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用叉子扎了一顆外皮薄到快要透明的餃子咬了半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飄出來。阮幼青只讓外公在餡兒里加了一點(diǎn)鹽和香油，味道很清淡，他昨晚嘗過，嫩滑的豆腐Q彈的粉絲配上時令春筍，鮮甜可口。就是不知道凍了一夜再重新加熱會損失多少風(fēng)味：“好吃嗎？”

    唐荼看著他緩緩點(diǎn)頭，邊吃邊打趣他：“你提前回來該不會是特意給我送餃子吃的吧?！?/br>
    “嗯?！比钣浊鄾]有否認(rèn)，說不上為什么，他昨晚聽到唐荼帶著回聲的聲音一下子聯(lián)想到陰森森空蕩蕩的大樓，莫名有些于心不忍。

    樓里不冷，見唐荼遲遲不開口，阮幼青便脫下棉服墊在地上自己率先坐到一側(cè)，拍了拍身邊：“坐著吃?！?/br>
    唐荼坐到他身邊吃完了小半盒，蓋上了蓋子遞還給他：“謝謝，很好吃?！?/br>
    阮幼青忽然想起今天見面該先拜年的，于是道了一句：“新年好。”說完便在唐荼略顯呆滯的目光中捧起剩下的大半盒餃子吃起來。還好，確實(shí)沒有剛出鍋的時候那么美味，可涼吃也不賴，好像筍子更顯甜美。

    “新……新年好?！碧戚弊兊糜行┩掏掏峦拢骸澳悖瑳]吃午飯？”

    阮幼青邊吃邊點(diǎn)頭：“早飯也沒吃?！?/br>
    “那你……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吃……”唐荼眼神不看他，只牢牢盯住那只一次性塑料叉子：“那個……我，我用過……”

    “只剩這一套。”阮幼青咽下餃子。

    “我可以下樓去餐廳要一份的……”唐荼扭開了頭，阮幼青看得到他肩背松動微微嘆息，半天才轉(zhuǎn)回來。他早猜到唐荼這樣講究的人不會跟別人共用餐具，所以干脆等他吃完自己再吃，難道這樣也接受不了么。

    唐荼沒提這一茬，在一邊等待他吃空了盒子，回到畫廊里拿出了鏤空的打印紙，阮幼青幫他按在墻上，他們一起在刷完的灰色墻面上按照新的字體，用黑漆刷出了Noah Brown的名字和畫展標(biāo)題“Still water run deep”，靜水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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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蝴蝶的報恩

    墻面涂料干的很快，味道也不大，唐荼說對比了很多家才選定的，大樓通風(fēng)不好，用劣質(zhì)一些的油漆雖說節(jié)省成本，但來不及散味道，會影響感官，看畫的氛圍很重要，這些看不到的設(shè)計(jì)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影響觀展，甚至成就畫家的。

    離開畫廊，唐荼不知道窩在辦公室處理什么，阮幼青在素描本上涂涂畫畫，沒什么感覺便過了一整個下午。

    雖然是春節(jié)了，黃昏的時間漸漸后移，但正月的風(fēng)依舊是冬季的冷硬，出門的時候唐荼將羊毛圍巾纏得嚴(yán)絲合縫擋住了嘴巴，只露出上半臉。等電梯的空擋，阮幼青拉開棉服口袋的拉鏈對他說：“手?！?/br>
    “什么？”唐荼下意識伸出手，阮幼青放了一包八寶糖在他攤開的手心里：“新年禮物?！?/br>
    唐荼拆開小口袋，里面是幾顆晶瑩剔透的玻璃糖果，比原先劉妍的那顆更圓潤透亮，表面顆粒狀的玻璃粉也更均勻。

    他捧著糖問阮幼青：“你們那里的新年習(xí)俗么？春節(jié)要送禮物？”

    “不是，只有個別家長會送小孩子……不是占你便宜的意思，不過原本那顆是實(shí)驗(yàn)品，這些更好?！比钣浊嗾f：“不是新年也會給你的?！?/br>
    唐荼點(diǎn)點(diǎn)頭從鼻子里嗯了一聲，緊接著試探著問他：“要不要我送你，今天不會堵車的?！?/br>
    阮幼青想了想，反正他們兩個人都是獨(dú)自過新年，多相處一會兒也無妨，便答應(yīng)下來。唐荼看到他點(diǎn)頭像是很愉悅，對他揮揮手：“那走?！?/br>
    他們下到車庫，停在一輛略復(fù)古的啞光黑保時捷911面前，輪轂也是黑色的，混在一排顏色鮮麗的轎跑中顯得非常低調(diào)。

    一路上他們并沒有交談，市區(qū)的道路難得開得上速度，引擎轟鳴著載他們穿越大半個安靜的城市，來到更安靜的工業(yè)區(qū)。工廠都沒有開工，落日后一切像靜止一般，唐荼陪他下車走到車頭，原本該是引擎的地方卻是后備箱，被阮幼青老舊的小行李箱占著。

    “這幾天準(zhǔn)備做什么？”唐荼問。

    “不知道，繼續(xù)吹泡泡吧?！比钣浊嗳∠渥拥臅r候萬分小心，生怕磕碰了車漆。

    “那，過幾天再見?！碧戚迸c他告別。

    阮幼青拖著箱子往自己的住所走，打開冰盒子一樣的集裝箱門，點(diǎn)亮了臺燈。突兀的車聲響起，他轉(zhuǎn)身看一眼門外，那輛保時捷這才離開。

    放假回慈清之前他刻意將窗子留了十幾公分的空隙，顯然，蝴蝶們已經(jīng)在新年里離去，走前似乎還吃光了他留下的橙子果rou，倒也留了許多芝麻大的蝶卵作為報恩。他粗略數(shù)了數(shù)，至少有20幾顆，是不是太多了……

    正月初四畫廊復(fù)工，氣氛有些懶散，不過正式工作從明天才開始。

    許涵藝拍拍巴掌：“同學(xué)們，明天記得穿深色西裝啊，《當(dāng)代藝術(shù)與投資》要來做老大關(guān)于這次引進(jìn)國外藝術(shù)家個人畫展的專題，說不準(zhǔn)也會拍拍工作環(huán)境和我們?！迸⒃诿總€人耳邊強(qiáng)調(diào)：“我們可能會上雜志?。　?/br>
    阮幼青原本還在翻諾亞去年年底出版的英文畫集，聽到這里合上了手中的銅板書頁。深色西裝啊……他打開了手機(jī)某寶翻了翻，現(xiàn)在網(wǎng)購明天也趕不及送到吧……

    “阮幼青?！毕挛绲臅r候唐荼叫住了他。今天沒什么正事，給畫廊通了風(fēng)，安排了年后一系列工作事宜，大家紛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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