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安靜了兩秒。

    陶音忙接過玩偶，同時禮貌地跟對面帶了點壓迫感的男人點點頭：“叔叔好?！?/br>
    “你好?！?/br>
    江林堂的語氣倒是溫和，但停留在她身上那抹打量的目光卻讓她不得不想起邵飛的話。

    江屹楊他爸該不是誤會了吧。

    她在心里直打鼓。

    “你們倆在這兒做什么呢，”江林堂看了眼陶音手里的小玩具，“這個東西是……”

    陶音心里一緊，霎時間靈機一動，為了不讓江屹楊挨揍，她決定豁出去了。

    “這個是我送給江同學(xué)的禮物，”陶音乖巧地笑了笑，“剛才他是怕我被車碰到，隨手拽了我一把而已，沒有別的意思?！?/br>
    她繼續(xù)說，聲音里斂著緊張：“叔叔，不瞞您說，其實我在追求江同學(xué)?！?/br>
    話音一落，江屹楊轉(zhuǎn)過頭，凡事無謂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怔愣，漆黑的眸子里劃過一抹不可思議。

    陶音鼓了鼓氣，頂住頭頂那股壓力，又開口：“但是江同學(xué)他一心只有學(xué)習(xí)，從來沒有理過我半分，是我一直在糾纏著他?！?/br>
    江父一向處變不驚，這時也停滯了幾秒，才接上話，“哦，是這樣啊?！?/br>
    陶音從這聽起來平靜的聲音里，莫名感受到了幾分不相信，她抿了抿唇，語氣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幾分傷感：“我之前也送過江同學(xué)很多禮物，但都被退了回來，他每一次拒絕我拒絕的都很干脆，說起來我還挺傷心的?！?/br>
    說完，又悠長地嘆息了聲。

    摻雜的少女被拒絕的心碎，透著幾分可憐兮兮。

    江屹楊落在她身上的眼眸斂了斂，舌尖添了下上顎。

    說成這樣應(yīng)該可以了吧，陶音在心里暗暗思忖。

    就在她糾結(jié)著要不要再補上幾句，江父卻不期然開口，聲音透著幾分嚴肅。

    “道歉?！?/br>
    ？

    陶音詫異地抬頭，眨了眨眼。

    江林堂淡皺著眉，對江屹楊重復(fù)了句：“跟這位小同學(xué)道歉?！?/br>
    “……”

    “你可以不喜歡人家，但拒絕人的時候要懂得給女孩子留些情面，”江林堂微微嘆息了聲，又溫和地看向她，“抱歉小同學(xué)，是我教子無方，讓你傷心了?！?/br>
    江父說完，一記嚴厲的眼神扔給江屹楊。

    見狀，江屹楊稍收斂起懶散的模樣，態(tài)度端著幾分正經(jīng)，偏頭看向女孩，在只有她能看見的角度，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而后低聲開口。

    “對不起，之前是我做的太絕情了，沒顧到及你的感受。”

    “陶音同學(xué)，”他漆黑的長眸里似笑非笑，拖著尾音說：“你能原諒我嗎？”

    陶音完全還處在狀況之外，見江屹楊這般快的入戲，她立即神思回籠，跟上他的節(jié)奏，清了清嗓子，回道：“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br>
    “我……是可以原諒你的?！?/br>
    “……”

    回到家中，陶音腦海里回味著剛剛自己那出臨場發(fā)揮的演技，同時間又感覺江父為人似乎還挺通情達理的，而且禮貌又紳士，她實在想不出他這樣的人會出手揍人。

    她摘下書包，扔在沙發(fā)上，坐下來低頭看了看手里的丘比特，驀然間覺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太對勁。

    ……

    另一邊，江家父子回了家，江母云清容學(xué)校下午沒有課，晚飯親自下了廚，見兩人一起回來的，笑的溫柔：“老江，你去接小屹了？”

    江林堂松了松領(lǐng)帶：“路上遇見的?！?/br>
    “哦，”云清容看向進門后若有所思的少年，笑道：“小屹，去洗洗手，今天做了你喜歡的蒸鮭魚?！?/br>
    “好?！鄙倌甑瓚?yīng)了聲。

    餐廳里，阿姨把菜端上餐桌，江屹楊不吃香菜，家里的菜也一向不放，云清容把只放了蔥姜絲的蒸魚推到他面前，關(guān)切地問：“怎么了，是學(xué)校有什么不順心的事嗎？”

    江屹楊抬眼，微笑道：“沒有?！?/br>
    話音落下，他似突然想起來什么，拿起桌上的手機，給邵飛發(fā)了條微信。

    jyy：【你今天跟陶音說了什么？】

    邵飛：【陶音？什么時候？】

    jyy：【走廊里。】

    江林堂見他一直低頭看著手機，似乎情緒不太對，思考了下，問：“上周的周考成績怎么樣？”

