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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戰(zhàn)神,窩要給你生猴子在線閱讀 - 第80節(jié)

第80節(jié)

    高志遠(yuǎn)知道內(nèi)情,越發(fā)不敢開口勸,借著起身倒水的動(dòng)作離明顯低氣壓的少將軍遠(yuǎn)了些。

    上官千殺一手抵住右邊眉骨處,一手按著地圖一角,待舌根底下的鐵銹味兒退下去了,如常開口道:“這處地方……”

    高志遠(yuǎn)與李強(qiáng)任又對視一眼,猶豫著坐過去,接著方才被打斷的地方看下去。

    上官千殺手指按著地圖上那曲曲折折的線路,卻許久沒再說話。無數(shù)細(xì)小嘈雜的聲音在他耳膜里鼓噪著,令他頭暈眼脹,幾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地圖。他定了定神,感到耳膜里那些細(xì)小嘈雜的聲音漸漸匯集清晰起來,絲絲縷縷合成一句“她走了”。這一聲入耳,宛如炸雷在心,令他驚痛難當(dāng)。

    上官千殺手臂抵在案幾上撐住上半身,低低道:“你們下去?!?/br>
    高志遠(yuǎn)與李強(qiáng)任不敢違拗,當(dāng)即應(yīng)聲退下。

    營帳中空寂下來,上官千殺死死按住右邊眉骨,只覺頭痛欲裂。三天來寢食難安的等待,等來的就是這樣一個(gè)答案。

    可笑!哈哈,真是可笑!

    “師兄,我來了?!币宦暿煜さ穆曇魪臓I帳外傳來。

    南宮玉韜挑開帳簾走了進(jìn)來,一身銀色錦袍,氣色很好,頗有點(diǎn)容光煥發(fā)的樣子。他晃著折扇走到上官千殺面前去,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愣俯□來關(guān)切道:“師兄,你是不是……又犯了?”

    上官千殺挪開撐著腦袋的手,淡淡道:“無妨?!泵嫔弦咽且慌善届o。

    南宮玉韜在他左首的蒲團(tuán)上坐了下來,笑道:“當(dāng)初玉如軍的事情,對不住了?!彼麤_著上官千殺一抱拳,“那會兒七七還小,我只當(dāng)她小孩子玩笑,也想看看她能折騰出什么事兒來,便答應(yīng)了。因不是什么大事,也沒告訴你?!?/br>
    上官千殺抬眸看著他,她是何其信任山淼,樁樁件件都對他講了。這卻又是他冤枉七七。那日回到府衙,這件事七七不覺得有什么關(guān)系,就直接對南宮玉韜講了;但是戰(zhàn)神大人要她選擇的事情,她卻是誰也沒告訴。在七七心中,其實(shí)有個(gè)只屬于她與戰(zhàn)神大人的小世界。什么是能與大家分享的,什么是只屬于她和戰(zhàn)神大人小世界的,她其實(shí)有自己的標(biāo)桿。只是她為人向來活潑外向,這一點(diǎn)就很難被人察覺。

    南宮玉韜聳聳肩,繼續(xù)笑道:“要說起來,這事兒怪我,也沒想到你們?nèi)蘸髸@樣好了。若是為了四五年前的舊事生了齟齬,大可不必?!彼只瘟嘶握凵?,“那天七七從你那里回來,傷心地真是……”他嘖嘖兩聲,“說痛不欲生都不算夸張了。”

    上官千殺聽到這里,閉了閉眼睛,沉聲道:“你來是有什么事?”說什么痛不欲生,如今不一樣不告而別了嗎?在上官千殺看來,七七與山淼如今已是一條船上的人,從山淼口中講出來的關(guān)于七七的話,也就聽聽作罷了。

    南宮玉韜見他這樣問,知道他是不想繼續(xù)方才的話題了,因笑道:“倒不是我有什么事,而是七七臨走前囑托我,要我來代她跟你道個(gè)別?!?/br>
    何時(shí)輪到山淼來替七七向他道別了?

    上官千殺心中刺痛,面上不顯,只站起身來,淡淡道:“我知道了?!本故且湍蠈m玉韜出去的意思。

    南宮玉韜從來不是不識趣的人,起身就走,出了帳門,想起蠢萌小表妹的囑托,猶豫了一下,還是添了一句,“師兄,她不是不想跟你道別,而是不敢跟你道別?!?/br>
    上官千殺淡淡“嗯”了一聲,看了南宮玉韜一眼,“說完了?”

