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之上 第98節(jié)
她性情執(zhí)拗,玩得放肆,但用這種方式放倒葉之南,已是難堪,更直接的話,她說不出口。 你能不能像對待別的女人那樣,對我? 唐莎抬手擦掉眼淚,兇狠又倔強地瞪著眼前人:“我不信你會為她孤獨終老,你還會有別的女人,為什么不能是我?” 葉之南恍然未覺,對她無動于衷,唐莎哀痛愈甚,再也承受不住,伏在他膝蓋上,眼淚涌出,哭到渾身發(fā)抖。 長指一彈,火星熄滅,葉之南俯身,把那一頭被他錯認的長卷發(fā)攏到唐莎耳后,溫和地說:“唐莎,人在感情上,不要委屈自己。耐心些,會有真心待你的人?!?/br> 唐莎如獲生機,嗚咽道:“我只要你?!?/br> 葉之南起身:“對不起,唐莎,我做不到,別再執(zhí)迷了。” 藥力功效強勁,葉之南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走向衛(wèi)生間,唐莎待在地上沒動,顫聲問:“你跟那些女人都可以,為什么不能和我?” 沒能等到回答,衛(wèi)生間的水聲響起。葉之南吐了一陣,捧起冷水澆在臉上,鏡中人臉色陰霾,雙眼通紅,身體的念想,略過不提。 小樂,生命里有那樣的幻境時刻,就當你來過。 葉之南走回沙發(fā),當著唐莎的面,倒掉剩下的小半瓶酒,就倒在地毯上,一言不發(fā)地離去。昨日種種昨日死,那所有的女人早已是從前。 雕花木廊狹長曲折,從春色無邊的幻境,回到了熙攘人世。她有錢,能買通這里所有人,但不能買通全天下。 樓下,葉之南當街而坐,唐莎在窗邊看他。冰桶里的冰塊盡化成水,她一咕嚕灌下去,渾身的干渴感卻沒能減輕半分。 葉之南倒掉酒,是在警告她:一個千金大小姐,何至于此。 但對她冷若冰霜,他又何至于此?她的家世強過太多人,她本人也是被公子哥兒和明星追捧慣的,但他執(zhí)意不要她。 童燕在一家藥店買到催吐藥物,葉之南飲盡,抬眼看樓上。唐莎迅速隱在窗簾后,他笑一聲,上了車。被她用強得到,豈非可笑。 羞憤似藤蔓,勒得唐莎喘不過氣,她兩眼帶刀,淚珠滾滾,用致幻劑不如用毒,她越想越后悔,應該用毒。愛和毒才能真正控制一個人。 第110章 波士頓美術(shù)博物館館展品豐富,樂有薇和秦杉逛完仍意猶未盡。樂有薇是第一次看到《五色鸚鵡圖》和《歷代帝王圖卷》,雖說藝術(shù)是全人類共同的財富,但是本國的杰作在他國閃耀,感覺不大好。 小粟野柏所在的格里姆斯考古遺址是美國50號公路的一站,樂有薇計劃先飛到舊金山,然后租車自駕游,從太浩湖前往格里姆斯。 50號公路被公認為世界上最孤獨的公路,全長一千多公里,人煙稀少,有許多印第安人部落和文化遺跡。飛機上,樂有薇在紙質(zhì)地圖上勾勾畫畫,把自己和秦杉想看的地方都圈起來,她懂花錢會張羅,半分不讓秦杉cao心,秦杉安安心心被她帶著玩。 到了舊金山,兩人在酒店休整了一天,先去租車,再去購買戶外用品。50號公路橫穿快馬遞送區(qū),很荒涼。 樂有薇買完給小粟野柏等人的禮物,去戶外店找秦杉。秦杉挑挑選選,熱得一頭汗,樂有薇放下東西,出門去旁邊的咖啡店買冰咖啡。 排隊的人很多,樂有薇訂了咖啡,找個座位坐下,挑選明天的酒店。在野營小木屋和度假酒店之間,她選了昂貴的后者。路晚霞的配樂被dobel總部采用,江天給她支付了好處費,豪車拍賣會的提成也到賬了,她又有錢啦。 冰咖啡做好了,樂有薇去取,一個白人女孩突然沖過來,重重一撞,樂有薇手中的冰咖啡飛濺四散。 