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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給盧錫安發(fā)訊息。他剛好在附近。如他所愿的當了回白馬王子。”伊登舔了舔唇,目光落在賽斯身上。 他不明白對方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真有事要走,完全可以說出來。這么多年朋友,他哪里會為此生氣。如果沒有事,又為何一副被架在火上烤的模樣? 這個話題講完,兩蟲詭異的同時安靜下來。伊登本來很好的心情莫名又回落下來。 時間不早了。布萊恩馬上要過來接他回家。伊登打開終端,將他昨天整理好的三份申請方案和個蟲陳述選中,同時示意賽斯打開文件接收選項。 “?”少年帶著一臉疑惑照做了,“這是什么,伊登?” “你自己看呀?!币恋茄燮ひ膊惶?,看著很無所謂,實則內(nèi)心做好準備,只等對方目瞪口呆的驚訝和隨后的感動狗狗臉。 又是半晌沒有聲音。而這次的長度超過了伊登的預期。他沒法繼續(xù)裝作刷星網(wǎng)刷的投入,只能抬起頭來,看賽斯看完了沒有。 賽斯顯然看完了。光屏的投影是他幫對方寫的個蟲陳述的最后一頁。 雌蟲身子前傾,手肘放在膝蓋上,手指在下巴處交叉。寬松的薄毛衣蓋住了他的指尖,而不知是不是伊登的錯覺。賽斯好像在顫抖。幅度非常小。若不是他泛白的指關(guān)節(jié),伊登幾乎注意不到。 “不是要談一談嗎?剛好。這些事用簡訊說太麻煩了……” 直覺讓伊登不要追問。所以少年轉(zhuǎn)移注意力到自己最近的成果上來。他往賽斯那邊又挪了一下,于是他們現(xiàn)在腿貼腿、毫無縫隙地靠在一起。 “綜合考慮,文物與博物館學錄取可能最大。歷史學其次。而文學史因為更熱門一點點,所以你的競爭對手會多一些。” “我其實還滿推薦歷史學的。你們皇族在這方面都涉獵很深。就算你沒有這個身份的科目證明,面試隨便聊聊,他們就能看出你和其他蟲不一樣。這是你的優(yōu)勢項,一定要把握發(fā)揮?!?/br> “啊,我還做了一份你可能會感興趣的學院和專業(yè)列表。是最后那個文件。我們現(xiàn)在可以一起來看看……” “伊登。” “喏,克賽德林學院,專門研究社會科學的。他們的政治學和經(jīng)濟學都不錯……”伊登打開自己的那份,凸出顯示頁面的某一行。 “伊登?!?/br> “弗里奧森學院,哲學還可以。最古老的學院之一。學術(shù)做得很棒,歷史上出過不少名蟲……最重要的,它們建筑風格我超喜歡!” “伊登!” 賽斯關(guān)掉了自己的投影。聲音變得冷硬而嚴厲。 伊登瞬間閉嘴。來了。賽斯的“我在生氣”式語調(diào)。宇宙的主宰,他剛才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嗎? 伊登絞盡腦汁回想。與此同時,他側(cè)過臉,試圖從好友的表情中找到點暗示。 他沒有成功。因為賽斯別過頭,用手捂著臉,似乎很痛苦的樣子。伊登的心一下繃起來。他忙忙湊過去,按上雌蟲的肩: “賽斯,你怎么了?頭疼?感冒了?沒吃晚飯低血——” “啪”的一聲。響亮而清脆。與此同時,壁爐里的火轟的一下竄出來。點點星火落下,在地毯上燒出焦黑的小洞。 休息室內(nèi),木頭燃燒的嗶剝聲清晰可聞。伊登不可置信地看著賽斯,被打開的手別扭地僵在半空,仿佛時間凍結(jié)。 這一定是哪里搞錯了。伊登在心底喃喃自語。 他的賽斯,他溫柔又體貼、安靜又包容的賽斯,不會這么粗魯兇狠地對他,也不會用如此寒冷又如此嚴酷的眼神看他。 “伊登,我累了。我真的好累了?!焙诎l(fā)少年收回目光,從沙發(fā)上起身,“你從來都看不到我……從來都看不到我……” 賽斯的聲音沙啞而粗糙。在此之前,伊登從沒想過這種疲憊痛苦的聲音會出現(xiàn)在認識的蟲身上。更別說是賽斯。 “沒有啊……你在說什么啊……” 賽斯轉(zhuǎn)過身,用背影對著他。這一幕像劍一樣刺進伊登的胸口。他否認著,卻很明白這不是賽斯需要的答案。 “賽斯,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讓你不開心了?你告訴我!告訴我??!” “——有用嗎?”賽斯輕聲道。伊登似乎還聽到了一聲冷笑。 “就算是犯了I級謀殺罪的蟲,也有法庭陳述的機會?!?/br> 伊登強迫自己冷靜。賽斯顯然很不對勁。這種過度負荷的狀況像極了以往雌蟲崩潰的前兆。賽斯不是故意的。他并不想說這些話。他只是承受不住。承受不住了而已。 他一步步向賽斯走進。 “你可以告訴我,你都可以告訴我。賽斯。你不是一只蟲。你還有我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我都會——” “夠了!伊登·洛奧斯特!我受夠了!” 伊登踏出的腳落回原地。眼睛因愕然而大睜。 一聲怒喉從少年瘦高的身影中噴涌而出。像是再也壓制不住的巖漿。他一把扯掉手腕上的終端,將它狠狠砸爛在墻上,看它破碎成一地殘渣,然后又狠狠踩了幾腳。 “你聽著,不是所有的事都和你有關(guān)!不是所有的事!沒錯,你是很好!但你不是所有問題的答案,你知道嗎?!” “我求求你,不要再這么自以為是、自我中心了!但凡任何時候、但凡你有一點考慮我的感受,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