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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航說著就要帶他去找椅子,結果被季思年扯著衣領拉?。骸皠e,我跟你去,我……坐不下去?!?/br> 謝航被他拽的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wěn),趕緊扶住他:“剛才不是坐得挺好的?!?/br> “剛才……”季思年順著接下去,才反應過來謝航是在調侃他,“我靠?!?/br> 菩薩講笑話了! 季思年不愿再回憶尷尬往事,低聲嘀咕了一句:“當時你也不拉我一把?!?/br> “我喊你了,你沒聽見?!敝x航隨口說著,從褲口袋里摸了個口罩戴上。 看病屬實折騰人,不是在排隊就是在排隊,從九點多一直站到十二點還沒結束。季思年沒想到要檢查這么久,讓謝航陪著他耗了一上午,叫他有些過意不去:“剩下的我自己來吧,不耽誤你了?!?/br> 這話聽著像是不負責任的渣男要甩人,謝航剛取完骨片報告回來,正認真看著報告單子:“沒耽誤。你這骨頭,長得正,還挺好看的?!?/br> 季思年仰起頭去看,片子上是繃直了腳面拍出來的腳骨,一根根骨頭白森森的不知道好看在哪:“你審美挺獨特的。” 他的腳踝骨沒碎沒斷也沒裂,就是有點錯位,大夫給他打了三周石膏,叮囑了忌口和注意事項,等季思年撐著剛買下來的拐杖走出醫(yī)院時,已經十二點半了。 最近簡直屋漏偏逢連夜雨,季思年想不通他怎么如此禍不單行,現在這個樣子,鬼屋的兼職肯定去不了,去上家教也不知道會不會嚇著小姑娘,他還得拖著這條腿去練車,還要搬家…… 眼下最要緊的是,他得這個樣子回家。 “我得回家一趟?!奔舅寄臧阎匦膲涸诠照壬?,抽出一只手在手機上打車,“下次,明天吧,明天請你吃飯。剛才醫(yī)藥費都是你墊的吧,你加我微信,我把錢轉給你?!?/br> 謝航微微挑起眉,似乎沒想到他要“回家一趟”。 他其實早就知道季思年這段時間都沒有回家住,從他沒怎么換過的衣服、和上周不同的洗發(fā)水味道、再也沒出現在衣擺上的狗毛中都能看出來。 不過他對別人的私事不感興趣,也沒有想窺探的欲望,今天耐著性子陪季思年檢查一上午,只是因為他單純覺得他確實是個很有趣的人。 ——看著有點酷,其實會在上課之前把煙塞進口袋里不讓學生看到,會在發(fā)現家教對象是女孩后主動提出去有監(jiān)控的書房上課。 說不定還會在明天把霧化煙換成草莓味。 季思年摔倒的時候握著手機的右手蹭在地上,中指的指節(jié)擦破了皮,包了一層創(chuàng)可貼,曲指費勁,打字也不方便。謝航看著他翹著根中指,手機握在手里搖搖欲墜的,問道:“我?guī)湍???/br> 反正已經幫了一上午,不差這兩分鐘了,沒了鋼化膜的手機也經不起再摔一次,季思年十分識時務地把手機遞過去。 光標停在軟件里輸入的目的地,謝航看了一眼:“福?” 季思年說:“福滿園小區(qū),十九號樓。” 福滿園小區(qū)十九號樓。 謝航發(fā)出訂單,把手機還給他。 “這拐……”季思年走了兩步,起步總是順拐,“真不太適應?!?/br> “多用幾天就適應了?!敝x航送他走到醫(yī)院外,在大路旁邊等車來。 福滿園離骨科醫(yī)院有點遠,季思年一上車就準備給季建安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可能會遲來一會兒,斟酌片刻還是換成了發(fā)信息。 他一邊費勁地編輯短信一邊嘆氣,恨不得讓謝航幫他寫,好逃避掉親自面對。 謝航就像陪年女士逛商場的季建安,只負責跑腿和拎包,話說不上幾句、忙也不見得幫上多少,但是只要扭頭看見他在旁邊跟著,這街就能逛得放心。 季思年按著額角發(fā)愁,他也沒少自己去醫(yī)院,但是有人幫著還真不一樣。 更何況他剛剛發(fā)現,謝航這人十分難得能夠理解他的節(jié)奏,都不用語言溝通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太難得了,好像生活開了自動擋一樣。 年女士那天說,他老了去醫(yī)院都沒有子女陪。 那還不如讓謝航…… “十九號樓。”司機突然開口。 季思年一回神,車子已經駛進小區(qū)里,緩緩停在他家樓下。 他估計年女士一定一直守在窗前等著,因為在他狼狽地爬出車子,拄著拐一層層往樓梯上蹦的時候,已經聽到家里的防盜門開開合合好幾次,肯定是她按捺不住要下來接他了。 季思年還是沒有想好開場白,在他拉開家門,見到熟悉的布景,被鋤頭嗷嗷兩聲迎面撲過來后,還是只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鋤頭搖著尾巴,圍著他打了石膏的腿轉了三圈,被他撈起來抱在懷里。 年女士應該不會把他連著鋤頭一起趕走,狗可比他金貴。 屋子里橫亙著沉默,季建安躬身坐在飯桌旁,年霞一手攥著筷子,兩眼死死盯著他的腿。 季思年的目光在客廳里掃了一圈,沒看出與他走時有什么區(qū)別。 半晌,季建安問:“腿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了?!奔舅寄暾f得很慢。 短短一段對話結束后,再沒有人主動開口。季思年遙遙看過去,沒有在飯桌上找到他的碗,不知道是因為遲到被撤下去了還是壓根沒有擺上來,他也不想拄著拐瘸過去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