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德行高尚之人不是皆稱大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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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這天并不太平。 殷大士從早起便覺得不適,捂著耳朵對著阿儺喊道,“吵死了,驛館那邊吵死了!” “要安息蠟燭嗎?” 殷大士雖然開悟,有了通天的靈力,但天地萬物能量守恒,人虛弱異常,時常受百鬼侵?jǐn)_。 每到這時,阿儺只能讓她休眠,沉睡多日,陽氣養(yǎng)旺些,便都好了。 殷大士搖搖頭,“不是,不是老毛病。比丘尼今日生產(chǎn),她一直在向玄鳥求救。阿儺,你說我…” 阿儺將她壓在床上,“睡覺!你不能出手!”繼而又憤憤不平道,“真當(dāng)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連別人生孩子你都要管,你渡得過來嗎?” 殷大士也賭氣,一把扯過被子蓋在頭頂,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那樣纏纏綿綿的哭喊聲就這樣從晨間一直持續(xù)到黃昏,殷大士被吵得寢室難安。 在門口踱步,她心沉沉想到,生了一天還沒生出來,只怕再晚就有危險了。 “阿儺,你看夕陽,怎么如血色,這期會可不太好啊。” 阿儺連搖著頭嘆氣,如果殷大士不爛好心,那就不是利州百姓口中的牛頭山仙子了,即便再不情愿,她們還是一路奔向驛館。 “這蕭行逸夫人怎么在驛館產(chǎn)子,他們南境王府里是沒人了嗎?”殷大士抱怨道,心中暗暗記恨,蕭行逸,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才踏入驛館,她被沖天的血腥味嗆得倒退一步,她扶著門步入庭院,見院里幾個胡子花白的郎中來來回回,焦頭爛額。 南境人信奉機械,馬術(shù),制藥,沒有巫祝到場也是正常,難怪比丘尼的經(jīng)文無人超度,全跑到自己耳朵里。 她大步邁向產(chǎn)房,被門口的婆子攔下,“誒,你是何人?產(chǎn)房不得亂闖的!” 殷大士懶得費口舌,袖子一揮,朝著庭院里來來往往的人眉色溫柔,嘴角彎彎,滿院子人一瞬間靜止,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聚在一起呆呆地望向她。 “這是仙女吧…” “仙女下凡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圍著她,她也任由行人打量,纖纖玉手搖搖一指,如深夜雪落,無聲勝有聲,“看天邊觀音?!?/br> 西方凈土,紅霞滿天,所有人都好像真的看見觀音娘娘慈眉善目端坐蓮臺,緩緩下凡。 “觀音娘娘,是真的觀音娘娘!” 所有人都被她所惑,紛紛磕頭祈福,殷大士收斂起笑意,轉(zhuǎn)身大步踏進(jìn)產(chǎn)房。 逢魔時刻,血氣沖天,她心中此時已有不好的預(yù)感,但見比丘尼頭發(fā)散亂,面白如紙,見到殷大士如見到救苦救難的菩薩,拼勁全力喚了一聲,“圣女!” 殷大士環(huán)顧一圈四周,見只有幾個年輕的仆人和老媽子,大聲質(zhì)問道,“你今日生產(chǎn),蕭行逸人呢!” 所有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床上比丘尼只是止不住地流淚,聲音暗啞,“皇姑,皇姑,求您救救我,我的孩子?!?/br> 殷大士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她哪里有幫人接生的本事,有些著急,安撫著她,想去把阿儺喊來一起商量,“先堅持下,我讓阿儺先給你端些參湯,補充下體力。” 比丘尼那枯葉一般沒有血色的手,攀上殷大士的手臂,一片驚心的冰涼,“皇姑,婢子的生死已不重要,孩子,這是王爺?shù)暮⒆?,求求您…?/br> “蕭行逸連你生產(chǎn)時都棄你于不顧,不值得你為他這樣!” 殷大士氣不打一出來,阿儺從外端來一碗?yún)顾认?,她才緩過氣。 