    南宮玉韜晃了晃折扇,沒再說話,預(yù)感到來日蠢萌小表妹會為這次的不告而別付出慘痛代價(jià)。

    兩人正立在帳門外,高志遠(yuǎn)捧著一封急件大汗淋漓跑了過來呈給上官千殺。

    上官千殺心緒煩亂,直接撕開了信封,原本以為是尋常匯報(bào),掃了一眼面色就端凝起來,定下神來細(xì)看。

    南宮玉韜在一旁見他面色不對,猜到應(yīng)該是有關(guān)京中情形的信件,正想著,卻見上官千殺將那封信件遞了過來。

    南宮玉韜低頭一看,手上正搖晃著的折扇不禁一頓,只見那信件翔實(shí)記載了胡太妃是如何反了之后扶持靜王上位的。總結(jié)起來與張新敬發(fā)給孟七七的“禁宮大火,胡馬作亂”八個(gè)字并無太大差別。唯一的不同,就是這封翔實(shí)的記載中寫道:帝后俱亡于大火中。

    上官千殺看著南宮玉韜的臉色,了然問道:“她不知道?”

    南宮玉韜遲疑了一下,“她……不知道帝后俱亡一事?!?/br>
    上官千殺皺緊了眉頭,方才還因?yàn)榕⒌牟桓娑鴦e而傷心至于嘔血,此刻卻身不由己般地?fù)?dān)心起她來。

    孟七七對于變態(tài)表哥怎么代替她向戰(zhàn)神大人告別的事情暫且還不知道,她一路到了并州,與她二哥孟如琦按照約定好的匯合在一起。兄妹二人快馬加鞭,向京都疾馳而去。

    出了并州,一路向北,偶爾歇下了時(shí),孟七七與孟如琦也會聽到田塍巷陌的大人小孩談?wù)撈鹁┒嫉拇髞y。漸漸的,禁宮jian人作亂,夜起大火,帝后俱亡,胡太妃臨危出面,擒住jian賊,與靜王合力匡正朝廷之事,已是流傳民間。

    等到孟七七與孟如琦到了京都郊外,遠(yuǎn)遠(yuǎn)的就已經(jīng)能看到城墻上掛起的白色布條。張新敬在城外三十里迎到孟七七,數(shù)月不見,他整個(gè)人瘦了整整一圈。

    一見到孟七七,張新敬便跪倒在地,泣道:“屬下無能……”

    孟七七倒還鎮(zhèn)定,虛扶他起來,道:“我都知道了?!?/br>
    這淡定的態(tài)度倒把張新敬弄得一愣。

    ☆、第110章

    張新敬愣了愣,順著孟七七虛扶他的動(dòng)作慢慢起身,小心地打量了自家公主一眼,只見她聽了這樣的噩耗面上卻并無哀痛之色,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蹺。他的目光在孟七七披在身上的紅狐皮衣上一轉(zhuǎn)——那樣鮮艷喜慶的紅色,此刻反倒令他安下心來。

    孟七七抬頭看著她二哥孟如琦走過來,對張新靜道:“這些日子托賴你照顧府上了。”

    張新敬忙道:“屬下份內(nèi)之事。”

    孟七七招手喚來不遠(yuǎn)處的兩名士卒,道:“你這番出來京郊也勞累了,且隨他們下去歇息吧。”

    張新敬是文職,鮮少這樣外出奔波。這一次他騎馬三十里而來,又趕得急,還要避開胡馬等人的耳目,的確顯得有些疲累。

    孟如琦走到近前,與孟七七一同看著張新敬遠(yuǎn)去的背影,問道:“你府上的幕僚?京里情況怎樣了?”

