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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潔的拖把桿被他一膝折成兩段,他拎著較長的那一截,顛了兩下,一棍子朝搡自己腦袋的那個人小腹上捅。 動作幅度不大,昏暗的黑網(wǎng)吧里幾盞燈都是壞的,外人看來只像是兩個小伙子挨在一塊兒說話。 那人沒料想路鳴舟敢下這種黑手,一時被捅得痛到發(fā)不出聲音,只聽見路鳴舟一個字一個字地重復道,滾遠點。 結(jié)果是三打一兩邊都負了傷,路鳴舟第二天上學的時候被班主任叫去談話,那時候快到高一升高二的暑假,班主任還以為他和姑姑住在一起,便說明天讓你姑姑來一趟。 那時候班主任才知道,他高一下的書本費和住宿費,是他在網(wǎng)吧幫人打號賺來的。 路鳴舟能打,游戲上的和物理上的都很能打。因為他不怕惹事,他揍那三個混混的時候順帶發(fā)xiele一下被拋棄兩次的怨氣,最后那根手腕粗的木頭棍子指著三個混混。 他說,我爛命一條,你們想怎么玩。 他不怕惹事,不怕鬧事,甚至不怕死。由于未成年,他代練掙的錢要先從那個網(wǎng)管手里過一次,好在那網(wǎng)管心性不壞,沒賴過他的錢。 不過升高二的那個暑假,學校輾轉(zhuǎn)聯(lián)系了一家福利院,把無親無故,孤狼一樣的路鳴舟送進去了。 他上學較晚,高三滿了十八歲后自己離開福利院。高三剛開始的那個夏天,他在學校里偶然發(fā)現(xiàn)了楚煥枝。 他沒見過那么好看的人,起先是真的只覺得他好看,惹眼,而且陽光下白得過曝。他和幾個同學站在一起喝水聊天,當時路鳴舟準備又一次從cao場翻墻出去,頓住了腳步。 那一眼望過去,他似乎都看不清楚煥枝旁邊的人和背景,一雙眼睛只聚焦在他身上。 那是第一次。 第二次,他躲著巡查的教導主任,貓在食堂外墻墻根。 晚自習的鈴快響了,食堂里的學生陸續(xù)在向外走。這時候路鳴舟蹲著躲著的窗沿,有一塊rou松面包被慢慢地放上來。 那個窗沿挺高的,放它的人可能需要踩個什么東西。路鳴舟也是站起來之后踮起腳才能夠著,他拿下來之后,想了想,跳起來一撐,看見了一個穿校服的背影跑開了。 小竹子一樣的身形,乖軟的頭發(fā),就算是一個背影路鳴舟也能認出來。 他拿走了小竹子放在這里的面包和牛奶,他知道小竹子誤會了,小竹子以為他是連續(xù)幾天扒拉在食堂外面吃不起飯的可憐貧困生。 而且小竹子放了就跑,為的就是不和他打照面,無論這個吃不起飯的是誰,都維護了他的尊嚴。 雖然……確實快吃不起飯了,也的確蠻貧困的。 后來路鳴舟從同學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他有個很適合小竹子形象的名字,叫楚煥枝。 食堂側(cè)面外墻是路鳴舟從教學樓到cao場翻墻出逃去網(wǎng)吧的必經(jīng)之路,有時候能看見床沿上擺一塊面包,或者只有一盒牛奶。 雖然有時候空空蕩蕩,但那段時間,讓路鳴舟晦暗的生活多了一束朦朧的光。 他是真的喜歡他,喜歡到可以回到爛命一條隨你怎么玩的狀態(tài)。 所以他摸了摸后腰的甩棍,又去訓練房里找了一把裁紙刀。 訓練房門口,楚煥枝見他拿了刀,瞬間提起心來,“舟哥?” “干嘛?!甭辐Q舟完全沒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刀、棍之后,他又去到三樓,床頭柜里拿出一套指虎。 接下來恐怕他掏把槍楚煥枝都不會意外了。 但作為一個從小到大沒見過真實混混的良民,楚煥枝還是出言提醒了一下,“其實我們可以報警的……” 混亂之中跟著大人一起上樓的旺財眨巴著烏黑的大眼珠子,好奇地向路鳴舟房間里張望。它還沒見過爹的臥室長啥樣呢。 然后爹一腳把它撥弄開,“是,你的手不是閑著么?!?/br> 言下之意,如果有人夜闖,那么人他要揍,警他也要報。 旺財聽不懂,旺財急,旺財從吭吭唧唧變成嗷嗚嗷嗚。然后它爹揪著后頸皮把它拎起來,蹙眉,“誰他媽準你上樓的?” “它還小!”楚煥枝當即把旺財搶過來抱著,“你別這么兇它。” 路鳴舟指了指旺財一路噠噠噠跑上來的泥爪印,罵罵不得,打打不得,感覺血壓有點高了。 “一會兒我擦。”楚煥枝悶著嗓子說。 入夜后,兩個人相安無事地返回自己房間休息。 路鳴舟沒打算睡,他的房門虛掩著,時刻聽著樓下的動靜。而且為了不讓旺財這位職業(yè)看家護院選手發(fā)出嘶吼,旺財今晚被恩準在三樓過夜,自然是跟楚煥枝一個屋。 路鳴舟半躺著靠在床頭,同時手機里刷著楚煥枝的超話。 這陣子真人就在旁邊,所以已經(jīng)好幾天沒進去逛了。一些潘頌故意放出去的綜藝圖透,楚煥枝帶著大耳麥專注地看著顯示器,他臉真的很小,耳麥顯得更小。 一墻之隔的楚煥枝撓著旺財?shù)南掳?,方才路鳴舟打不開門的時候旺財?shù)目窠凶屗X得自己有一種被保護的感覺,即使旺財三個月誰都打不過。 家有惡犬,楚煥枝腦海里忽如冒出這四個字。不過惡犬不是旺財,是路鳴舟。 路鳴舟希望這只是自己嚇自己的虛驚一場,他不介意白跑一趟,甚至他準備好再白跑許多趟,也不愿意有一次疏漏讓他再一次失去隔壁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