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底的驚訝很快散為欣喜：“真是恭喜了?！?/br>
    他帶著程沐則往里走，閑聊道：“他也是攝影師嗎？”

    程沐則搖頭：“是大學(xué)教授?！?/br>
    男人低“唔”了一聲：“那這次帶他來，是看極光的？”

    程沐則應(yīng)聲。

    “其實?！蹦腥说?，“我可以帶你們?nèi)フ??！?/br>
    意料之外的話音一落，程沐則和沈靳之相視一眼。

    沈靳之溫和地問道：“聽您的意思，是有條件？”

    “嗯?！彼赶氤蹄鍎t的相機(jī)包，“希望能留下一張你們的合照?！?/br>
    沈靳之禮貌地詢問道：“方便問清楚原因嗎？”

    房主也并不避諱：“我妻子生前好客，我想多留點照片在這屋子里，她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開心?！?/br>
    兩人沒多考慮，同意了這個提議。

    已是凌晨三點，早過了極光的最佳觀測時間，他們約定今晚再去。

    極圈的冬季晝長極短，程沐則還沒享受完天亮，天色就暗了下來。

    晚飯過后，房主帶他們踏上了尋找極光的旅程。

    一段車程后，男人帶他們下了車。

    他駕輕就熟地行走著，獵犬在他前方雀躍著向前，在完整的雪地上留下長長的凹陷。

    極地的嚴(yán)寒不容小覷，每每有寒風(fēng)刮過，沈靳之就會觀察程沐則的圍巾有沒有系好。

    幾次之后，程沐則才理解了他的行為目的。

    他忙搪住沈靳之的手：“別擔(dān)心了，我好歹是北方人，更該注意保暖的應(yīng)該是你?！?/br>
    沈靳之多邁了兩步，走到與程沐則步伐平齊的位置上，微微挽起袖口。

    他還沒完全恢復(fù)的包扎外，一個毛絨絨的護(hù)腕正呵護(hù)著他的溫暖。

    “我們阿夏不是已經(jīng)多給我準(zhǔn)備了一層保護(hù)嗎？”

    一片雪白的蒼茫中，黝黑的枝干在風(fēng)中搖曳，應(yīng)和著程沐則的笑容。

    前方，獵犬探路的聲音中止。

    隨之而來的，是房主的提醒：“極光持續(xù)的時常不穩(wěn)定，得看且看啊?！?/br>
    程沐則猛地回過頭。

    眼前的場景像是頃刻間出現(xiàn)的，絢爛的光芒鋪散，從地平線向上延伸，像是在空中鋪上層層漂浮的紗幔。

    瑩綠色的紗幔變幻晃動，忽而交疊加深，忽而擴(kuò)散變淺。

    尾翼處壓著的紫色無規(guī)律地切換成藍(lán)或紅，藏匿著玉石的紋理。

    那是粒子碰撞的奇跡。

    更像是，風(fēng)在發(fā)光。

    程沐則自認(rèn)見過許多壯麗的奇景，卻沒有一樣比眼前的極光帶給他的震撼更大。

    冷風(fēng)毫不倦怠地肆意吹拂，卻沒有人在意那些寒冷和痛疼。

    “記得合照。”男人提示著。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吻上頸間懸掛的鉆戒：“今天來帶你看極光了。”

    程沐則匆匆回過神，打開隨行的相機(jī)包。

    他循著肌rou記憶習(xí)慣性的處理著手上的器材，直到，他發(fā)現(xiàn)了極光籠罩下的沈靳之。

    沈靳之始終目光沉沉地看著他，甚至連余光都未曾分給眼前的景致。

    程沐則停下手，緩步向沈靳之走過來。

    “怎么了？”沈靳之有些疑惑。

    程沐則靠近過來，默默牽起沈靳之的手：“我好像有比拍照更重要的事要做?！?/br>
    明白了程沐則的意思，沈靳之低眉笑道：“我隱約覺得自己耽誤了一副曠世巨作的誕生。”

    程沐則笑出聲來：“我可以改天再來，但眼下這一刻要是溜走了，我就抓不住了?！?/br>
    他揚(yáng)起頭，看向空中變幻莫測的光影：“真漂亮啊，旖旎得就像是合成的假象。”

    “許個愿吧?！?/br>
    程沐則意外地側(cè)視過來：“我還以為你會在這時候和我解釋極光是怎么形成的?！?/br>
    沈靳之煞有其事地贊同著：“你要是想聽，我也可以講?！?/br>
    程沐則立刻偏開眸光：“算了，我還是許愿比較好?！?/br>
    他抬起與沈靳之十指相扣的手，虔誠地閉眼道：“那就許愿沈靳之的余生都?xì)w我好了。”

    “實現(xiàn)過的不算。”沈靳之提醒著，“換一個?！?/br>
    剎那間，程沐則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重拾人像攝影。

    他不想過分外露那份心念，只是故作思索地笑道：“但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br>
    “好，那我來。”

    沈靳之拉過他的手，溫?zé)岬拇桨曩N在他的手背上：“我希望，阿夏能真正為我拍一張照片。”

    程沐則怔怔地盯著沈靳之，看著他眼底的光彩隨著絢麗的極光晃動。

    原來，沈靳之都放在心上。

    程沐則眼眶濕潤，暖烘烘的眼淚剛散出，就吞散在了冷風(fēng)里。

    沈靳之抬手抹掉他眼角的淚漬：“這么看著我干什么？不看極光了？”

    一陣恰好處的風(fēng)揚(yáng)起些許雪花，晶瑩的顆粒順著風(fēng)向下拋，灑在兩人之間。

    程沐則探出手，輕輕劃過沈靳之深邃的眼窩：“你的眼里，也有極光?！?/br>
    靜謐是最無聲的告白。

    “阿夏。”

    沈靳之低聲喚著他：“記得家里的密碼嗎？”

    程沐則頷首：“嗯，和那張銀行卡的密碼一樣?！?/br>
    “要不要猜猜那是什么日子？”

    “那是日期？”

    程沐則思索著，他在心里默默排除了生日和所有節(jié)假日，最后堪堪地想出了一個勉強(qiáng)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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