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碎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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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主子這般傷心,良玉手撐地站了起來,用袖子擦淚,哽咽不已:“奶奶,您知道的,大爺入了獄,大奶奶身子素來不好,前不久犯了瘋病,已經(jīng)她父親接回娘家了,而今咱們府里就只二爺一人,他曉得您不想見他,便派奴婢上山來請您,求您回家再管一管對牌鑰匙,譬如請和尚、道士念經(jīng)做道場、家中婆子丫頭們的差遣調(diào)度、外頭親戚朋友們的接待,這些事沒主母cao持不行的?!?/br> 說到這兒,良玉再次跪下,咚咚磕起頭來:“奴婢知道奶奶恨極了二爺,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只是奴婢還請奶奶好歹念在你們相識多年的份兒上,請您給他撐撐場面,一場喪事下來,也不過數(shù)日而已?!?/br> “快起來?!?/br> 玉珠忙撈起良玉,“不用你說,我也該回去披麻戴孝的?!彼魅パ蹨I,垂眸瞧了眼自己身上穿的紫煙紗,哽咽道:“容我先換件素凈衣裳,這就跟你下山?!?/br> 玉珠手腳麻利地打了盆水,將昨夜化的桃花妝洗掉,又把脖子、腕子和發(fā)髻上戴的首飾珠翠全都除下,她沒有孝服,便換了套淺碧色的杉裙,臨走前,她匆匆寫了張便條,用油紙包了兩層,壓在了老地方,她告訴吳十三,陳家老人歿了,于情于理她都得回去cao持戴孝,這事兒結(jié)束后就會和陳硯松辦妥和離,你回來后去福伯家中等,屆時(shí)福伯會尋你的,另,廚房還有昨兒炒好的瓜子兒,拿去吃。 這般將事辦完后,玉珠便和福伯父女、良玉踏著夜色下山了。 往日辰時(shí)天該大亮,今兒天不太好,灰蒙蒙的,烏云堆積得很厚,似乎在醞釀著場雨。 剛下山,玉珠就瞧見路上停著幾輛馬車,陳家的仆役們皆垂手默立遠(yuǎn)處,陳硯松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塊大石頭上,背佝僂著,他一改往日華服美靴,穿著素色直裰,腰間綁了根麻繩,失魂落魄地盯著某處發(fā)呆。 聽見身后有動靜,陳硯松木然地扭轉(zhuǎn)過頭,淡淡地掃了眼玉珠主仆,什么話沒說,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手指向最前頭的那輛馬車,示意女人坐那兒,隨之,他起身朝偏僻處走去,并朝良玉勾勾手。 “二爺?!绷加裥∨苓^來,屈膝見了一禮。 陳硯松虛扶了把,斜眼望去,玉珠此時(shí)正扶著璃心的手上馬車。 他輕咳嗽了聲,俊臉陰沉無比,低聲問:“剛才你去觀里,有沒有看見那個人?” “哪個?”良玉一頭霧水。 “蠢貨!”陳硯松罵了句,足尖踢開腳邊的石子兒:“就那個西域蠻子哪。” 良玉搖了搖頭:“倒是沒看見,奴去的時(shí)候奶奶還未睡醒,臉上帶著妝,穿戴得很齊全?!?/br> 陳硯松緊皺的眉頭稍松了些許。 “不過……”良玉仔細(xì)回想了片刻,低聲道:“奴瞧見院子里的麻繩上搭著套男人衣裳,墻根下還立著雙洗過的靴子,呵,好大的腳……”見二爺臉色越來越差,良玉頓時(shí)打了個寒噤,她立馬反應(yīng)過來,二爺其實(shí)是問她奶奶有沒有同那個吳先生在一起,良玉怯懦道:“許是福伯的衣裳哩。” 