白人女孩的高跟鞋往樂有薇面前一頓:“擦干凈!” 鞋面濺上了咖啡漬,但白人女孩從神態(tài)到語氣,無不讓樂有薇感覺她是在尋釁,她以為是種族歧視,爭辯道:“是你沖撞我在先。” 白人女孩不理,跺了一下腳:“舔干凈!” 白人女孩的同伴有男有女,當中還有幾個亞裔面孔,齊齊圍上來。樂有薇掏出紙巾,蹲下為白人女孩擦鞋,在對方想要一腳踩到她手的時候,她抓住對方的腳踝一掰,把她掀翻在地。 白人女孩摔得四仰八叉,樂有薇站起來,擦拭自己包上濺到的痕跡,發(fā)覺白人女孩和同伴齊刷刷看向一個地方,她順著視線看去,唐莎被迫從店里走出來。 這幾天,唐莎無法再接近葉之南,她恨到極點。樂有薇對葉之南拿捏作態(tài),還和別的男人雙宿雙飛,葉之南依然愛著她,憑什么?! 蟑螂終于從陰溝里爬到了明處,樂有薇冷冷問:“在國內(nèi)派人跟蹤我,在國外找人羞辱我,你只會這種下三濫小把戲嗎?實話說,我有男朋友了,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別再把我當眼中釘?!?/br> 唐莎身高在1米68左右,穿上高跟鞋比樂有薇高,她自矜于身份,抬抬下巴,冷然不語。同伙里有個華人女孩一臉走狗相,替她發(fā)聲,譏笑道:“又老又窮,神氣什么呀!” 快27歲,很老嗎?樂有薇第一次聽人這么評價她,啼笑皆非:“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你就活不到我這歲數(shù)。” 華人女孩和唐莎同齡,剛到20歲的樣子,臉鼓鼓的很青春。樂有薇看看她,再看看唐莎,她們就那么有自信卒于27歲以前?她笑著說:“年輕這個詞,不搭配著有為,不搭配著貌美,值得一提嗎?” 唐莎恨心大作,但路人們都圍攏了來,她不便動手:“信不信我能讓你在整個行業(yè)都混不下去?” 樂有薇打開唐莎的手,趾高氣昂地走了:“哦,那我就哭著去找你喜歡的男人幫我了,怎么樣?” 咖啡店排著長隊,樂有薇去街對面買了兩瓶水。以前江家林的孩子喊秦杉哥哥,但喊她阿姨,她有點介意,只因她對秦杉有著當時還不自知的好感,但年齡其實沒什么可怕的,她很喜歡她的27歲,不愿意回到貧寒窘困的18歲。 回到戶外店一看,秦杉在和一個亞裔姑娘說話,姑娘挺漂亮,兩人聊得挺投機。樂有薇氣騰騰,橫著走過去,從中一杠,把兩人撞開。 秦杉t恤汗透了,巴在身上,樂有薇在他腰上一擰:“這么熱啊,冰的給你?!?/br> 那眼神姑娘懂了:想什么吶,有女朋友的沒發(fā)現(xiàn)啊。姑娘走到一邊,秦杉擰開瓶子就喝,咕咚咕咚,喝得精光。 一口氣能吹一瓶水,狂吻時親得人喘不過氣,他還能一笑再繼續(xù)親,樂有薇轉(zhuǎn)怒為喜:“果然年輕氣盛?!?/br> 秦杉摸不著頭腦:“什么意思?” 秦杉和姑娘交談時用的是英語,樂有薇回頭去看那姑娘:“不是中國人?” 秦杉說:“日本人,她和老板交流有點問題,就問我?!?/br> 樂有薇說:“喲呵,對所有人都沒表達障礙了啊?!?/br> 樂有薇眼一眨,睫毛像牙,會咬人,秦杉不明白她為什么生氣:“她也要去50號公路?!?/br> 樂有薇嗆聲:“50號公路每年游客一千八百萬,你管得過來嗎?” 樂有薇信口雌黃,秦杉信以為真:“啊,有這么多嗎?” 樂有薇打發(fā)他去幫日本姑娘,從柜臺里挑出一條指南針項鏈,指南針歸自己,項鏈歸秦杉,把他的圣徒克里斯多夫勛章拴起來。 秦杉戴上項鏈覺得方便多了,樂有薇拽著鏈子,惡聲惡氣:“秦喵喵?!?/br> 秦杉朝她舞舞爪爪:“嗷嗚?!?