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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夫妻的演技實在是不怎么好,太表面太膚淺了,如果是演我的戲,連一場都過不了的水準?!崩钍婪甯袊@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就是那么拙劣的演技把我這個幾十年的導(dǎo)演給蒙騙住了,這事還挺有諷刺意味的。” 但如果這真的是一場戲,誰又能說那樣的“演技”不是絕頂精妙呢? 李導(dǎo)演竟然在這個時候陷入了一種不合時宜的專業(yè)思考中去。 “你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br> 李世峰看了一眼淡漠打量著他的陳嗣深,笑了笑道:“我沒什么好解釋的,事情的確是我做的,散播你和小路的照片,挑起網(wǎng)絡(luò)謠言的是我。找人通知林路父母的也是我。我只是想不通,你是怎么說服那對夫婦配合你來演一場戲的。今天過后我們大概也做不成朋友了,看在我們十幾年好友的份上,希望你讓我輸個明白。” 陳嗣深卻只是道:“我沒做什么。” 李世峰只當他不想解釋。陳嗣深本來就不是多話的人,他做了背叛他的事,陳嗣深對他大概再也無話可說。 他自認為布局完美,隱藏得夠深,動用的甚至只是毫無關(guān)系的星輝公司的新人。 即便他們?nèi)ゲ椋仓荒懿榈胶土致酚羞^恩怨的徐少康身上,陳嗣深不可能輕易破局。 “嗣深,這時候就別自抬逼格了吧,跪求老丈人又不是什么丟臉的事。你什么都沒做,林家人難道自己找上門——”李世峰笑著道,卻突然自己頓住了。 陳嗣深看向他:“是的。” “這不可能!” “世峰,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聰明人。你說你想輸?shù)妹靼?,那我告訴你,你找人通知了林路父母的第二天,他們趕到平城,就親自去和徐少康見了面。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向我坦白了一切?!?/br> 陳嗣深把空了的啤酒罐扔到垃圾桶里。 “你找的那個星輝的新人很聰明,也很盡職,他很努力把徐少康推到前面了。你承諾讓他上陸導(dǎo)的電影,李大導(dǎo)演還是不要食言的好?!?/br> 李世峰眼角跳了跳,連強裝的笑意也維持不住了。 “把陸祥牽扯進來,也是你的主意?”陳嗣深和他擦肩而過的瞬間,腳步頓了片刻,卻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我不想知道了?!?/br> 明明是他多年的好友,明明也算林路的良師,到底為什么做出這樣的事?處心積慮,甚至不擇手段,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 陳嗣深思考了許久,似乎有些明白,但終究還是疑惑。 他把疑惑問出口,沒有得到答案,也就失去了追問的興趣。 人心之間隔著語言的掩飾,許多疑惑原本就是得不到答案的。 不執(zhí)著,才不會狼狽。 陳嗣深離開露臺的那一刻,李世峰掩著額頭趴在欄桿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他永遠地失去了這一個朋友。 “如果我說我也想糾正自己的過錯,你會不會相信……” 如果沒有他的那一部電影,陳嗣深和林路一定不會走上這一條道路,這當然是他的錯。 只是這樣一句話,他也沒有勇氣當著陳嗣深的面說出口。 第二天,李世峰早早地就離開了,沒有跟任何人告別。 陸祥導(dǎo)演氣得在客廳里跳著腳地罵他,同樣一頭霧水的李世語只好在一旁安慰,其他人紛紛避開導(dǎo)演的火爆脾氣,傾巢離開了別墅。 林路坐在房間的沙發(fā)里,聽著父母絮絮叼叼的陳述,還有一些呆怔。 “那個李導(dǎo)演啊,還把一個公子哥推到前面當替罪羊。我跟你爸去見了他一面,一下子就看穿他不是那塊料。那個傻子還假裝是自己的弟弟,唉,你看看這圈子里的人,親戚不是親戚朋友不是朋友的,心眼比誰都多。” 林母一邊念著一邊感慨地搖頭,見兒子呆呆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路路,想什么呢?別擔(dān)心了,沒事了,我跟你爸都幫你搞定了,以后別跟那種人來往就是了。我看他也沒臉來找你了?!?/br> 林路抿了抿唇道:“所以,你們早就跟深哥說過,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當然了,第一天在家里吃飯的時候就說了,你個小傻子還跟我們生氣,也不看看誰為你cao碎了心。” “那你們后面和深哥就都是在演戲?” “從姓徐的那里查出來的小藝人,最后牽扯到了陸祥和李世峰兩個人。我們都不能確定是哪一個,要說陸祥也不是沒可能,你們那些照片不都是在話劇劇場那邊拍的么。做一場戲也是要找出是誰。當時我就覺得李世峰不對勁,大老爺們背后說人閑話,總有點心術(shù)不正……” “不把這種背后搞事的人找出來,誰能放心?還那么會藏,還跟我們小路關(guān)系那么好,真是讓人后怕……” 父母還在說著什么,林路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 他是有些震驚于幕后主謀是李世峰的真相,但占據(jù)了他更多心神的只有另一件事。 如果這一切都是做戲,那昨天晚上母親潑向陳嗣深的那一杯水,那些針鋒相對的苛刻言辭,也只是默契的演戲? 還是,借著演戲的名義,把一些真心的憤怒向他發(fā)泄? 林路不敢把這個疑問問出口,似乎問出來了就會打破此刻一些微妙的平衡。 父母開心地說著話,似乎昨晚的一切都可以用演戲來解釋,談起陳嗣深時也一如往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