比丘尼那光禿禿的眼球如死魚珠,沒有半點靈性,灰色唇止不住地哆嗦著開口,“自從王爺救我一命,我便認(rèn)定是他的人,可王爺從未有心于我。去年立夏,老王爺受箭傷沒有挺過來,匆匆離世,王爺傷心至極,夜夜酩酊大醉,我趁著軍里亂了,偷偷混進(jìn)王爺?shù)淖√?,這個孩子便是那時懷上的。” 說道此處,她突然死死拽緊殷大士的衣袖,瞳孔上翻哀求道,“如今也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太貪心,我甘愿用我一命換我孩兒一命,死后我自會前往地獄領(lǐng)罪,受閻王爺審判。王爺如今不愿面對我,可這個孩子是無辜的,皇姑,我只想要一個孩子,求您了…” 她的眼淚隨著干涸的眼眶滑落,體力不支又幽幽昏過去,歪倒在旁。 殷大士與阿儺聽完心中五味雜陳,阿儺悄悄拉拉殷大士的衣角,“比丘尼心中貪念太過,不值得救?;使米甙桑F(xiàn)在走還來得及?!?/br> 殷大士佇在原地,也是一嘆氣,“她孤苦無依,又沒有立命的本事,想要攀附上權(quán)貴也是正常,這亂世里,誰都是拼了命的活下去?!?/br> 這一句話,突然戳中阿儺,阿儺看著她總覺得心里難受。 殷大士拍拍她的肩膀,“先試試,不行就算了?!?/br> 殷大士遣退了周遭一切閑雜人等,只留阿儺守著她。 她凈了手,又緊緊握住已經(jīng)陷入昏迷的比丘尼干枯的手,剛一接觸,她覺得中指之間一陣過電般的刺痛,再想掙脫便陷入一片混沌中無法醒來。 一切歸元初始,天地一片黑暗,半空中漂浮著唯有一個小小的渾身透明嬰兒,裹在胎衣里,似乎正在沉睡。 她慢慢走過去,手指觸碰到他軟軟的額頭,被一股無名的力量裹挾著滾進(jìn)滾滾洪流中,一幕幕如連環(huán)畫一般上演著她不曾見過的景象,最后停留在一片荒野之上。 極目望去,赤地千里,尸橫遍野,到處都是破敗的旌旗,狼煙四起。 地平線盡頭,血色夕陽下,年輕的新王站在堆積如山的尸體之上,肩扛海棠戰(zhàn)旗,雙目赤紅如嗜血的惡龍,裸露在外的肌膚,慢慢長出了龍鱗。 殷大士尖叫一聲,被阿儺掐著掌心叫醒,阿儺瘋狂地喚著她,“皇姑!皇姑,大士!殷大士!” 殷大士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幽幽暈倒在她懷里,再喊不醒。 不知隔了幾天,殷大士在睡夢中聽聞蟬鳴,可才剛剛立春,又哪里來的蟬。 她掙扎著醒來,外面陽光明媚,一片晴好,可她卻久久無法融入這樣的光明中。 阿儺聽見動靜走進(jìn)屋內(nèi),果見她醒來,連忙鋪在床邊,“皇姑,你醒了?” “幾天?” “叁天?!?/br> “驛館情況怎么樣?” “比丘尼生下個男孩,母子平安?!?/br> 阿儺看著她眉頭緊鎖模樣,試探著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殷大士殷大士沉浸在紛繁復(fù)雜的思維中,頭腦無法恢復(fù)清明,最終只慢慢說一句話,“那個孩子…不對勁?!?/br> “怎么個不對勁?”阿儺追問。 殘酷的戰(zhàn)場上,飄揚著獨屬于殷朝的海棠旗,以及那長出龍鱗的新王,都讓她不寒而栗。 可是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口。 那畢竟是蕭行逸的孩子,又怎會扛起海棠旗復(fù)辟殷氏王朝? 她無法分辨看到是末世,還是自己的心魔…不過是一個嬰孩而已,以后不見便是,她甩甩頭,試圖將那樣不安的情緒趕出自己腦海。 “沒事,可能只是見了太多血,產(chǎn)生的幻想?!?/br> 阿儺知道她不愿再提,只能安慰道,“沒事,咱們馬上就要走了,也不會再遇見比丘尼和她的孩子了?!?/br> “怎么了嗎?”殷大士問道。 “你昏迷的時候,蕭王爺和百里捷都來過,蕭王爺說待公主恢復(fù),就動身前往吳越。” “百里捷?”殷大士直接跳過了蕭行逸的部分,“他來干什么?” “沒什么,只是見你沉睡,便離開了?!?/br> 阿儺聽出來,殷大士對于蕭行逸的到來并不敢興趣,也就沒再提他在她榻前坐了很久之事。 他問自己,“你為什么叫公主大石?大勢?” 她搖搖頭否認(rèn),也并不覺得是個避諱,“公主出生時天邊恰好出現(xiàn)一片觀音狀的云朵,因此她閨名大士,觀音大士的大士?!?/br> 她叫殷大士,不僅僅是觀音大士的大士,天下德行高尚之人不是皆稱大士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