    江屹楊：“老樣子?！?/br>
    江林堂嗯了聲，又開口：“其實，我也不想把你管的太嚴，除了出去亂玩滑板，其他的只要不耽誤你的學(xué)習(xí)，你自己決定?！?/br>
    云清容：“哎呦，這吃飯呢，你就別老提這些了，這孩子學(xué)習(xí)成績向來不需要cao心，你又不是不了解?！?/br>
    這父子倆只要一提到滑板每每都會僵持起來，經(jīng)常飯吃到一半就不歡而散，不過，這次江屹楊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

    云清容稍松了口氣，而后又想起剛才江父的話，問道：“什么其他的，他還有其他喜歡的東西嗎？”

    江林堂：“剛才在路上碰見了他的一個小女同學(xué)?！?/br>
    云清容眼睛微亮，江屹楊從小身邊就沒出現(xiàn)過女孩子，也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生有過特別，她有點稀奇地問：“是什么樣的女孩子？”

    江林堂平和道：“挺不錯的?！?/br>
    聞言，云清容更加來了興致，正想再問點別的，就聽江父低聲又道：“他把人家拒絕了?！?/br>
    云清容：“……”

    餐桌另一邊，江屹楊的注意力落在手機里，對兩位長輩的對話也沒在意，突然手機震動兩聲，他拿起來掃了眼。

    目光定在邵飛發(fā)過來的兩行字上。

    靜了幾秒，倏地，笑出了聲。

    而后低下頭，肩膀顫動，手肘抵在桌面扶額，笑聲逐漸加深。

    江林堂：“……”

    云清容：“……”

    第十三章 秋游

    翌日，風(fēng)清氣朗白云悠悠，很是適合爬山的天氣。

    早晨七點，師生們在學(xué)校前廣場集合，高二十班的隊列在一排梔子樹旁。

    蘇敏敏踩上一旁的石階，揚起脖子往廣場里掃視一番，得意洋洋道：“放眼整個學(xué)校，就屬咱班的班服最好看，絕對是今天獅山里最靚麗的一道風(fēng)景線?！?/br>
    十班的班服上衣是天藍色，白色雙z翻領(lǐng)，下面是淺色系的休閑褲，清新又亮眼。

    女生在隊伍前面，陶音偷偷往后面望了眼，江屹楊在人群里，稍垂著頭，像是在聽旁邊的男生講話，偶爾扯扯嘴角以示回應(yīng)。

    剛上高二的年紀，他的身形已經(jīng)出落出其他男生未有的成熟落拓，又結(jié)合著恰到好處的少年氣。

    同樣的衣服，在他身上穿出了股貴氣。

    她不敢多看，只兩眼便回過頭。

    “好看是好看了，”班長正在清點人數(shù)，聽見這話走過來說，“班費也讓你給花光了吧，讓你訂班服，誰讓去買套裝了?！?/br>
    “別這么小氣嘛，班長大人，”蘇敏敏笑呵呵地奉承道：“而且旁人不說，班長你穿這身衣服，是真帥！”

    聞言，班長斯斯文文地推了推眼鏡框，“那倒是，剛才我一路走來，隔壁班的女生偷偷看了我好幾眼?！?/br>
    “除了帥之外，她們看你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蘇敏敏嘴角抽了抽，一雙手朝著班長脖子上伸去，“你領(lǐng)子窩衣服里了?！?/br>
    “像只呆鵝?！?/br>
    “……”

    說完，蘇敏敏哈哈大笑起來，是完全不給留面子的那種，引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陶音拿胳膊懟了懟她，而后也沒忍住跟著笑了起來。

    她今天扎了頭發(fā)，露出一截細白柔美的脖頸，纖細的肩背透著少女獨有的亭亭玉立，肩頭笑的微微輕動，帶了點俏皮。

    江屹楊聞聲望過來時，目光垂落，在那道身影上停了一眼。

    十分鐘后，學(xué)生們依次上了校車。陶音坐在前排靠過道的位置，正低頭扣著安全帶，身旁的同學(xué)一個個走過，倏地，一個米色抽繩的小袋子從天而降，掉落在她懷里，與此同時一道熟悉的氣息從鼻尖飄過。

    陶音下意識抬頭，只瞥見一抹干凈的發(fā)尾，和那個純黑色的背包。

    鄰座的蘇敏敏正翻著包里的零食袋，其他位置上的同學(xué)都在興奮地聊天，沒人注意到剛剛這一幕。

    她拎起袋子看了看，袋子布料很軟，捏上去時里面的東西發(fā)出細細碎碎的聲響，也瞧不出來裝的是什么。

    應(yīng)該是江屹楊不小心掉到她這里的吧。

    陶音往后瞧了眼，男生的位置與她隔了好幾排，傳話有些麻煩，她回過頭靠上椅背，從包里翻出手機。

    陶音：【你剛才有東西掉我這里了?！?/br>
    jyy：【給你的?！?/br>
    陶音盯著屏幕上的字，愣了下，打開袋子后，清澄的眸子頓了頓。

    里面是一顆顆奶油味焦糖。

    這時手機又傳來消息。

    jyy：【謝禮?！?/br>
    陶音不解：【什么？】

    jyy：【感謝小姑奶奶幫我免了一頓揍?！?/br>
    “……”

    陶音：【舉手之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