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際無限是國內(nèi)知名企業(yè)，從事電子、通信和自動控制技術研發(fā)，產(chǎn)品廣泛應用于農(nóng)業(yè)技術推廣服務。舒意是公司創(chuàng)始人，她21歲在大學讀書時，獲得過科技創(chuàng)新獎，還沒畢業(yè)就拿到風險投資創(chuàng)業(yè)，短短幾年就從一家小公司發(fā)展到要購買半幢樓來辦公，而且她才28歲，前程似錦。

    第91章

    秦杉不太適應被搭訕，頻頻看樂有薇和鄭好，但她們都在跟人交談。他對舒意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說什么?！?/br>
    舒意團隊大多程序員都是悶葫蘆，她不介意秦杉不能說，反正她挺能說。秦杉引起她的注意，自然跟他的外型有關，但也不那么重要，他最妙的是神態(tài)，對場內(nèi)的一切都很好奇，興趣高昂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像一臺嶄新的電腦，感知系統(tǒng)很發(fā)達，抓取，搜索，下載，存儲，運行異常靈敏。然而走近他，他卻只說：“您說吧，我聽著?！?/br>
    舒意談起她拍下這10層樓的計劃，云霄閣保持不變，當個會客廳，但她想在最中間擺一張臺球桌：“你會打臺球嗎？”

    “不會?！鼻厣加秩タ礃酚修保瑯酚修睂λ麚P一揚手機，他拿起手機一看，樂有薇發(fā)來信息，“放松點，她公司主營飛行控制系統(tǒng)和無人機，你和她有話題。相信練習的力量，你自己說的?！?/br>
    樂有薇被人圍著，舒意不知道秦杉在看誰，秦杉問：“你做的無人機，是哪些領域？”

    舒意說：“我們主攻農(nóng)業(yè)和畜牧業(yè)，這幾年已經(jīng)完成超過一萬畝的無人機植保作業(yè)?！?/br>
    舒意公司最賺錢的是飛行控制系統(tǒng)的研發(fā)和制造，但很難跟外行講清楚。植保無人機使用成本高，目前推廣難度大，既然秦杉感興趣，她就具體聊了聊，今年春天，公司在內(nèi)蒙和四川等地，利用無人機飛播技術，為草原播撒草籽，緩解草畜矛盾。

    秦杉說：“還有助于草原生態(tài)恢復?！?/br>
    舒意問：“你對這一塊也有了解？”

    秦杉點頭：“我母親也參與過無人機開發(fā)。”

    舒意來興趣了：“她在哪家公司？”

    秦杉又去看樂有薇，舒意問：“你在找誰？”

    秦杉說：“朋友。我想多了解一點無人機技術?！?/br>
    舒意聊起公司這幾年在澳洲和北美用無人機協(xié)助蜜蜂為果樹授粉，她發(fā)現(xiàn)秦杉很善于傾聽，領悟力也好，發(fā)問也在點子上，她掏出手機：“加我一下？”

    冷餐會品質很高，頗有社交性質，樂有薇端著一杯香檳，一口未喝，聊完了一圈，朝這邊看，舒意和秦杉在交換聯(lián)系方式。

    兩人都笑得明亮，穿著也相似，都是白色t恤，仔褲，波鞋，看上去很般配，樂有薇踱過去：“舒總，您好，這支酒不錯，您試試看?！?/br>
    舒意說：“快開場了吧？”

    樂有薇點頭：“準點開始。小杉，你有潤喉糖嗎？”

    身后響起男聲：“我有?！?/br>
    樂有薇轉頭，是近遠生物的總裁蘇遠。蘇遠是醫(yī)學博士后，他的近遠生物從事醫(yī)療器械的生產(chǎn)和研制，在心腦血管疾病和腎病方面的醫(yī)療服務頗有建樹，樂有薇自從查出腦膜瘤，總想多認識一些醫(yī)療屆的人物。

    秦杉摸出潤喉糖，塞進自己嘴里，等他們談完再說吧。舒意好奇：“你和拍賣師很熟？”

    慈善拍賣晚會那天晚上，在幽暗的樓道，樂有薇說：“你也是自己人?！庇谑乔厣加淇斓鼗卮?，“自己人?！?/br>
    自己人，比朋友分量重得多，但在舒意聽來，不是女朋友或未婚妻，就不算什么。她看時間，還有一刻鐘就開場了：“你坐哪兒？”

