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藻宮咸魚紀事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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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貴人背對永春池,一時不防跌落,落水后呼救,辛婉儀也未理會,不曾想御花園竟沒有宮人將孫貴人救起,于是孫貴人就這樣溺水身亡。 關(guān)于我那墜珠,辛婉儀的貼身宮女說,她也不知道辛婉儀是什么時候撿的,只記得除夕前幾天,她為辛婉儀梳妝時,曾在辛婉儀梳妝盒內(nèi)看到過。 我將供詞內(nèi)容跟馮靜儀說了,馮靜儀又將供狀拿去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道:“這事可算是結(jié)束了,趙方清還是有點用的,殺人當償命,不知皇上會怎么處置辛婉儀?!?/br> 我道:“謀害嬪妃,當秋后問斬,不過辛婉儀畢竟是皇上寵過的女人,不太可能真的斬首示眾,要留全尸,應該就是毒酒或白綾。” 馮靜儀道:“辛婉儀若死得安詳,長公主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若太過慘烈,皇上又會不忍心,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皇上后院起火,淑貴妃肯定要不好過了?!?/br> 我道:“你這算是幸災樂禍嗎?” 馮靜儀道:“算吧,你大難不死,淑貴妃有事,你難道不高興嗎?” 我道:“淑貴妃有事,我們就沒事,我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很奇怪,辛婉儀為什么要坑我?” 馮靜儀道:“深宮寂寞,辛婉儀不看話本不養(yǎng)娃,那就只能宮斗了,尤其辛婉儀又是這么個性子,你看她一眼她都懷疑你在瞪她,你猜她的想法,還不如幫我把王虎女抄完。” 我道:“我已經(jīng)抄完了。” 馮靜儀驚道:“這么快?” 我道:“我在家抄書抄慣了,練出來的。” “抄書?”馮靜儀道,“你還有這個愛好?” “你在想什么?”我道,“我們家女孩子犯了錯,就是罰抄書?!?/br> 馮靜儀道:“看來你小時候也不是特別乖巧聽話啊?!?/br> 我道:“我還是想不通,我是怎么得罪了辛婉儀?不行,她都快死了,我一定得知道?!?/br> 馮靜儀嘆了口氣,道:“你怎么這么倔?實在不行,你就等辛婉儀被賜死的時候,以探望她的名義過去,親自問問她,雖然她大概率不會說?!?/br> “也行?!?/br> “陳娘娘?!?/br> 我抬起頭,看見三皇子剛進殿,正向我走來,他只穿了件白色單衣,頭發(fā)略帶濕氣,似乎是剛沐浴過。 我道:“煥兒,怎么了?” 馮靜儀也笑道:“這么晚了還不睡,跑擷芳殿來做什么?” 三皇子過來,習慣性又想縮進我懷里,但顧忌著他頭發(fā)會弄濕我衣服,還是坐在了一旁,道:“我聽說趙大人送來了一份供狀?!?/br> 我第一反應是不能讓小孩子接觸這等血腥之物,但仔細想想,那份口供好像也沒什么少兒不宜的東西,就示意阿柳將供狀給了三皇子。 三皇子仔仔細細地看起了供狀,馮靜儀道:“煥兒是聽誰說的趙大人送來了供狀?” 三皇子想了想,道:“順子告訴了孔樂,孔樂就跟我說了?!?/br> 馮靜儀道:“順子去晴芳殿做什么?” 我道:“順子是去幫忙放冰塊?!?/br> “哦,這樣啊。” 三皇子看完供狀,我逗他道:“怎么樣?煥兒看出什么來了?” 三皇子抱住我,把臉蹭在我臂彎處,聲音軟軟地道:“陳娘娘,我好高興,你終于沒事了?!?