酒瓶。樂有薇奔過去，秦杉喝醉了，微仰著頭，露出孩童式的天真神氣。

    樂有薇拿著手電筒照秦杉，強光下，他的臉是透明的白，她伸掌，當(dāng)胸輕推他一下：“小杉，小杉?！?/br>
    秦杉的胸膛緊實堅硬，格斗沒白練。樂有薇輕笑，小子酒風(fēng)浩蕩，酒量卻很不怎么樣，幾瓶啤酒而已。她盤腿坐下，把手電筒開著，放在一邊，打量著秦杉。

    男人之美，在于風(fēng)骨內(nèi)涵。樂有薇出入名利場，見過不少好看的男人，可他們身上都沒有秦杉這種孩童般的單純，他像深山空谷里的清泉。

    秦杉睫毛翕動，眼珠在轉(zhuǎn)，眉間籠著迷惘，夢見什么了？樂有薇乍然失神，挨著秦杉靠墻而坐，仰頭看天。小老虎很會選地方，喝醉了，天轉(zhuǎn)地旋，就能栽進(jìn)這一方星空里。

    在久遠(yuǎn)的記憶里，也曾這樣醉過。高二下學(xué)期，樂有薇和衛(wèi)峰相戀，那是人生中第一段戀情。第二年，衛(wèi)峰拿到國際化學(xué)競賽的大獎，將直接去美國念大學(xué)，他想放棄，樂有薇說：“行萬里路，看大千世界，這是好機會?！?/br>
    衛(wèi)峰抱著她：“可是別人都說，異地戀大多沒有好下場。”

    樂有薇問：“你認(rèn)為呢？”

    衛(wèi)峰說：“我相信例外?！?/br>
    衛(wèi)峰出國后，不間斷地給樂有薇寫信，打電話，他讓她也相信，世上也許真有例外。

    大學(xué)二年級結(jié)束那個暑假，樂有薇在畫廊打工攢到了一點錢，著手留學(xué)事宜。衛(wèi)峰寄回好幾所大學(xué)的資料，讓她考出去讀碩士，都在灣區(qū)，團聚可期。

    樂有薇首選是舊金山藝術(shù)大學(xué)，一本接一本地背英文書，奔著全額獎學(xué)金努力。某一天，衛(wèi)峰問起了葉之南。

    衛(wèi)峰舍不得樂有薇，樂有薇也舍不得衛(wèi)峰，把他那么多次試探，都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直到面對面的，衛(wèi)峰說：“他們都說，你是被他養(yǎng)著的，隨叫隨到，到底是不是真的？”

    烈日當(dāng)頭，樂有薇說：“小峰，你問出口了，我們只能散了?！?/br>
    她走了，卻沒否認(rèn)，衛(wèi)峰當(dāng)天就回了美國。樂有薇把一抽屜情書裝進(jìn)背包，回到故鄉(xiāng)。

    中學(xué)校園旁邊有條美食街，高中時，樂有薇和衛(wèi)峰總在那兒吃東西，以一碗桂花酒釀收尾。那一晚，她要了酒。

    啤酒沒意思。樂有薇醉不過去，去超市進(jìn)口酒柜挑了一瓶伏特加，俄羅斯產(chǎn)，68度。

    初吻發(fā)生在校園的足球場，月明星稀的晚上。樂有薇重回舊地，坐在球框里，一口一口喝著伏特加。

    高度烈酒極易點燃，丟下一只打火機，所有情書付之一炬?；鸸庵?，樂有薇側(cè)身躺在草坪上，看著一張張信箋化作黑蝴蝶，紛紛而去。遠(yuǎn)遠(yuǎn)遠(yuǎn)遠(yuǎn)的，她聽見飛機劃過夜空的聲音。是夜，就此作別初戀少年。

    那一夜，滔滔如逝水。樂有薇挨個搖了搖秦杉手邊的酒瓶，還剩小半瓶沒喝完，她一口飲盡，撿起手電筒，走出天井。

    太平缸上，蚊子和豆娘飛舞。樂有薇回頭看秦杉，燈光很暗，他大半張面容湮在陰影里，醉得沉實。他要在這里睡到天明嗎？

    左上臂傷口還沒痊愈，沒傷也扛不動秦杉。工作臺上有蚊香，樂有薇回到后廳堂，先把戶外頭燈戴上，再把雜貨筐里的蚊香都拿來，在秦杉面前和左右各點幾片，余下的都堆在太平缸周圍。

    蚊香裊裊，讓秦杉看著像一尊被供奉的佛，香火撲面，面目祥和。樂有薇忍不住發(fā)笑，蹲下來，拿手機拍下他的睡顏，轉(zhuǎn)身離開善思堂。

    頭燈照得周身亮如白晝，樂有薇謹(jǐn)慎地走在山路上。梅子說過，學(xué)校太遠(yuǎn)，上學(xué)得披星戴月，翻過一道道山嶺，比這一帶更難走。

    站在山梁，俯看江家林，村莊一片漆黑。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燈等著被點亮。樂有薇抬起頭，夜空清藍(lán)，月亮從云層中穿過。