    秦杉指了指：“員工席?！?/br>
    舒意說：“我助理堵車，趕不上，你坐我旁邊吧?！?/br>
    秦杉左顧右盼，舒意又說：“第二排空著不好看，好嗎？”

    秦杉說：“好?！?/br>
    舒意和兩個熟人談起來，秦杉落座，扭頭去看樂有薇，她和蘇遠談笑風生，他起身走去：“小薇，快開始了?！?/br>
    樂有薇對蘇遠道聲失陪，走向后臺。姚佳寧讓人送來了她的制服，熨燙得筆挺，秦杉投喂了一顆潤喉糖，回到座位。

    蘇遠也在第二排就座，他和舒意只隔了幾個座位，兩人都是有力的競爭者。開場前幾分鐘，第一排穿條紋襯衫的中年男人回了好幾次頭，不?？辞厣?，舒意問：“你熟人？”

    秦杉說：“不熟?！?/br>
    秦杉只知道對方是他父親的助手之一，每年都陪他父親去美國看他，有一次還試圖和他說話，他直著眼睛走開了，但還能記起這人姓高，小時候他喊過對方高叔叔。

    開場只剩兩分鐘，秦杉站起來看全場，坐得滿滿當當，但葉之南、夏至和凌云都沒來，第一排最中間的兩個人他都不認識，發(fā)信息問鄭好：“polo衫是誰？”

    鄭好問了姚佳寧，回道：“省高院的領導，他右邊是我們副總謝東風?！?/br>
    晚上7點整，樂有薇拿著葉之南送的小木槌出場，她給圣徒都德護身符配了一條細細的鏈子，當成項鏈戴在制服里。

    開場循慣例，是冗長的拍賣規(guī)則：“本次拍賣依照《拍賣法》的有關規(guī)定來進行，采用有保留價的增價拍賣方式……”

    樂有薇娓娓道來，音色悅耳，唐莎從入口處走進來，目光看向第一排，沒找到葉之南，再環(huán)視一圈，仍不見人影，所以貝斯特員工言之鑿鑿“他倆是真愛”不足采信。

    葉之南前天就從英國回來了，昨天傍晚，唐燁辰去天空藝術空間談合作，把唐莎帶去了。

    唐莎大學是在英國倫敦大學皇家霍洛威學院念的，沒讀完，但誰在乎？唐燁辰說：“阿莎學的是傳媒藝術，想學習做展陳?！?/br>
    葉之南和張茂林都沒反對，另一個股東劉亞成也很買新伙伴的賬：“我有個助理在博物館做過展陳設計，唐小姐跟她打配合，可以嗎？”

    昨晚飯桌上，葉之南言行如常，跟以前任何一次飯局對唐莎的態(tài)度都沒分別。唐莎才20歲，自覺年輕時尚，家里又有錢，葉之南卻從頭到尾都不把她放在心上，是不是早已有人占據(jù)他的心？她要知己知彼，先謀后動。

    傳聞都說，葉之南心里的人是樂有薇，唐莎找人弄了一個嘉賓座位。以貝斯特各方面的規(guī)格來看，他們很重視這場拍賣會，但葉之南沒來，只送了一只花籃，上次慈善拍賣晚會，他也沒有表態(tài)，他對樂有薇不過爾爾。不過，拍賣會沒結束，他隨時會來，唐莎決心熬到最后。

    高特助、舒意和蘇遠等人對獵物展開圍剿，咬得很緊。場內(nèi)氛圍最火爆時，秦望來了，全場都盯著標的物，他在看他的兒子。

    老高跟了秦望幾十年，進場后，他突然發(fā)現(xiàn)秦杉在后排就座，還和旁邊的女人附耳輕談，他火速通報：“秦總，小杉在拍賣場?！?/br>
    秦望在會議間隙看到信息，老高發(fā)來第二條：“那女人是飛際無限的舒意，跟他穿情侶衫?！?/br>
    秦望開完會，趕到云霄閣，門口的花籃很壯觀，柚子花香濃郁，他走過去，又退回看了看，發(fā)現(xiàn)站在外面的是凌越海的女兒：“凌凌，怎么不進去？”

    凌云支吾：“秦叔叔好，我在等人。”

    秦望看清凌云面前的花籃上寫著：“秦杉賀?！?/br>
    入場后，秦望觀察秦杉和舒意，舒意是北方大妞，性情豪爽，舉牌動作幅度很大，她笑，秦杉也笑，跟她很同仇敵愾。

