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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奕的公寓和炎紀文的工作室離得不遠,步行也就十來分鐘。 兩人在街道上慢慢行走,時不時有路人向韓奕這邊看過來,準確來說,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韓奕的右腿上,仿佛那條機械義肢是什么稀奇玩意兒。 看不出那些目光是善意還是惡意,但被別人怎么盯著看,任誰都會感到不舒服。 韓奕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繼續(xù)和炎紀文聊天。 “你怎么不問我,我這條右腿是怎么回事?” 炎紀文說:“這種事情不一定非得知道?!?/br> 韓奕主動告訴他:“五年前,我們家牧場發(fā)生過一次重大火災(zāi),當(dāng)時還在夜里,因為發(fā)現(xiàn)得比較晚, 大家都在手忙腳亂的搶救,我光顧著進馬房把困在火場的馬兒放出來,結(jié)果耽誤了逃生時間,被坍塌的房頂掩埋了,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被救援人員找到?!?/br> 和炎紀文之前猜的沒錯,韓奕右腿的傷果然五年前的事故有關(guān)。 “我之前一直沒看出來,如果不是那天偶然發(fā)現(xiàn)的話?!?/br> “當(dāng)初練習(xí)走路花費了挺長時間的。”韓奕一句話輕輕帶過。 炎紀文算是看出來,這個人身上有一種不輕易為人所察覺的韌性。 “你一直盯著我看,我的臉上有東西嗎?”韓奕笑道。 炎紀文挪開目光:“只是在想,你的外表和內(nèi)在有挺大的差距。” “什么樣的差距?” “看你平時好像有點弱不禁風(fēng),沒想到剛才在KTV里還能一打二。” 韓奕回憶道:“我從小在馬場長大,除了人以外,平時跟我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馬,那些馬兒個個都四五百公斤重,有的脾氣非常不好,你要是沒點本事,根本就hold不住它們?!?/br> 韓奕實地考察了一下炎紀文的那家鋪位,這里地段交通方便,面積不大不小,看了一轉(zhuǎn)下來很合心意。 “你要轉(zhuǎn)租的是哪一層?”韓奕問他。 “都行,這里水電都通,裝修的話要到時自己花錢弄。” 炎紀文給他報的是原價,既不占便宜,也不至于虧本。 他發(fā)現(xiàn)韓奕真的是個挺好說話的人,轉(zhuǎn)租的事剛談下來,合同還沒擬定,就直接給炎紀文轉(zhuǎn)了款。 “你這就直接打錢了?” 遇到爽快的合作者當(dāng)然是好事,但爽快過頭往往又引人起疑,人類就是逼事多。 韓奕說:“我認識你的家里人,知道你學(xué)校在哪,難道還怕你跑路不成?” 想想也是。 韓奕四周打量了一下,對炎紀文這家簡陋的工作室充滿了濃烈的好奇。 這里好一段時間沒有收拾,堆積了不少垃圾和雜物,炎紀文仿佛被人窺探了隱私的一角,苦于無法藏掖,摸了摸鼻尖解釋道:“最近學(xué)校那邊比較忙,沒什么時間過來這邊打理衛(wèi)生。” “沒事,我平時也不愛收拾東西?!?nbsp;韓奕拿起一本相簿,翻看了幾頁,“這些都是你拍攝的作品嗎?” “嗯,以前和現(xiàn)在的都有?!?/br> 韓奕頗有興致的捧著相冊,在沙發(fā)上坐下,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 “這張是什么時候拍的?”韓奕指著一張夜空煙火綻放的照片。 炎紀文走過去看了一眼:“高一那年暑假和我表姐去日本,剛好碰上夏日祭典?!?/br> “那這一張呢?這地方背景有點熟悉,是在里約?” “沒錯,當(dāng)時還在沙灘被人偷了錢包和護照?!?nbsp;這張照片喚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憶。 “這地方我有印象,我以前也去過,蒙大拿州的西風(fēng)牧場。” “嗯,我爸帶我過去旅行,順便到那探望他的一個好友。” ...... 談起拍照攝影的事情,炎紀文似乎有很多東西忍不住要說,不知不覺,他在韓奕身旁坐了下來,甚至忘記了自己的社交距離原則。 韓奕身上有股淡淡的男士香水氣味,不像工業(yè)香精那么渾濁濃烈,是那種獨特的,如雨后的草原般的清新氣息,聞著相當(dāng)舒服。 炎紀文其實一向不太喜歡噴香水的男人,總覺得他們太娘,不夠爺們兒,今天卻是頭一回破例,意外地覺得韓奕和香水還挺搭調(diào)。 話說到底是哪個牌子來著?他的思緒一度有些渙散。 韓奕對他的作品展表示箱單欣賞:“拍得很好,看得出來你很喜歡攝影?!?/br> 炎紀文自嘲地笑了一聲:“路子不太好走,家里人也不太認同,我爸你也見過的,他只想我專心回去搞牧場。” 韓奕說:“我有一個朋友,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個,她也是從小熱愛攝影,不過家里人一直反對,后來還是堅持不懈,走自己喜歡的道路,以后有機會的話我介紹你們認識?!?/br> 這話炎紀文是第二次聽,但這一回,他沒有把韓奕的話當(dāng)做敷衍,笑道:“行啊,到時我順便向你那位朋友請教請教?!?/br> 聊天的時候總是過得很快,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臨走前,炎紀文稍微收拾一下沙發(fā)和茶幾上的東西:“差不多回去了吧。” “你肚子餓不餓?要不咱們順便一起去吃個宵夜,聽說這附近有家不錯的潮汕菜館?!?/br> “我就不去了,早點回宿舍休息,今天也挺累的?!?/br> “那好吧?!表n奕把那本相簿合起來,交還給炎紀文。 韓奕拿起垃圾袋,幫炎紀文一起把桌子上的泡面盒和礦泉水瓶裝起來,邊收拾邊說:“我弟在國內(nèi)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辦,每天都很忙,我到中國這么多天,他連陪我出去吃飯的時間都沒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