    這月亮還是一千年前的月亮，一千年后的人們，也愛著同一輪月亮，愛著一千年前的畫家筆下那一枝梅花。貧困者面臨的處境，跟一千年前的人們也一樣，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開。

    從小被父母兩邊的親戚推搡接濟，樂有薇學(xué)會看人眉高眼低，16歲時她和親戚們決裂，發(fā)愿揚名立萬賺大錢，有天他們求上門來，她也不理會。但是今天看到盲了一只眼的梅子，她在想，只要還活著，就得扛著，有沒有錢，都得活下去。

    慈善拍賣會是能做的，只是需要找到開啟整件事的那把鑰匙。樂有薇回到酒店，江天的車剛進(jìn)云州市區(qū)，她說：“新的廣告創(chuàng)意我有些模糊思路了，等我抓住它就告訴你，你有廣告投放計劃書嗎？”

    江天發(fā)來郵件，樂有薇細(xì)看了兩遍，投放力度大，輻射也廣，盧瑋旗下的新人若能參與拍攝，起碼能混個臉熟。

    顧繡慈善拍賣會想讓盧瑋掏錢，得先讓她看到好處。理論上，這份廣告計劃算個好處，但樂有薇慣于兩手準(zhǔn)備，轉(zhuǎn)而給章明宇打電話。

    章父在云州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組織部就職，雖說只是辦公室副主任，但對平頭老百姓來說大小是個官，樂有薇看到章明宇的簡歷就明白，這人有用。她把慈善拍賣向章明宇透了底，萬一盧瑋方面不配合，就讓章明宇把方案遞給他父親，從政府層面探探路，有棗無棗打一桿。

    樂有薇打開筆記本電腦，起草慈善拍賣會方案。明天拍完村婦刺繡視頻，她就回云州，跟客戶們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一網(wǎng)子撒下去，撈到什么都是籌碼。愿意參加慈善拍賣的人越多，她就越有可能做成。

    白玉雙魚佩流傳有緒，但穗子無法保存6百多年，中途是更換過的。不過，上拍以來，都是目前所見的這條，可見歷任主人都很看重“原配”概念。

    樂有薇直覺也該如此，但細(xì)想不妥。沈志杰有過一段婚姻，將一條“原配”穗子送給盧瑋，會不會適得其反？

    樂有薇個人不喜歡“原配”這種說法，好像默認(rèn)一把鎖就得配幾把鑰匙似的，但編織一條完全不同的，能不能讓盧瑋滿意？

    女明星請求公眾幫她配穗子，最終展現(xiàn)的成品，是要能服眾的。樂有薇狠揉眉心，人心最捉摸不定，她跟盧瑋素不相識，穗子無疑是敲門磚，得盡快突破。

    凌晨兩點，樂有薇寫完慈善拍賣會草案，群發(fā)給老同事，請他們修改補充。然后開始搜尋盧瑋的信息，蛛絲馬跡都不放過，專注分析一位女明星幽微的內(nèi)心。

    高中時代，衛(wèi)峰說他入睡前，會在腦子里把當(dāng)天學(xué)到的知識點完完整整再過一遍，樂有薇學(xué)到了。從功課到工作，都嚴(yán)陣以待，反復(fù)推演每個客戶的心理，擬定她能想到的最佳戰(zhàn)術(shù)。

    天蒙蒙亮，樂有薇睡去。一個半小時之后，電話響起，田姐從云州開車來了，兩人迎著晨曦，去往江家林。

    早晨6點，秦杉醒來。天井里，氳著蚊香燃盡的氣味，石板地面落滿灰燼，像古畫里的枯雪。

    昨夜有人來過。秦杉渾渾噩噩去洗漱，渾渾噩噩去吃早飯。袁嬸不在家，小五問：“昨晚跑到哪里去了？給你送飯也沒看到人，打電話也不接?！?/br>
    工人們吃著面，打趣道：“那么漂亮的女人來了，還用問嗎？”

    秦杉正要拿饅頭，聞言放下了。往年無數(shù)假期，他都在江家長住，見過江天追女孩子的速度。

    袁嬸不在家，吃完飯，秦杉悶頭回善思堂。路過祠堂，他折回來，走進(jìn)去，目光掠過跟樂有薇走過的每一處地方，她的聲音響在耳畔，連她在別處說過的話，也一點點憶起。

    陳妍麗家初相見，樂有薇說：“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br>
    貝斯特門口，樂有薇說：“等我一下，馬上就回來?！?/br>
    聽她的。她和江天未必是戀人，江天抱過的女孩子還少了？何況擁抱不說明什么，自己也抱過她。