    下個月7號，兒子就要過生日了，他快25歲了。秦望看向舒意的眼神帶著慈愛，也許這是未來兒媳，他知道舒意是很優(yōu)秀的科技人才。

    兒子再不認父親，很多方面也隨了父親，他學了建筑，也很能欣賞搞科研的女性。嘉賓區(qū)最后一排，秦望凝望舒意，他在外面再怎樣，也沒想過誰能取代妻子，即使吳曉蕓找上阮冬青，他也不打算離婚，只怪冬青的性子太硬了……

    妻子帶著兒子出國后，逢年過節(jié)，秦望堅持去老丈人家里，每次都被打出來，后來他們?nèi)チ嗣绹?/br>
    老丈人倒也沒真的打秦望，但一個不打高爾夫的人，特地找老朋友要了一根球桿。每回登門，老丈人都拎出球桿，往地上重重一戳，像個橫刀立馬的老將軍，他還能再說什么嗎？

    年輕歲月的夏天，得到設計云州國際機場的機會，每周都去拜訪航空專家，開始是為了請教，后來是為了專家的女兒。最初喊他老師，是他的學生，后來喊他爸，是他的女婿。航空專家61歲那年，失去了獨生女兒，他失去了愛過的女人，兒子失去了母親。

    秦望很快察覺自己弄錯了，兒子喜歡的是臺上的拍賣師。舒意和他說話，他禮貌地側耳聽，但目光不離拍賣師，每當舒意舉牌，拍賣師看過去，秦杉都笑出花來。

    秦望抱臂在胸，打量著樂有薇，她五官長相是綺艷那一路數(shù)，但在臺上收得好，表情儀態(tài)都大方。競買人頻繁亮牌，還有電話競投者，但樂有薇眼到嘴到絲毫不亂，觀察力和反應力都很敏捷，倒不是金玉一張皮而已。

    秦杉發(fā)覺父親來了，有一剎的煩悶。他雙手交握，竭力不去回想往事，但6歲時住過的小樓乍然在腦海里閃現(xiàn)，庭院里種了多種薔薇科植物，有垂絲海棠，有很會攀援的粉薔薇，以及許多的國產(chǎn)月季。

    國月枝條強勁，開著碗口大的紅花，像一盞盞燈籠，光照四方。那里有著很不好的回憶，但此刻，秦杉只想到那些開在燦爛陽光下的花朵。

    競拍價上了12.8億，舉牌速度有所減緩，樂有薇一邊報價，一邊向拍賣臺退去，做好敲槌準備，這個價格已經(jīng)非常接近估價了。有幾家競買單位退出了競爭，舒意再次舉牌，高特助也舉了牌。

    價格超過估價了，樂有薇手掌一伸：“13億2千萬有了，現(xiàn)在是13億2千萬，16號出價13億2千萬，請問還有加價的嗎？”

    樂有薇配合氛圍，加快了語速，但加上了很多重復性話語，特意延長時間，再給客戶多一點權衡和思考余地。蘇遠不負眾望又舉起了牌，但他的出價馬上被電話委托席蓋過，舒意和高特助也連番角逐，整個會場再次熱烈起來。

    樂有薇目光在競買人里穿梭，時刻調(diào)節(jié)場內(nèi)氣氛，把握拍賣節(jié)奏，秦杉看得緊張又帶勁。他第一次對“瞬息萬變”這個詞有了深切體會，徹底能理解樂有薇為何喜歡她的行業(yè)了。無論臺下的人身家?guī)缀?，在這種場合，拍賣師是統(tǒng)帥，他們都在遵從她的號令，是她調(diào)遣的將士。

    價格超過了14億，遠高于預期，蘇遠放棄爭奪，舒意、高特助和電話委托席三方考量的時間也拉長，秦望對高特助微微點頭，高特助再一次亮牌。舒意攥緊了號牌，樂有薇用關切的語氣問她：“16號已經(jīng)出到了14億4千萬，請問您還加價嗎？”

    價格已抬升到峰頂，舒意果真沒有再舉牌，樂有薇站到拍賣臺上：“14億4千萬第一次，14億4千萬第二次……”

    秦杉想，視野是好，但站在42層樓看海未免太高了些，身旁的舒意出乎意料地舉起了牌。

    臺下議論紛紛，舒意湊近秦杉：“我覺得那么多4，太難聽了。”

