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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斯飛快地搖頭。 ‘——伊登?伊登?’ 另一只小雌蟲在灌木叢外叫著。金發(fā)小雄蟲回頭張望了一下,轉頭笑道:‘我叫伊登。那是盧錫安。我們可以一起玩?!?/br> ‘不要。’小賽斯繼續(xù)搖頭,‘……我只想和……和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后面變成了幾不可聞的自語。一股恐慌席卷了他。沒有蟲想和他玩。這只小雄蟲馬上也要走了。 沙沙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抹金色竄進他壓低的視野。小雄蟲不僅沒有如他預想的離開,反而走過來,在他面前蹲下。 ‘……你、你……真好看……’小雌蟲又看呆了。 ‘你也很好看啊?!∫恋峭兄?,對他甜甜地笑著,‘既然你不想出去,那我們就在這里聊聊天吧?!痩 ………… 賽斯從恍惚中清醒。隱約的流水聲中,鳥兒們在輕快的鳴叫。潮濕的空氣從通風管道悄悄涌進,帶來一股翻新的泥土味。 墻上的數(shù)字時鐘顯示著時間。他睡了六個多小時,現(xiàn)在是周六早上八點。 眼睛掃過數(shù)字的一下秒,賽斯全身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他從地板上彈起,跌跌撞撞地沖上二樓自己的臥室,一把拉開衣柜,胡亂套上他摸到的第一件衣服,然后又飛奔進清理室,匆匆洗了把臉。 當他拿起梳子,反復將翹得最高的那兩撮卷發(fā)壓回它該有的位置時,賽斯忽地又僵住了。 你在做什么?一個聲音問道。 快點!再不走就趕上不上了!另一個聲音吼道。 留在這里,等上幾個小時。然后就結束了。這樣對所有的蟲都好。 另一個聲音說。 都是借口。伊斯米爾審視的目光穿透迷霧,落在他的身上。 各種情緒混亂地交織在一起,讓賽斯將嘴唇緊抿成了一條細縫。視野開始旋轉,四周的物體呼嘯著遠離,將他拋出。 黑色的恐慌籠罩過來。雌蟲絕望地俯下身,感覺冰冷的血液一點點奪走他的呼吸。 他熟悉這種感覺。先是視野縮小,再是手腳發(fā)麻,肌rou不受控制開始顫抖。心臟瘋狂搏動,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中,死亡的念頭順著脊梁爬下,將他釘死在地。 ——該死!塞巴斯蒂安,你個懦夫! 驚恐正在發(fā)作。即將死去的感覺讓雌蟲眼皮發(fā)紅。他撐在冰冷的大理石臺面上,瞳孔一動不動,短短幾秒內(nèi),汗水覆滿鼻頭和臉頰。額頭、太陽xue、脖頸鼓起扭曲的血管。 沒關系,賽斯。呼吸。沒關系。 賽斯努力回想伊登的聲音,并按照記憶中的步驟一點點緩和自己的情緒。 有我在。一切都會好的。有我在。 溫柔的呢喃。清甜的花香和桃子的氣味。 這沒什么。別讓它嚇倒你。你能控制它。 賽斯靠意志力強迫自己冷靜。他緩緩站直身體,扶著墻壁踉踉蹌蹌地離開清理室。 恐懼的幽靈潛伏在他的心靈邊界,隨時都欲卷土重來。他感覺仍然很糟糕。意念叫囂著讓他躲進浴缸或者衣柜,但他的腿不愿意停下來。他甚至按下了房間內(nèi)的通訊器。 “……我要去科諾港。準備飛艇艇,越快越好?!?/br> “殿下?”他的貼身侍從在通訊回路里緊張地問道,“您還好嗎?您聽起來——” “飛行艇。立刻。”雌蟲粗糙的嗓音如金屬在互相刮擦,冷厲而不容置疑。 “是!” 通訊掛斷。賽斯捂著胸腹,冷汗沿著后背流下,腸胃不斷揪起。 他不知道自己追上去要說什么。但他絕不能就這樣和伊登分別。 邊柜上的文件夾在熹微晨光里閃著淡淡的光。引導者的幾個大字那么的刺目。它距他只有半臂距離。 借口。 他的雄父說的沒錯。 說什么要保護伊登。說什么對伊登不公。都是他試圖用來遮掩自己懦弱可悲的遮羞布。 一直以來,每當他承受不住想要逃跑時,都是伊登勇敢地拉住他的手。而他呢,口口聲聲說要走自己的路,卻連這個東西都不敢看。 從頭到尾,他都在害怕。他以為他去諾弗瑞森就能變成徹頭徹尾的改變,但實際上呢?一個念頭就能讓他驚恐發(fā)作,將他困在這里,他還怎么敢繼續(xù)騙自己,未來一切都會變好? 賽斯的手指伸向文件夾,按下扣合的按鈕。 “啪啦”一聲,文件夾打開了。里面的紙比賽斯預想的要薄很多。 他垂下眼簾。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段落間快速搜尋著關鍵詞。他以為他會看到很多名字??伤徽业搅艘粋€。 賽巴斯蒂安·科拉莫斯。 雌蟲的胸口收緊了。 與其說這是一份一次覺醒引導者計劃。不如說這是洛奧斯特大公名義向皇室發(fā)起的婚約申請。它甚至不是官方文件,更像是私蟲信箋。 正文不是很長。核心思想只有一個:大公閣下的長子,伊登·洛奧斯特,想和大皇子定下婚約?;榧s包含成年前的一次覺醒引導契約(訂婚)以及成年后的雌君之位允諾(結婚)。 值得注意的是,正文明確說了,婚約定下后,伊登不會再娶其他雌侍。這個關系是一對一的。永久成立。 汗水從臉上傾瀉而下。賽斯的嘴唇蠕動著,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 怦怦!怦怦!怦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