    孟如琦是年已經(jīng)十七歲了。孟七七旬月前離京的時(shí)候,她爹娘正聯(lián)手給孟如琦選定名門淑女,當(dāng)時(shí)已經(jīng)篩選了三輪,最后留下了三個(gè)適齡少女在比較。她爹娘衡量來衡量去,拿不定主意;倒是孟如琦沒事兒人一樣,絲毫不關(guān)注自己未來媳婦會是誰。用他的話來說,京里體面人家出來的女孩都一個(gè)模子的。

    不等孟七七回答,孟如琦又道:“總之父皇與母后安全就行。大姐有姜家護(hù)著,想來胡太妃這會兒也顧不上為難她。”他們大姐孟俊娣剛生下姜家第四代的長男不到半年。

    孟七七思索著道:“眼下是無礙,久了總是不妥。”她這些日子趕路之時(shí)一直在心里盤算著,“咱們向江東王柳繼業(yè)借的一萬兵倒是明后日就到了,只是也起不了太大作用。”等她手下的西北軍趕到京都附近,總也還要半個(gè)多月。

    孟如琦道:“一萬兵不算多,不過對付胡太妃與靜王也差不多了?!彼h(yuǎn)眺著城墻方向,“京都守軍半數(shù)能為我所用?!彼@兩三年都在京都軍營里打熬,與里面的校尉各頭目等倒是多半交好?!昂c靜王府的人,在京都的滿打滿算也就一萬人。”他沖著孟七七咧咧嘴,“小妹,一萬對一萬,輸贏各半——你信不信二哥?”

    “我當(dāng)然信你能贏?!泵掀咂咝α诵?,這贏并不只是在兵力上的?,F(xiàn)下是胡太妃與靜王混淆視聽,在她爹娘“已死”的情況下,暫且竊據(jù)高位。京中大族此時(shí)都還安靜查看事態(tài)而已。若是她二哥站出來,胡太妃的“正統(tǒng)”也就破滅了。名不正,言不順,事情就很難成。

    只是胡太妃與靜王是在眼前的,還有戰(zhàn)神大人在背后看不到的地方——這些,她二哥現(xiàn)在卻還不知道。別說她二哥,整個(gè)南朝只怕都沒人能想到。畢竟以無數(shù)次犧牲證明的上官軍的忠誠已經(jīng)深入人心,好像那是流淌在他們血液中的一樣。殊不知,世事難料。

    這些不到萬不得已,孟七七卻不愿對她二哥明言。在孟七七心里,她實(shí)在不愿意戰(zhàn)神大人對她父親的敵意被自己親人知曉。消除戰(zhàn)神大人單向的敵意已經(jīng)很難了,一旦挑明了,變成了雙方互相的仇恨,那才真是無法善了。

    因此孟七七只道:“再等等吧,等與大哥匯合了。”她當(dāng)初離京前的安排,一是確保了父母的安全;二是在事發(fā)前讓人悄悄將她大哥一家送出了京都。至于她二哥,本就是個(gè)不羈的性子,原本自己在南邊游走,上個(gè)月接到孟七七消息后就往并州去等她了。

    孟如琦道:“你不是說讓人把大哥送到京郊北邊去了嗎?”他看了一眼日頭,“早上找人去送的信,這會兒大哥也該到了?!?/br>
    孟七七點(diǎn)點(diǎn)頭,微一沉吟,道:“二哥,你在這里等大哥。我去京里看看?!?/br>
    孟如琦不放心道:“你這會兒去進(jìn)城,萬一被發(fā)現(xiàn)……”

    孟七七笑道:“我是女子,妨礙不大的?!睍粫话l(fā)現(xiàn)另說,只是改朝換代這種事兒,大約是因?yàn)閺膩頉]有女子做皇帝的——在胡太妃等人眼中看來,她的威脅自然比兩個(gè)哥哥小許多。這也是為什么她大姐能在京中安然無恙的原因。換成她大哥,就算沒被殺掉,也早會被囚禁起來了。

    孟如琦知道自己這個(gè)meimei從小就有主意,這半年多來的事情,他基本都是聽meimei的話,都有點(diǎn)形成習(xí)慣了——畢竟聽小妹的,一直都沒出過錯(cuò)。這會兒聽孟七七說要去城里,他倒沒質(zhì)疑她的決定,只是擔(dān)心是否不太安全。

    孟七七拍了拍她二哥手臂,讓他放心,而后換了一身普通百姓裝扮,只帶了啞公一個(gè)人就往城門而去。

    城門守備森嚴(yán),出入都要路引。這些孟七七自然都備下了。城門樓洞底下倒是貼了尋人的皇榜,孟七七看了一眼,不禁想笑。尋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本人。只是那畫像實(shí)在慘不忍睹,就是她自己也認(rèn)不出來,若非旁邊標(biāo)注了“安陽公主”四個(gè)字,她真不知道那畫的是什么人。

    已經(jīng)是十一月了,京都也冷起來,雖然還沒有冷到下雪結(jié)冰,卻也令人縮手縮腳。樓門洞底下的士兵呆著一張臉,雙手揣在袖子里,將武器橫七豎八歪在墻上,沖著灰撲撲的人龍啞著嗓子嚷嚷著:“下一個(gè),下一個(gè)……快點(diǎn),快點(diǎn)……說你呢!”

