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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盛釗輕而易舉地掀開了縈繞了他整整兩天的陰霾,他又摸了摸兜里的門卡,油然而生一股感動,幾乎在瞬間就理解了那些“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其實,老板,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個問題,我回去想了想?!笔⑨摯藭r只想趕緊也為“知己”出出力,于是頗為積極地問:“你之前說,你丟了的那個骸骨,它長得什么樣?” 刑應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還以為憑盛釗這個膽子,別說再提起這一茬來,就是想再跟他同一屋檐下同桌吃飯都得費點勁鼓起勇氣,誰知道他接受程度這么良好。 果然是狗屁的唯物主義者,刑應燭想:嘴里沒一句真話。 其實刑應燭不大樂意提起這話題,因為這總會一次一次地讓他想起他的骸骨是怎么“丟”的。對他而言,那委實不是個多好的回憶體驗,幾乎可以算作刑老板畢生丟人事跡第一名。 對刑應燭來說,別的都無所謂,關(guān)鍵是丟臉這一茬,讓他十分不能忍。 但刑應燭實在架不住盛釗的熱情,他什么也不多說,就往茶幾邊上一跪,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滿臉都寫著“我超有用”“我超有主意”幾個大字,生怕刑應燭說出一句拒絕來。 刑老板縱橫人間妖界多年,偏偏被面前這個沒出息的普通人類大學生三番五次氣得沒脾氣,以至于他都被磨出了條件反射,難得看見盛釗如此乖巧的一面時,居然還覺得挺滿意。 可見底線這種東西,就是用來被人踐踏的。 “告訴過你了,龍身,背生雙翼。”刑應燭不大樂意地說:“反正只剩下一堆骨頭了,花色鱗片長什么樣也不重要。” “大嗎?”盛釗開始記錄補充條件。 “……還好?”刑應燭說:“我不太清楚?!?/br> “那是你的骨頭,你怎么能不清楚?!笔⑨撈婀值氐溃骸澳汩L多大身子你不知道嗎?” “若按原本來說,說遮天蔽日興許有點夸張,但在華山上盤三圈,估計不成問題?!毙虘獱T說:“只是我不確定被人拿走后是何模樣?!?/br> 盛釗一想可也是,刑應燭那么能耐一個大妖,能把他的身體強行取走的,八成也不是人,說不定就有什么收藏手段,比如把一副大骨架整體按比例縮小之類的。 于是盛釗暫且放過了這個話題,換了個方向開始進行二次采訪。 “那你都找過什么地方?”盛釗問。 “沒有?!毙虘獱T說:“我一直在人間,但一直也沒有感覺到骸骨的所在之處。” “……合著你沒找過?”盛釗目瞪口呆地問。 刑應燭擰了擰眉,似乎覺得他問了一句廢話。 “不然呢?”刑應燭說:“這世間滄海桑田變化何其多,我難不成去一草一木的翻嗎?!?/br> “……好像也對。”盛釗說。 盛釗琢磨了一下,覺得刑應燭說得也對,這天底下這么大,地球上除了地還有水,憑11路慢慢找,確實很不現(xiàn)實。 不過話說回來,刑應燭這種全靠“感覺”的消極式找法也著實讓盛釗無語,他甚至懷疑刑應燭這么多年沒找到東西的原因不是因為這副骸骨被誰藏得精妙絕倫,而是刑老板他老人家壓根懶得出門。 思及此,盛釗按滅了手機屏幕,轉(zhuǎn)過頭看著刑應燭,認真道:“既然這樣,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借助一下外來的高端力量,來對相似產(chǎn)物進行集中尋找。” 刑應燭沉默了一瞬,冷靜道:“說人話?!?/br> 盛釗卡殼了一瞬間,再開口時,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他小心而忐忑地飛速瞥了一眼刑應燭的表情,然后清了清嗓子,半晌后,才吞吞吐吐地問道:“或許……你去博物館看過嗎?!?/br> 刑應燭:“……” 他收回剛才對盛釗的看法,他就不應該對盛釗抱有什么期待。 然而,整整十三個小時過后,當飛機降落在金陵國際機場時,刑應燭從擺渡車上下來,面對著空無一人的蕭索公路,罕見地沉默了許久。 “怎么了?”盛釗拖著兩人份的行李箱,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問道:“老板,不走嗎?叫的車不在這,停在下面地下停車場了。” “盛釗。”半晌后,刑應燭目不斜視地看著遠處的路燈,緩緩開口道:“你是不是給我下蠱了?” 不然他怎么會真的采納盛釗那個堪稱愚蠢的提議,跟著盛釗連夜跑到金陵來。 刑應燭百思不得其解,他是中了什么邪,居然就那么頭腦一熱地答應了,還覺得他說的或許也有道理。 盛釗:“……” 盛釗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把行李箱橫在他倆人中間,努力地試圖跟刑應燭講理:“老板,你不能這么說,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我上哪能給你下蠱——你說反過來還差不多?!?/br> 因為有盛釗的打岔,刑應燭的自我懷疑很快就在轉(zhuǎn)瞬間無縫切換成了對盛釗的嫌棄,轉(zhuǎn)過頭來上上下下瞥了盛釗一圈。 盛釗發(fā)誓,雖然刑應燭一句話都沒說,但他清楚地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出了“你有什么值得我圖謀的”的這種含義復雜的吐槽。 果不其然,刑應燭的下一句話果然是:“我給你下蠱?夠不夠成本的?!?/br> 盛釗:“……” 他上次就不該用成本控制來調(diào)戲刑應燭! 有這么兩句打岔的功夫,刑應燭那股短暫出現(xiàn)的自我懷疑很快就消失無蹤了。他轉(zhuǎn)過身環(huán)視了一圈,然后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地向著盛釗指引的地下停車場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