/br> 三皇子這樣真情實感,我也被觸動了,一時熱淚盈眶。 終于能回歸正常的生活狀態(tài),做一條安靜的咸魚了。 第二天下朝后,趙方清于金龍宮面圣,呈上了孫貴人案的案卷。 皇上怒急攻心,頭痛病發(fā),看完案卷后,又宣長公主到金龍宮陪伴了幾個時辰,還一同去祭奠了孫貴人,然后才下令,賜辛婉儀毒酒與白綾,宮人明天下午去收尸。 辛婉儀已不成人形的貼身宮女被從刑部運了出來,當眾杖斃。 長公主這幾天一直住在孫貴人的琳清殿,在皇上決定賜死辛婉儀后,她便主動請命,要去給辛婉儀送毒酒白綾。 我徹底洗清嫌疑,皇上命人送了些珍寶過來,算是安撫。 馮靜儀過來圍觀皇上的賞賜,因這些東西都是內(nèi)務府挑的,雖符合禮數(shù),卻無甚新奇,多為金銀首飾。 馮靜儀拿起一個辣綠的手鐲,對著燭光看了看,道:“這鐲子倒是不錯,可惜晚上看不太清,不知道在日頭下是什么樣子?!?/br> 我道:“你若喜歡,便拿去吧。” 馮靜儀將鐲子在我眼前晃了晃,道:“你認真的嗎?你看看這翡翠。” 我道:“我不愛戴這種玉鐲翡翠鐲,磕磕碰碰的,容易壞,偏偏還是皇上賞的東西,壞了還得補,不然就是個大不敬的把柄,你在這里面挑幾樣吧,算是謝你幫我?!?/br> 馮靜儀毫不客氣地把鐲子往手上套,又翻了翻,道:“算了,這些東西我都有,這個鐲子就挺好的,我就拿這個了?!?/br> 正在這時,三皇子進來了。 第23章 辛氏之死 我招手道:“煥兒,過來,皇上賞了盒八寶蜜果仁,快來嘗嘗?!?/br> 三皇子夾了顆蜜核桃仁,先喂給我,我嚼了嚼,滿口生香。 “煥兒,你把這個拿去吃吧,作零嘴作夜宵都不錯,聽孔樂說,你最近每天晚上都會看書?!?/br> “嗯,我覺得太傅布置的功課有點少,閑來無事,想看看別的書,太傅便給了我好幾本?!比首诱f著,又夾了顆松子仁遞到我嘴邊。 我沒吃,把它塞進了三皇子嘴里。 三皇子吃掉后,又喂給我一顆。 我們母子享受了一會兒互相投喂的天倫之樂,三皇子道:“陳娘娘,你明天會去看辛婉儀嗎?” 我道:“會啊,怎么了?煥兒也想去嗎?” 三皇子道:“是啊,陳娘娘,我想和你一起去?!?/br> 馮靜儀笑道:“你陳娘娘是有話要問辛婉儀,你又跟辛婉儀不熟,你去做什么?” 三皇子道:“辛婉儀好像很討厭陳娘娘,我不放心陳娘娘一個人過去?!?/br> 我道:“馮靜儀會陪我過去,辛婉儀是戴罪之身,她還能傷的了我?再說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你一個小孩子,又能做什么?” 三皇子撇撇嘴,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很不高興的樣子,道:“小孩子怎么了?上次在霖泉宮,難道我沒幫上忙嗎?陳娘娘,你不能因為我年紀小,就嫌棄我?!?/br> 我和馮靜儀哈哈大笑起來,三皇子更不高興了,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馮靜儀則撓了撓他的下巴,道:“算了算了,枸枸,我們就帶煥兒去吧?!?/br> 我道:“好了好了,煥兒很厲害,上次在霖泉宮立了大功,可是明天上午你要去太學處,怎么跟我一起去見辛婉儀呢?” 三皇子好哄得很,我一說完,他臉色便由陰轉(zhuǎn)晴,思索片刻,道:“長姐也在霖泉宮,父皇一下朝就會過去,辛婉儀想見父皇,肯定不會那么快自盡,陳娘娘,你們明天近午時再去,我一下學就去霖泉宮。” 馮靜儀道:“也行,反正我明天肯定要起晚一點,煥兒居然還知道辛婉儀想見皇上,不錯不錯?!?/br> 三皇子羞澀地笑了笑。 第二天上午,馮靜儀果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待她慢悠悠地吃過早飯,我們倆一起去霖泉宮。 