    秦杉投入到工作中，邊忙邊等樂有薇再來。小五和大東師傅互相看看，也悶頭做事了。

    閑適亭里，村婦們演示著顧繡針法，嚴(yán)老太笑瞇瞇地指點，樂有薇用相機拍攝。田姐應(yīng)她之求，帶來了打光板，為她打下手。

    村婦們不約而同穿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但她們面對鏡頭很拘謹(jǐn)，都不吭聲，樂有薇說：“平時怎么樣，就還怎么樣。”

    但婦人們?nèi)苑挪婚_，樂有薇擰眉，這狀態(tài)不對。以她的人生經(jīng)驗，處于貧困的普通人，通常不是向隅而坐的壓抑，他們遠(yuǎn)遠(yuǎn)吵鬧得多。

    生活中人，有愛有痛地活著，更能打動人。樂有薇放下相機，給眾人看白玉雙魚佩的原配穗子圖片：“先編穗子吧?！?/br>
    梅子聽說是送給盧瑋的，哇哇叫：“我看過她演的《北宸宮事》！她演林皇后，我和蘭欣都特別喜歡！”

    袁嬸編穗子，梅子和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袁嬸的女兒蘭欣，把氣氛搞活了，樂有薇得以順利開拍。

    晨光中，村婦們說笑，勞作，都被鏡頭記錄下來。第一個鏡頭，是袁嬸演示將絲線劈成1/240的絕活，細(xì)若游絲，用來繡魚尾和鳥類翅膀特別栩栩如生。梅子接過線，對準(zhǔn)一根特細(xì)的12號針的針眼，麻利地穿過去，樂有薇小聲驚嘆，梅子低頭笑了。

    昨天晚上，袁嬸燒飯時，對樂有薇說起梅子。梅子身負(fù)殘疾，很多工種都不招她，一兒一女還小，她只能就近打些零散的工。

    秦杉的到來，幫到了梅子。建筑隊的工人們學(xué)歷都不高，只有小五讀完了初中，秦杉選他當(dāng)助手。梅子讀到了高二，時常陪小五跑腿，收寄圖紙，核對材料單，以及跟各方接洽，她都能出上力，比到處打零工強得多。

    生活沒有善待梅子，但她熱心快腸，愛說愛笑，問樂有薇：“你怎么只拍我們，一句解說也沒有？”

    關(guān)于這次拍攝，樂有薇打過幾次腹稿，但今天清晨，走在進(jìn)村路上，她放棄了準(zhǔn)備好的解說詞。越想著cao控，越容易弄巧成拙，不如直接展現(xiàn)。

    看到了顧繡，就給人看顧繡。樂有薇只從普通人的和視角，如實攝錄一件繡品的制作片段，讓人看到村婦們對名畫藍(lán)本的觀察揣摩，她們的丹青書法功底，以及數(shù)十種針法技巧。

    繡品本身是美的，不論出自誰的手，它們都是一眼能感受到的美，不需要你再費口舌。你所要做的，只是公布于眾，讓人看到美，為之折腰，產(chǎn)生購買欲。

    樂有薇拍完村婦們，回袁嬸家里拍了一些場景。轉(zhuǎn)回閑適亭，袁嬸和梅子已經(jīng)打好了兩條一模一式的玉佩穗子，她向眾人道別，去拍攝孩子們步行一個多小時上學(xué)的山路。

    袁嬸向善思堂方向望去：“我喊小秦送送你?！?/br>
    樂有薇說：“不用了，我得趕時間，你幫我把頭燈還給他吧?！?/br>
    拍完所有素材，樂有薇離開江家林。這一趟很有收獲，如果顧繡慈善拍賣會做好了，既是工作業(yè)績，也能跟女明星建立往來。將來盧瑋若出手白玉雙魚佩，賣給誰不是賣呢，但經(jīng)此一役，人情上，自己和江天有了優(yōu)勢。

    如果沒有路，就開出一條路。不指望一蹴而就，但想做的事，都要做成。

    第39章

    回云州的車上，樂有薇把拍攝素材粗剪成時長3分鐘的視頻，在服務(wù)區(qū)歇腳時，她請?zhí)锝阌^看。田姐說跟現(xiàn)場看到的感受不同，她看得很感動：“她們都在說說笑笑，氣氛很好，我怎么有點想哭呢？想給她們捐款?！?/br>
    果然有人能懂，只要有心，就會明白，她們身處洪水中。不過，把藝術(shù)品做成商品，推廣過程得動用世俗的手段。藝術(shù)兩個字分不開，有時術(shù)是指賣出去的方法，接下來，要把力氣花在推廣上。

    老同事們發(fā)來修改后的慈善拍賣會方案，非常完善，樂有薇讓鄭好打印出來。田姐把車開到雜志社，大廈一樓有間西餐廳，樂有薇趕到，鄭好、章明宇和另一名新人宋琳聊得正熱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