/br> 秦杉租的是越野大車,樂有薇和他輪流開。最孤獨的公路有最壯美的風景,一路上奇景不斷,云彩更是變幻出奇麗的色彩,前方還永遠有大得驚人的落日和月亮。 距離跟小粟野柏約定的時間還有好幾天,兩人慢慢開,慢慢看。行駛時樂有薇把秦杉在城堡時給她做的蝴蝶風箏綁在后視鏡上,野餐時綁在包上,如大旗迎風作響。 前方是法倫海軍航空基地,秦杉把餐布鋪上,食物和飲品都擺好,一回頭,樂有薇靠著車身睡著了,蝴蝶風箏在她身后飛著。 樂有薇昨晚被蚊子叮了,左臉有個小包,白玉微瑕,更添嫵媚。童年那只小蝴蝶飛走了,心里的小蝴蝶在身旁,秦杉的臉越湊越近,心也越跳越快,樂有薇故意睜開眼睛,他嚇得往后一倒,樂有薇忽然摟住他脖子,親了上去。 嘴唇剛一碰上,秦杉就呼吸不暢,沒法掩飾身體真誠的反應。樂有薇親親他的嘴唇,再親親他的睫毛,小指頭勾他喉結(jié)鬧他,那一聲帶著輕嘆的喘息聲,讓她聽得咯咯笑。 這個傻瓜,呆著,愣著,嘴巴閉著。樂有薇說:“被你心跳聲吵醒了。我餓了?!?/br> 秦杉一骨碌起身,去給她拿吃的,走開兩步,沖口而出:“小薇,我特別喜歡你。” 樂有薇眨眨眼:“還有呢?” 秦杉說:“想和你在一起?!?/br> 樂有薇問:“即使有天我會離開你,即使你會很痛苦?” 秦杉想起她那位未婚夫,心一酸:“不能和你在一起,現(xiàn)在就痛苦?!?/br> 好好相處,不留遺憾。樂有薇站起來,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也想和你在一起?!?/br> 像是行走在沙漠里,一場大雨落下,秦杉聽到了神諭,他猶在夢中:“你不是說,讓我追你嗎?” 樂有薇捏捏他的臉:“你不是一直都在追嗎?不過我覺得,戀愛不是追的,是談著談著處出來的。” 吃著晚餐,欣賞邊城日落,耳鬢廝磨。樂有薇在禮品商店買了一堆煙花,秦杉喜歡蝴蝶,她也買了,那種放在地上點燃,就能旋轉(zhuǎn)著飛起來的小蝴蝶。 有花有星有月亮的夜晚,牽手看煙花,入夜露營,帳篷很寬敞,樂有薇鉆進自己睡袋里,拱到秦杉旁邊躺著。 女人像寶石一樣璀璨,男人像寶石一樣堅硬。秦杉親親她的嘴唇,再親親臉:“毛毛蟲晚安?!?/br> 毛毛蟲在清晨變成蝴蝶,沙漠里,秦杉仰頭看模擬訓練的戰(zhàn)機,mama,小薇說她愿意。 樂有薇拍了很多戰(zhàn)機照片,分享給軍迷常偉亮,上車溫習巖彩資料。下一站就到格里姆斯了,她想和小粟野柏有更多話題。 格里姆斯向東走,是小鎮(zhèn)尤瑞卡,19世紀它是盛極一時的礦城。小粟野柏和他的弟子住在小鎮(zhèn)上,樂有薇想休整兩天,在約定之日去拜訪他們。 車突然左右搖晃,秦杉停住車,左前胎似乎破了。樂有薇放下平板電腦,也下車去看。 地面散落著尖利石塊,左前胎側(cè)面被扎破,迅速漏氣癟下來。秦杉拿出隨車千斤頂,搬下備胎,樂有薇去擺放故障車警告標志牌,發(fā)覺地面除了石塊,還有若干不易察覺的長釘,她正想著會有更多的車遭殃,一輛吉普車也緩緩停下了。 樂有薇放下告示牌走回車邊,吉普車跳下兩個男人,一人打開后備廂,另一人跑向路邊撒尿,對她吹口哨:“hey,girl!” 此人看著有墨西哥血統(tǒng),秦杉換下左前胎,樂有薇拿著它在地上滾著,沒理睬他。 墨西哥人的同伴是黑人,走過來大聲找秦杉借工具,秦杉在換備胎,讓樂有薇拿給他。 樂有薇應了一聲,黑人猛然從腰包里掏出一瓶液體潑來。自看到地面的長釘,樂有薇就有所警覺,黑人走來,她陡生不妙之感,丟開輪胎,身子一矮,一竄,硫酸濺到輪胎和車身上,頓時劇烈反應,氣味刺激,她大喊:“報警!” 