    孟七七挨了一聲呵斥,像普通百姓那樣垂下頭來,將路引在那士兵面前亮了一亮。

    那士兵掃了一眼文書,又掃了一眼孟七七,潦草一點(diǎn)頭,“過。下一個(gè)……”

    孟七七走出城門樓時(shí),又瞅了一眼墻上的畫像,忍不住嘴角一抽——那畫像真是太抽象了。

    大約是因?yàn)檫@次事變,整個(gè)震蕩只發(fā)生在禁宮,只是那一場大火而已。街上的普通百姓都還是往日的樣子,既不驚慌也不難過。宮里傳出來的“帝后俱亡,兩位皇子一并罹難,小公主下落不明”的消息,對他們的日常生活并沒有太大影響。是的,根據(jù)孟七七走街串巷聽到的流言來看,胡太妃散播的消息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只是“帝后俱亡”,升級到她家沒有活著的男丁了。這樣看來就算她大哥二哥還在人世,這消息一旦散出去了,就代表著胡太妃已經(jīng)決心讓他們真的消失了。

    孟七七一邊想著一邊沿路慢慢走著,身后跟著啞公。

    冷冷的雨絲從灰蒙蒙的天空中飄落下來。

    孟七七攥緊了領(lǐng)口,轉(zhuǎn)過街角的時(shí)候聽到兩個(gè)背著小孩的老婆婆在說話。她們說這是歸元帝去了,老天爺在哭呢。孟七七聽到這里倒是呆了一呆。她爹自認(rèn)這皇帝做得毫無建樹,不意“去了”之后,倒還有百姓附會追憶。那兩個(gè)老婆婆的閑話,分明透著認(rèn)為歸元帝是個(gè)好皇帝的意思在里面。否則,百姓心中洞察一切的“老天爺”又怎么會為歸元帝的離世而哭泣呢?

    恍惚地想著這些,孟七七漸漸覺得眼前的景色異常熟悉起來。

    “小姑娘,你許久不曾來了???”墻角坐著的一個(gè)白胡子老爺爺慈祥地看著她,他面前擺著五顏六色的糖畫,背后是一處深宅大院,頭頂上的垂絲海棠已經(jīng)沒有凋謝了紅的花綠的葉,只有光禿禿的枝子橫在那里,顯得分外蕭索。

    孟七七“唔”了一聲,打量了一圈周遭景物,才察覺自己竟是不知不覺走到芙蓉路上來了。她隔著迷蒙冷雨,望向空寂的芙蓉路盡頭,那里是她曾經(jīng)無比熟悉的大校場。

    那里曾經(jīng)有上萬熱血士卒cao練吶喊,那里曾經(jīng)有過她到訪的痕跡,那里還曾經(jīng)有過……一名眉眼俊朗的少年將軍。

    那少年有著長長的睫毛和一笑就會露出來的可愛虎牙。那少年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騎著高頭大馬帶她走過這一條芙蓉路。那時(shí)候,這條路上人來人往,擺著熱鬧的集市……

    “這次自個(gè)兒來的???”白胡子老爺爺笑瞇瞇問著,手上不停,捻揉提拉,很快又是一只顏色鮮亮的糖畫出爐。

    孟七七又“唔”了一聲,忽然覺得嗓子發(fā)哽,她下意識回頭,卻只見一身灰衣的啞公耷拉著眼皮跟在一射之遠(yuǎn)的地方。她的少年,已不再此間。唯有向記憶中去尋訪一二了。

    孟七七捂住眼睛,等壓下那股酸澀后,這才走到白胡子老爺爺身邊,像從前那樣,在他身邊緩緩蹲□來。

    老爺爺手上忙著,笑呵呵道:“小姑娘等一等。做完這只就到你了……你今天想要個(gè)什么樣的?”