說到這兒,良玉扯了扯腰上的麻繩,擔(dān)憂道:“老爺?shù)降走€沒過世,您叫我撒這么個謊把她騙下山來,不太好吧?!?/br> 陳硯松剜了良玉一眼,沒言語,招手讓另一個鬼頭鬼腦的小廝過來,說了幾句話后,大步朝前走去,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陳硯松略一抬眼,就瞧見前妻俏生生地端坐在最里頭,她鼻頭發(fā)紅,烏云似的發(fā)髻上只簪了朵白色絹花,眸子含霧,顯得楚楚可憐。 陳硯松面無表情地坐下,吩咐車夫趕車,他一句話都未說,默默從箱籠里拿出兩瓶酒,擩給玉珠一瓶,自己喝一瓶。 天空隱隱有悶雷傳來,馬車內(nèi)昏暗不明。 陳硯松仰頭猛灌酒,頭頹喪地低垂,映入眼簾的是她露出裙子的一截尖尖繡鞋,方才良玉說什么來著?院子里有洗過的男人衣裳和鞋襪,頭些日子這賤人去城里的綢緞莊買什么了?蒼綠的絲綢、現(xiàn)成的鞋底鞋面,還有透氣舒服的布匹……想必是給吳十三做了衣裳,昨晚上新衣?lián)Q舊衣,指不定還…… 越想越煩悶,陳硯松又喝了數(shù)口酒。 最里頭坐著的玉珠自然是將前夫這臉色動作全看在眼里,不知為何,她感覺他這會兒并不悲痛,更多的是憤怒,很讓人害怕,哎,不曉得吳十三幾時(shí)能回來,會不會看到壓在石頭底下的便條。 玉珠準(zhǔn)備安慰幾句,驀地發(fā)現(xiàn)陳硯松死盯住她的腳,那雙平日里溫暖多情的桃花眼這會子含著狠毒之色。 玉珠被這男人盯得渾身發(fā)毛,忙扯了下裙子,蓋住繡鞋,那句“二爺,請節(jié)哀”的話剛到嘴邊,忽然,陳硯松冷冷問了句: “你們倆是不是睡了?” 第62章 這時(shí), 一聲炸雷爆響,玉珠被嚇得哆嗦了下, 她捂住砰砰亂跳的心口, 身子緊貼軟靠,歪著頭問:“你方才說什么?” “沒什么?!?/br> 陳硯松擺了擺手,一口接著一口喝酒, 有好些順著唇角流下來了,他也不管,任憑酒打濕襟口。 見狀, 玉珠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他, 輕聲說“擦擦”, 車中氣氛實(shí)在是壓抑,她想將車窗推開條縫兒透透氣, 忽然見面前坐著的陳硯松雙眸猩紅,并且時(shí)不時(shí)地冷笑, 她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擰開酒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酒又苦又辣, 玉珠手攥住酒瓶,輕嘆了口氣:“人都有這么一遭,老爺子這些年纏綿病榻, 終日藥不離口,或許這也算種解脫,你素來冷靜自持,看開些?!?/br> 陳硯松冷哼了聲, 沒搭腔, 他的頭低垂, 幾乎要砸進(jìn)腿間,忽然哭了,淚珠子順著高鼻梁滑落,聚集在鼻尖,形成一顆大大的渾濁水珠。 玉珠無奈地噯了聲,“你放心,既然當(dāng)了一回老爺子的兒媳婦,我便會盡全力將事兒做好,棺木我記得之前就預(yù)備下了,這個時(shí)候得寫信知會族中親朋,遠(yuǎn)的送訃告信,近的就派小廝去請,我想將西邊那兩套跨院收拾出來,用以安置來客,也不知大嫂子頭先將孝衣預(yù)備好沒有。” 她啜飲了幾口酒,小心翼翼地望向陳硯松,問:“對了,那會兒聽良玉說了一嘴,大嫂子回娘家去了?那個……需不需要去榮安侯陶家知會一聲?” 陳硯松斜眼瞪向玉珠。 “怎么了?”玉珠被他這幅要吃人的目光嚇著了,但想著老爺子過世,他心里也不好受,便沒與他計(jì)較,溫聲道:“你別喝了,這幾日估計(jì)事兒多,會很忙,你更得注意保養(yǎng)身子?!?