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小姐,需要幫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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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貨車在蒼茫的公路上行駛,滾滾黃沙為白色的車廂披上一層金甲。 打開音頻設(shè)備,機器老化得啪嗒啪嗒,吐不出一句歌詞。好在戈越的大腦現(xiàn)在能夠以異于常人的速度對市面上她聽到過的樂曲進行瀏覽,她開啟了一項有趣的思維游戲—— 將音符無意義地拼湊到一起,有序地排列,這世間的美麗無不來自于此——規(guī)律中蘊含著混亂,破序中存在永恒。 在經(jīng)歷了碎滅、逃離后,她的記憶退行到剛進預(yù)研班的時期。她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見自己的初戀,那個將自己的鋒芒藏起來的少年,偽裝成一個不甚聰慧的模樣,蓄意接近她。 他故作天真,謙虛謹慎,但思維方式還是出賣了他——他對諸多問題刁鉆的角度和一陣見血的洞察力,讓戈越不禁拆穿:“別裝傻了大學(xué)霸,這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時,他會露出最真實的一面——羞澀、彷徨、不知所措,他確實用了伎倆,可不妨礙他的真誠和純潔。 戈越承認,她找到了這個男孩極致的替代品,一個無暇的璞玉,內(nèi)里含著扭曲的棉。而這塊擁有強烈“死本能”的璞玉,卻對她保留了唯一的赤忱。 可她,選擇了拋棄。 在離開基地一小時后,戈越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了,但錯了就是錯了,錯了也不能回頭。 她徜徉在一片俗世的安靜里,黃土、烈風(fēng)、復(fù)古的車輛,填充的是群沙漫天的恢宏,品味的是獨自逃亡的蒼涼。 靜,才是這場旅行的精髓。 突然,遠處成群結(jié)隊的踏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戈越停下車,探出頭,順著河流向北定睛看去—— 她的視力比過去好了不少,四百米開外的人臉特征她都能清晰辨認。通過被踏起的黃沙,她看清了大部隊里細致的景象: 這時一支及其龐大的喪尸隊伍,它們從東北方向而來,往西南方向而去,若想前往東方希龍人基地,只能越過這批巨大的惡鬼。 如此龐大的隊伍,截斷了她前往希龍人基地的路,它們吊著舌頭,拖著肚子里的腸子,缺臂斷腿,漫無目的,以隨機的靈光一現(xiàn)來選擇遷移的方向。 ——看來去不了希龍人基地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現(xiàn)在她只能獨自去找余威,如果余威出爾反爾,就退一步管余威借錢,然后打點北部的酒rou朋友,順便修好與希龍人基地的通信設(shè)備。 她目前的思索完全是一種思維慣性。多年來的科研訓(xùn)練讓她一遇到困難就下意識去尋找解決辦法,其實信念早已千瘡百孔。 喪失了意義感的腦內(nèi)活動,只是機械化的程序罷了。 重新啟動貨車,向前行至岔路,方向盤一轉(zhuǎn)向北開去。 東方一條晶瑩的綢條從高山一路亙過,為高傲的北方民眾配上榮耀的綬帶。 那是泯星河。 越過它,戈越就能回到她的家鄉(xiāng)。 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蕩在車窗外?;覕〉纳n旻和暗黃的泯星河互相滲透,形成一片毫無生機的空間,空間厚重,任何光都照不進來。 秋天,泯星河畔的樹落光了葉子,那些林子里,或許哪一處便是改變了吳景風(fēng)的密林。 戈越一直行駛到深夜,蟲鳴水潺紛至沓來。 她將車停在一棵枯木下,擰開一瓶水,咕咚咕咚灌進胃里,拖著疲倦不堪的身體鉆進了貨車車廂,昏昏沉沉間睡了過去。 野外獨行,潛意識里掙扎著不要睡實。清晨猙獰的呼號喚醒了戈越,她爬起來,從貨車的門縫向外窺去—— 天還暗著,一大群喪尸正饑渴地抓撓著車廂門,它們流著涎水,臉皮干癟,頭發(fā)脫落…… 戈越?jīng)]有驚慌,她從車廂的另一頭鉆入駕駛室,從窗戶向外望見喪尸的真正數(shù)量。 二十,叁十,不……足足有五十個。它們將貨車團團圍住,激烈地拍打著車體。 戈越立馬點火,驅(qū)車向前,不料在推進了一米不到后就停下了,無論她怎樣踩油門或是向后倒車都不起作用。 車輪發(fā)出瀕死的摩擦聲,它動不了了。 她放棄了,鎮(zhèn)定地按下天窗按鈕,熄了火,從天窗爬上了車頂。 敞開運動服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從褲兜里掏出煙盒,點燃,吐出一口煙霧。 戈越一條腿盤著,另一條支起,夾著煙的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 車下的瘋狂和車頂?shù)募帕纫槐龋@得非?;恼Q不經(jīng),而創(chuàng)造了這荒誕的人平靜地抽著煙,睇著遠方掉了隊,趕來加入“貨車劫持”的喪尸。 空氣里都是稀薄的冷,偶爾飛過幾只寂寞的鴉鳥,叫得人心慌。戈越將煙在車頂邊緣磕了磕,掉落的煙灰灑在喪尸粗糙怖人的額頭上。 她想到了很多東西,09號倒下前腦內(nèi)混亂的畫面居然被她讀取,她看到在一片祥和的教養(yǎng)所,教導(dǎo)老師身穿長袍,嚴肅而認真地告訴為她們科普愛與美。 Omega們身穿白色連衣裙,保守淳樸,她們臉上充滿期待和希望,期待一個美滿的可以接納她們的家庭,期待神明降生于她們體內(nèi)的種子。 種子令她們的土壤閃爍出金光,賦予了她們生命的意義。 戈越吐了一口煙,如果只是這些無聊的東西,那09號也不會使她在意,她還看到了一句話—— “土壤本就肥沃而堅韌,種子失去土壤便一文不值,為何是種子降臨才是土壤的榮光?” 09號敗在弱小——戈越如此認為。是她自己的弱小,亦是戈越的弱小。 她在成長的道路上失去過很多東西,讓枝繁葉茂的自己變成了光禿禿的樹干。但她從未感到孤獨,母親和父親相繼去世時沒有,被改造成Omega時沒有,被姜振明按到水池上標(biāo)記時也沒有…… 而此時,她背靠枯木,這么多“人”陪著她,她卻感到徹頭徹尾的悲涼。 泯星河的北側(cè)升起一輪孤日,橙紅色的光刺得她眼疼。 初升新日最是和她無關(guān)。 她沉浸在孤寂的情緒中,并未注意到一輛灰綠色的敞篷轎車正向她駛來。 劇烈的剎車聲刺破蒼涼的氣氛,一個被粗沙割傷的聲音響起: “哎,小姐……” 戈越抬頭,煙還叼在嘴里,這嗓音似乎也割傷了她。 車里坐著一個留著臟橘色披肩發(fā)的女騎兵,她眼前套著視訊鏡,手戴半指手套,身穿軍服襯衫,胸前的橙色徽章將初生的太陽倒映其中。 “你需要幫助么?” —— 劇情泛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