辛婉儀所住的琳隱殿,在霖泉宮中離泉水最遠,水聲隱隱,若有若無,故名琳隱殿。此時琳隱殿內(nèi)的宮人盡數(shù)被掉走,只剩下幾個準備收尸的小太監(jiān)肅立在殿外,實在是冷清極了。 我和馮靜儀跟幾個小太監(jiān)說了聲,他們便放了我們進去。 辛婉儀正坐在外殿,看見我和馮靜儀,陰陽怪氣道:“喲,又來兩個,我這琳隱殿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br> 馮靜儀毫不客氣地找了個位子坐下,理理衣服,道:“怎么?剛剛還有誰來過?” 辛婉儀道:“不過是幾個落井下石的狗娘們?!?/br> 我和馮靜儀因為她這粗俗的言語同時皺了皺眉,馮靜儀道:“你這話說的,毫無嬪妃應有的淑雅,看來你是自暴自棄了呀?!?/br> 辛婉儀并不理會馮靜儀,而是看向我,道:“你又是來干嘛的?” 我道:“我有話要問你。” 辛婉儀道:“不用問了,沒有人指使我,也沒有人包庇我,滾吧?!?/br> 我道:“你在想什么?我是想問你,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到底為什么害我?我有得罪過你嗎?” 辛婉儀冷笑一聲,道:“害你就害你,害你難道還需要什么理由?” 我一臉無語。 馮靜儀也笑道:“看吧,我就知道她會這么說,宮里的這種女人,我見多了?!?/br> 辛婉儀似乎被這話激怒了,猛地站起來,雙手叉腰,潑婦罵街般道:“這種女人?我是哪種女人?我不管是什么女人——” 辛婉儀突然指向我。 “也比你這種人好!” 我和馮靜儀疑惑地對視一眼,決定聽她說完。 辛婉儀食指蔻丹與嘴唇都是血一般的紅,此時她暴怒的樣子,頗有些猙獰。 “就跟當初那個小婊子一樣,裝的一副不慕圣寵的樣子,實際上心里天天盼著皇上臨幸,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除夕夜宴不肯跟我換位置,伸長了脖子往皇上那邊瞧,我可都看在眼里,可惜啊,你這張臉比那小婊子差了點,你就算伸斷了脖子,皇上也不會看你一眼。” 我仔細想了想,除夕夜宴那天,辛婉儀夾在我和馮靜儀中間,好像是提出要跟我換位置來著,但我因為懼怕淑貴妃,沒敢換。 就這? 這也能記恨我? 雖說人之將死,說的話多半保真,但這實在太離譜了,我一時竟分辨不出她說的是真是假。 辛婉儀又道:“廢后死了,你自己巴巴地往里看,又裝什么柔弱?你以為這樣皇上就會留意你嗎?你們倆就跟嘉嬪一樣,若不是三皇子,若不是三皇子……若不是你下作使手段奪走了三皇子,皇上十年也不會跨進青藻宮的門!” 辛婉儀說到三皇子,似是被掏空了全身的力氣,怔然坐下,不再言語。 原來真正原因是三皇子。 我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正準備走人,恰在此時,三皇子推門而入,道:“陳娘娘。” 辛婉儀看見三皇子,激動地站了起來,想沖過去,又怕嚇著三皇子,只是站在原地,顫聲道:“三皇子……煥兒,你是來看辛娘娘嗎?快過來,讓辛娘娘看看你,辛娘娘很快就再也見不到你了?!?/br> 三皇子離辛婉儀遠遠的,茫然地看向她,道:“并不是,辛婉儀,你現(xiàn)在是戴罪之身,我并不會特意來看你,我是來找陳娘娘和馮娘娘的。” 辛婉儀張了張口,終究不忍心咒罵三皇子,只絞著手帕,恨恨道:“戴罪之身,呵,好一個戴罪之身,三皇子,你這樣親近容嬪,你是忘了你母后嗎?” 三皇子年紀雖小,扎心的本事卻不小,他道:“陳娘娘跟母后不一樣,辛婉儀,你跟我母后也不一樣,我母后犯的錯可沒你這么嚴重,我母后已經(jīng)受到了懲罰,你卻還未伏法。” 辛婉儀氣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