/br> 說到這兒,玉珠將身后的軟靠抽出來,遞給他,“要不你先躺著睡會兒?等回到洛陽城里,我叫你?!?/br> 忽然,陳硯松陰惻惻地打斷女人的話:“你為什么如此冷靜?” “?。俊庇裰橐徽?。 陳硯松明顯憋著氣,胸脯一起一伏,瞪著女人:“你早巴不得老爺子死,現(xiàn)在可真是如你的意了,你倒是笑啊,擠出那幾滴假惺惺的眼淚給誰看?!?/br> 一句話就把玉珠的火挑起來了,她想頂回去,可一想,悲痛至極的人本就不會太冷靜,她又何必雪上加霜呢,于是硬生生將怒咽下去,側(cè)過身子,不去看他,沉默不語。 “怎么又不說了?”陳硯松一分分逼近,瞇住眼。這女人穿了身淺碧色衣裳,饒是不施粉黛,依舊清麗動人得如雨后的芙蕖,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恨不得捏碎她的骨頭,“我問你,你是不是和吳十三睡過了?” “你別混賴人?!?/br> 玉珠只覺的手腕疼得厲害,掙扎著想往回撤,誰料他怎么都不放手。 他身上的酒味兒特別濃,沖得人難受,玉珠扭轉(zhuǎn)過臉,淡淡道:“這時(shí)候咱們再爭論男男女女那點(diǎn)事兒,不太合適吧,你放開我?!?/br> 陳硯松松開了手,他上下掃視玉珠,忽然又捏住女人的臉,咬牙切齒地壓聲逼問:“那天咱倆官道上吵過架后,我尋思著你出現(xiàn)在綢緞鋪,大概是買些薄料子做衣裳,便去幫你多挑些,你猜我問到了什么?你買了年輕男人穿的蒼綠絲綢、鞋面、鞋底……你給誰買的?是不是吳十三?!” 玉珠揮開他的手,克制住憤怒,“別亂猜,我就問你一句,你還要不要我回陳府主持中饋,替你撐掌門面了?” “陳府?” 陳硯松嗤笑了數(shù)聲,嘲諷道:“已經(jīng)不是回家,是回陳府了?”男人鄙夷地啐了口:“袁玉珠,虧我一直以來覺得有愧于你,覺得你好歹出身書香之家,是有家教的、知廉恥的,沒想到竟也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你什么時(shí)候和吳十三勾搭上的,是廣慈寺救下他那刻?還是他給你種了滿山桃樹那次?我總以為你是在意我,所以才那么歇斯底里的同我鬧,原來竟是在外頭偷人了,什么搬去蘭因觀清修,怕是為了方便和吳十三私會的借口吧!” “你閉嘴!”玉珠終于忍無可忍,氣得打了這男人一耳光,罵道:“你自己不干凈,難道覺得天下人都是臟的?” “對,我就是覺得你臟! ”陳硯松沖玉珠吼,額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忽然,這男人一把將女人按在角落,撕扯她的衣衫,雙眼圓瞪,從牙縫中擠出句話:“我要查看查看,你們究竟睡了沒?!” “你瘋了!”玉珠用盡全力推開這畜生,同時(shí)將酒潑在他臉上。 此時(shí)的玉珠同樣大口喘著粗氣,警惕地瞪著男人,她往好整理衣衫,氣得牙齒都打顫:“如今老爺子過世,你不把心思放在cao辦喪事上,倒同我置氣。我是看你可憐,不想同你吵,你若是再胡攪蠻纏,我立馬下車走人?!?/br> 陳硯松不依不饒,怒視玉珠。 他們夫妻走到如今和離的地步,和魏王及生活中的瑣事息息相關(guān),但到底還是有感情的,可她和吳十三睡了,那就不一樣了,意味著她變心了,或者說的更嚴(yán)重點(diǎn),她早都背叛他和這個家了。 “你敢發(fā)毒誓,你和吳十三從沒有抱過、親過、睡過?否則就讓你一輩子都找不到孩子!”陳硯松捏住玉珠的雙肩,喝問。 “我沒有!”玉珠毫不畏懼地迎上他吃人似的目光,忽又扭轉(zhuǎn)過頭,煩道:“停車吧?!?