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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拎著一壺骨頭湯的蘇姨被陸鳴攔在門外。蘇姨心領神會地捧著保溫壺坐到一邊的休息椅上,瞅了瞅手機上的時間,耐心等待。 陸鳴面上冷靜,心里焦急。 他不知道池秋有沒有想好理由,他不知道池蘭雁會不會同意自己帶池秋走。在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的情況下,陸鳴心神不寧地沉了口氣。 蘇姨曉得在醫(yī)院照顧人的辛苦,她貼心道:“陸少爺,您累的話,先回去歇一歇吧,這有我們呢?!?/br> 陸鳴一口答道:“我不累,昨晚睡得挺好?!?/br> 蘇姨看著他的黑眼圈,一臉困惑:“這樣啊…… 您不累就好?!?/br> 兩人相對無言,而病房的門一直沒有打開。陸鳴紋絲不動地守在門外,連手機振動了都沒察覺。反倒是蘇姨,她知道的不多,心情就沒那么復雜。 她安慰陸鳴:“放心吧,少爺一旦做了決定,池總是擰不過他的?!?nbsp;除非是池秋自己妥協(xié)了,不然就和當初他執(zhí)意要同陸鳴結(jié)婚一樣,池蘭雁壓根攔不住。 蘇姨是篤定了他倆離不了婚。 其實她一直能看到陸鳴待池秋的好,只是往前的陸鳴木訥一些,不討喜一些?,F(xiàn)如今,看著也是開竅了。 蘇姨是過來人,也瞧得出池秋的心已經(jīng)軟了。 ………… 病房內(nèi),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后,門從里邊打開了。出來的人是池蘭雁,她的臉色極差,所有的情緒都似乎集中在一剎那,面臨爆發(fā)。 陸鳴透過她,看到了低著頭坐在病床上的池秋。他心想不好,還沒來得及問一句,池蘭雁捂著臉,一路離開,一句話都沒落下。 蘇姨很少能見到這樣的池蘭雁,她見情況不對,趕緊把保溫壺塞到了陸鳴手中,追著池蘭雁跑了出去,徒留下欲言又止的陸鳴,以及病房中,眼眶微紅的池秋。 陸鳴無法分心,他關(guān)了病房的門,把保溫壺放到了桌上。 池秋一雙手握緊,聽到腳步聲,可憐地縮了縮肩膀。 “是我。” 陸鳴走到池秋面前,看到池秋的眼淚已經(jīng)掛在了臉頰上。他半蹲下,用指腹去抹池秋眼角的淚。 他的動作快了些,碰到了池秋的瘀青。池秋的身體一抖,顫抖著抓住了陸鳴的手。他的臉頰貼著陸鳴的掌心,像是害怕失去僅剩的溫暖。 他張口,下嘴唇顯而易見地顫了顫:“我把假裝失明的事情告訴了媽……” 池秋想要好好地說明情況,卻怎么都說不好。幾次努力后,池秋難受地說:“她什么都沒說就走了,肯定是生氣了?!?/br> 這正是池秋懼怕的局面,他們誰都沒猜到池蘭雁的舉動。 陸鳴心痛得要命,他抱住了池秋:“對不起,對不起?!?nbsp;他一遍遍地道歉,后悔自己錯誤的決定。 他或許不該提議讓池秋對池蘭雁坦白裝瞎的事情,他撫著池秋的背,為自己的判斷自責。 “是我不好?!?nbsp;他低頭,下意識地親了池秋的額頭。 池秋躲在他的懷里,靠著他,眼淚染濕了陸鳴的襯衣。 這么多年來,池秋總是一個人掉眼淚??煽薏⒉荒芙鉀Q任何問題,特別是在對待自己重要的人面前??奁凸蜒裕瞧茐囊磺械膶Щ鹁€。 池秋清楚地意識到這點,他吸著鼻子,強忍著失落,好不容易說道:“不是你的錯…… 是我不對,我騙了她這么多年。我明明知道她是最希望我復明的人,我還自私地騙著她,以為幫了她很大的忙。其實媽并不需要我這種自我犧牲,是我明白得太遲了。” 他自己用力地擦了擦眼淚:“陸鳴,我會找媽道歉的,一直到她愿意原諒我為止。” 他也有點不自信,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怯怯地問,“你會陪著我嗎?” 陸鳴耐心地聽他說完,抬手蹭了蹭池秋的臉頰,把殘留的淚花擦掉。他見證了池秋的蛻變,這其中有他的一份力,算不得光彩的一份力。陸鳴卻覺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他再次親了親池秋的額頭:“我當然會陪著你,我們說好了的?!?/br>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池蘭雁正站在醫(yī)院安全通道的樓梯口,捂臉哭泣。 她從未如此狼狽過,她的肩膀劇烈地顫抖,在聽到池秋對自己坦言的一剎那,她的世界幾乎是崩塌一般地地動山搖。 蘇姨跟在她身旁,看到她今天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就趕來了,連件外套都沒帶。蘇姨將自己的毛線外套脫了下來,披到了池蘭雁的肩膀上。 池蘭雁的眼淚失控地落下,不過多時,她站不住了,蹲在地上,仿佛要咬碎自己的一口牙。 “池總……” “這些年,我到底在做什么?” 池蘭雁嗚咽著控訴自己,“我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教不好,我到底在做什么?!” 她拍打著自己的胸膛,痛得直流眼淚:“是我的粗心,是我的自私,是我一心只有工作,才把小夏一手推到了林宇明那邊,也讓小秋,讓小秋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就連復明了,池秋都不敢說出口,他該活得多憋屈?。?/br> 可這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為什么會不知道呢? 她還以為池秋本來就那么懂事,她還以為池秋本來就要得不多。 “我怎么會沒發(fā)現(xiàn),我為什么會沒有發(fā)現(xiàn)?” 池蘭雁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被蘇姨按住了手,她哭著說,“都是因為我,他都是因為我,他才一直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