    秦杉笑，146，好像也好聽不到哪兒去。高特助回頭看秦杉，又看秦望，樂有薇窺到他們的眼神交流，掃了一眼全場：“14億6千萬第一次，14億6千萬第二次，14億6千萬第三次，成交！”

    小木槌輕輕落下，蘇遠朝舒意晃了晃大拇指，樂有薇笑道：“恭喜19號！”

    舒意胳膊肘碰碰秦杉：“我打算重新裝修，建筑師，靠你了?！?/br>
    秦杉說：“我沒空?！?/br>
    舒意嘖一聲：“室內(nèi)設計不費勁吧？”

    秦杉搖頭：“我的方向是公共建筑?！?/br>
    全場的焦點都在舒意身上，對她旁邊的秦杉也報以關注。姚佳寧和黃婷互換眼色，方瑤把江天撬走了，秦杉不會重蹈覆轍吧，等下慶功宴，得把他抓走。

    拍賣會一結束，姚佳寧就來找秦杉：“我們有個慶功宴，吃日餐，一起去？”

    舒意說：“我今天花了這么多錢，后怕得很，你要不要請我吃飯？”

    秦杉歉然：“不好意思，我要去慶功宴。”

    舒意大咧咧道：“喂，不幫我做設計，吃飯也不賞臉？我們約明天吧?！?/br>
    秦杉說：“我明天下午回美國。”

    舒意聳肩：“好吧，回頭聯(lián)系。”

    舒意瀟灑地去找工作人員簽字付款，姚佳寧說：“鵬飛，你和秦先生先去吧，這里交給我?！?/br>
    工作人員迅速地整理新聞發(fā)布臺，樂有薇又在和蘇遠說話，秦杉走向那邊，對程鵬飛說：“我等小薇一起去?！?/br>
    貝斯特眾人歡送嘉賓退場，又有幾個人在找樂有薇，秦杉站在稍遠處看她，明天就飛回紐約了，想多看看她。

    秦望走到面前，秦杉才發(fā)現(xiàn)他，立刻往一邊走，秦望喊他：“小杉?！?/br>
    秦杉不答，樂有薇一抬頭，望見秦家父子在僵持，秦杉眼睛發(fā)直，一臉敵對狀態(tài)。

    蘇遠問：“今晚刺激吧？我雖敗猶榮，請我喝點東西，安慰我一把怎么樣？”

    樂有薇說：“我團隊很辛苦，等下得犒勞他們，改天.行嗎？”

    蘇遠說：“改天得是明天，不然就是在敷衍我。”

    吳曉蕓雖然沒來，但派來了她最得力的助理，助理也注意到秦家父子了，不行，得把秦杉藏起來，不驚動他后媽的人才好，那幫人嘴里可說不出好話來。樂有薇有點著急，急于把蘇遠弄走：“好，明天。蘇總，我去跟秦總打個招呼?！?/br>
    秦杉被他父親逼得往大門疾走，但門外擠滿了退場人群，他無路可逃，樂有薇跑向他，先笑對秦望：“秦總，您好?！比缓蟀阉乃饺耸謾C遞給秦杉，“你手機沒電了嗎，你朋友打到我這里來了。”

    屏幕上那一串數(shù)字，是樂有薇的工作手機號，秦杉會意，樂有薇是在為他解圍，他按下接聽，大步快走，對手機說：“我今天聽了很多無人機知識，很好玩，等下吃了飯，我們散步回家，我講給你聽?！?/br>
    天顏大廈配備多臺高速雙轎廂電梯，候梯時間很快。退場人潮里，秦杉回頭，會場里，樂有薇在和秦望說話，他走向樓梯，繼續(xù)跟手機說：“小薇，你今天又特別好看?！?/br>
    樂有薇對秦望說上幾句感謝他百忙之中蒞臨會場之類的廢話，有人過來和秦望打招呼，她趁機說了再見。

    42樓樓梯，秦杉慢慢走下去。到了一樓，他瞧見對面街上有個超市，過去買香檳，再去日本料理店，剛走到門口，樂有薇也到了。

    秦杉和男人們開酒，鄭好靠在樂有薇肩頭悄聲說：“他們說看到秦總了?！?/br>
    樂有薇沒接話茬，不想讓他們對秦杉抱有異樣眼神，但老同事興許都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