/br> “你不敢發(fā)誓?!?/br> 陳硯松心徹底涼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br> 玉珠冷笑了聲,不禁譏諷:“我被魏王惦記的時(shí)候,怎么不見你發(fā)這么大的火?我告訴你,我不會發(fā)誓,沒意義?!?/br> “你還不承認(rèn)?!” 陳硯松從懷里掏出張揉成團(tuán)的紙,扔到玉珠臉上,“得虧我還派人跟良玉上山,這才瞧見你這小動作,怎么,怕他回來后找不到你?我告訴你,他回不來了!” “你!” 玉珠氣結(jié),忙撿起滾落到裙子上的紙團(tuán),打開一看,可不就是她那會兒寫給吳十三的便條么。 她真是低估了陳硯松的無恥,什么話都不愿和他再說,高聲朝車夫喊停下,就在此時(shí),眩暈感陣陣襲來,特別想吐,頭重腳輕間,不自覺地往后仰。 眼前的陳硯松越來越模糊,而這男人見她這般,很冷靜,甚至還在獰笑。 “你、你給我喝什么了?酒里有什么?” “一點(diǎn)戚銀環(huán)配的迷藥?!?/br> 陳硯松冷冷道。 他就這般一眼不錯地盯著她,看她癱軟成了泥,最后漸漸失去了意識…… 忽然,陳硯松如同瘋了的狗似的,撲向暈厥的女人,雙手掐住她的脖子,想要扼死她,但終究沒敢、沒舍得,他撂開她的衣衫,迅速查看了下她身上有沒有歡愛過的痕跡,潔白如玉,很干凈。 陳硯松總算松了口氣,可忽然,他發(fā)現(xiàn)她手指頭上有傷,似乎是被針戳出來的樣子……恨意和妒意再次油然而生,他隔著衣裳,咬住她的腕子,以此泄憤。 就在此時(shí),馬車忽然停了。 陳硯松臉色也隨之劇變。 外頭傳來陣窸窣腳步聲,一個令人生厭的陰柔男人聲音傳來:“二爺,夫人帶下山了沒?” 是崔鎖兒。 陳硯松緊緊將發(fā)妻摟在懷里,兩眼盯住青布車簾,吻了又吻她的頭發(fā)、額頭還有臉。 “二爺,有什么意外嗎?”崔鎖兒的聲音含著抹幸災(zāi)樂禍。 陳硯松恨得幾乎將牙咬碎,手哆哆嗦嗦地輕撫昏迷的玉珠。 “二爺,要不要咱家派人來幫把手?”崔鎖兒幽幽問。 此時(shí),又一聲炸雷傳來。 陳硯松猛然驚醒,他頹然一笑,輕輕地放下玉珠,最后一次吻了下她的唇,隨之,他迅速整了整衣衫和頭發(fā),莞爾淺笑,又恢復(fù)那個風(fēng)度翩翩的陳家二爺。 他挑開車簾,率先下了馬車,抬眼一瞧,這會兒剛到了郊外,前面約莫十丈外停了三十多個全副鎧甲的衛(wèi)軍,中間護(hù)著輛華貴馬車。 崔鎖兒穿著圓領(lǐng)直裰,手里端著拂塵,身后立著四個沉默老成的嬤嬤,她們手里或提著正燃著的香爐銅燈,或捧著披風(fēng),這幾個婦人見陳硯松下了馬車,低著頭快步走上前去,將昏迷的玉珠從車中抬了出來,安置在一架竹椅上,抬著往王府那輛華貴馬車去了。 陳硯松始終低著頭,目光卻隨著玉珠而去。 “別看啦?!?/br> 崔鎖兒甩了下拂塵,笑道:“遲早有這么一遭,只不過提前了些日子?!?/br> “是?!标惓幩傻兔柬樠鄣卮?。 心里卻翻騰起憤怒的火海,原本魏王可以直接派人去蘭因觀強(qiáng)將玉珠擄劫走,可偏生叫他親去觀里把玉珠誆騙下來,隨之下藥,親手交到崔鎖兒手里。 這般,魏王既滿足了惡趣味,且玉珠肯定會更加恨他。 簡直欺人太甚! 當(dāng)然,陳硯松肯定不敢將不滿表現(xiàn)出來,笑吟吟地湊到崔鎖兒跟前,拿捏住分寸,低聲問:“敢問公公,她今后是住在王府里,還是行宮?” “什么夫人,哪里來的夫人?!贝捩i兒斜眼看陳硯松,陰陽怪氣地挑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