    孟七七定定看著老爺爺手上飛快成型的糖畫,心里被突然涌上來的回憶攪得一團(tuán)亂,呆呆道:“什么樣的都可以……”她搖搖頭,手撐在頭頂,擋住綿綿的雨絲,環(huán)顧空寂的街道,指著一旁問道:“原本賣面具的那對夫妻呢?”

    老爺爺笑道:“上午還在的,方才下雨,大家怕淋壞了貨物,都匆忙回家去了?!?/br>
    孟七七道:“大家都走了,你怎得不走呢?”

    老爺爺笑道:“走?往哪里走?往哪里走,不都還是在落雨嘛。”

    孟七七聽到這話,卻是心里一痛,默想著,她和戰(zhàn)神大人這一段感情就像注定會遇雨的路途一樣。不管她走快些走慢些,向左走向右走,那雨還是會一樣地落下來。

    老爺爺卻又道:“實(shí)則是我收了一位大主顧的銀錢,人家還沒來取糖畫,我就走了算什么事兒?”他吹胡子瞪眼,倒有幾分好笑,“老頭子可不是那樣偷jian摸滑的人。”

    孟七七聞言笑了,心底的悲傷倒是被沖淡了幾分,接口與那老爺爺聊起來。一老一少,倒也聊得投契。便在此時(shí),從濛濛煙雨中走出來一個(gè)人。

    孟七七隨意看了一眼,只見來的是個(gè)綠帽藍(lán)衣的年輕人。這人雖然是男子打扮,容貌卻顯出幾分女相。年輕人走到攤前,取了老爺爺包好的糖畫。

    孟七七笑對老爺爺?shù)溃骸斑@就是你的大主顧么?”

    老爺爺笑呵呵點(diǎn)頭,道:“是哩,隔幾個(gè)月就來買一次,這些年沒斷過哩?!闭f著,取了材料開始給孟七七做糖畫。

    那年輕人卻是奇怪,就在一旁的屋檐下坐下來,對著漫天絲雨,慢條斯理拆開包好的糖畫。

    老爺爺把給孟七七的糖畫做好,起身準(zhǔn)備回家。

    孟七七遞過銀錢去,卻被老爺爺推了回來。

    “送你吃著玩吧。”老爺爺笑瞇瞇地,一雙洞察世情的小眼睛里放著溫暖的光,他像對自己孫女那樣慈愛道:“小姑娘莫要難過哩,爺爺送你吃糖畫?!币娕⑹掌疸y錢發(fā)起呆來,他便背起插了五顏六色糖畫的箱子,晃晃悠悠往路盡頭走去。

    原來她的難過竟是如此顯而易見。

    孟七七低下頭來,盯著手上的糖畫——是老爺爺最拿手的翠鳥,一對碧綠色的鳥兒停在棕色的樹枝上,交頸呢喃,好不親密。

    想起往日的相依相伴,再看今日的形單影只,更兼誤會重重、相隔萬里,孟七七只覺悲從中來。她鼻中一酸,再忍不住,眼淚撲簌簌掉下來,砸在糖畫上。她把糖畫含在口中,吮吸著甜蜜的糖汁,哭得更歡了。

    就這么哭了一會兒,孟七七抽抽鼻子,一抬頭……就看到那個(gè)年輕人坐在屋檐下的臺階上靜靜看著她。

    怎一個(gè)“糗”字了得!

    孟七七對上那年輕人的視線,抽出嘴里的糖畫來,有點(diǎn)尷尬地解釋道:“那個(gè)……我想起從前跟我一塊來買糖畫的人來?!?/br>
    年輕人仍是靜靜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波瀾不興。

    “現(xiàn)下只有我自己了……”孟七七又添了一句,回過神來,覺得這樣的解釋有點(diǎn)傻,她的肩膀塌了下來,嘆氣道:“沒什么……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彼鞠胝f,“不好意思嚇到你了”,畢竟誰突然看到個(gè)女瘋子站在街上吃著糖畫大哭都會吃驚的,但是看那年輕人仍是安安靜靜的樣子,孟七七只聳了聳肩,打算離開。

    就在她轉(zhuǎn)身的瞬間,始終沉默地年輕人卻開口了,“我懂。”

    孟七七疑惑地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