汽車里有一鍵報警裝置,秦杉飛快按下。黑人一記重拳揮向樂有薇,樂有薇躲過,秦杉跑來,跟他打斗起來。 黑人足有一米九幾,樂有薇看了一下,秦杉沒吃虧,她跑去換車胎,他們有備而來,得盡快逃離。 秦杉拳風又快又猛,追問黑人為何襲擊樂有薇,黑人置若罔聞,秦杉往死里揍他。樂有薇一抬頭,卻見墨西哥人摸出了搶,她的心瞬間縮起來:“當心槍!” 秦杉一分神,被黑人用肘彎抵住了咽喉,按在車身上,與此同時,他掐住了黑人的脖子。兩人互不相讓,身后,墨西哥人拉開保險柄,但黑人又高又壯,把秦杉遮住,后背留給了同伴。 墨西哥人把槍口對準樂有薇,樂有薇往里躲,車門開著,秦杉的背包在后座,她伸手去夠,里面有美工刀。 槍響了,打在左邊車燈上,樂有薇大喊我沒事,匍匐在地扔出扳手,砸在黑人腿上。趁黑人抬腳的空當,秦杉擰他的脖子,連著身體傾軋用力,把黑人的腦袋狠命撞向車身,磕得他頭破血流,鮮血順著下頜滑落。 墨西哥人對樂有薇的方向連開幾槍,都被樂有薇借助車身躲了過去,她用腳脖子勾過工具箱,抓到什么砸什么,雖不能威脅到墨西哥人,但形成干擾。 秦杉以黑人為盾,往車背后退。黑人緩過來,照準他太陽xue轟來,秦杉疼得連頭也抬不起來,又和他交起手來。 樂有薇盼著能有一輛過路車,但這是全美最孤獨的公路,人跡稀少。以這幾天的經(jīng)歷,有時一天能有幾十輛車,有時幾十公里只有她和秦杉,堪稱無人區(qū)。 秦杉一人對付兩個,其中一人還有槍,形勢危急。樂有薇把兩人的包都背在身上,抓著美工刀,向黑人劃去,黑人小腿挨了一下,秦杉鉗制住他,槍響了。 秦杉右胳膊中了一槍,仍死死頂住黑人,竭力把他往死里打。他少年時在格斗班有個師父是泰拳高手,早年在黑市打拳,在這搏命的關(guān)頭,他回想師父私下自練的招數(shù),對黑人砰砰砰劈頭蓋臉,下手極黑。墨西哥人又是幾槍,都被秦杉躲過,黑人替他挨了一槍,正中肩頭。 秦杉拳腳.交加,樂有薇一刀戳進黑人眼睛里,黑人痛嚎,槍又響了。秦杉胸口中槍,血噴濺出來,樂有薇眼里滿帶戾氣,和他對視一眼,兩人一起撲向墨西哥人。 秦杉忍痛,踢飛了墨西哥人的槍。樂有薇把對方絆倒,抓起地上的千斤頂,使勁砸墨西哥人的頭,沒砸中,反被墨西哥人撲在身下,連挨了好幾拳。秦杉爬起來,踢上墨西哥人的臉,樂有薇掙扎著脫離了墨西哥人的控制。 鮮血從秦杉指縫里滲出,他晃了一晃,倒了下去。墨西哥人去撿槍,樂有薇掄起千斤頂砸他的后背,墨西哥人一個趔趄,秦杉斷斷續(xù)續(xù)說:“小薇,對不起?!?/br> 他沒力氣保護樂有薇了,樂有薇搖搖晃晃站起,就算會死在這里,也得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她拼力跑向墨西哥人,解下背包砸向他,同時伸腿去絆,無論如何,不能讓墨西哥人再拿到槍。 墨西哥人倒地,樂有薇撿起千斤頂,死命砸他。那邊,秦杉摸到扳手,對著黑人的后腦砸下,黑人兩眼一翻,跌倒不動了。 墨西哥人抓到樂有薇的腿,樂有薇倒地,她那點功夫不夠用,被墨西哥人抓著頭發(fā)一下一下砸在地上,嘔出血來。 秦杉一步一挪,抓著扳手,砸到墨西哥人的手腕,墨西哥人松開手。樂有薇夠不到墨西哥人的頭,用千斤頂砸他的腿骨,直到他膝蓋冒出了鮮血,她想再砸太陽xue,但掄不起千斤頂了。 四人都躺在地上,秦杉呼哧喘氣,樂有薇挪去扶他,他滿身是血,睜不開眼,努力向她伸出手:“小薇,我愛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