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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張簡心眼比較實在,他順著盛釗手指的方向回過頭,只見不遠處的山坳間影影綽綽地露出了半個青灰色的房頂,那地方十分偏僻,樓身大部分都被樹木擋住了,虧得盛釗眼神好,居然還能在一眼掃過的時看到那棟建筑。 “那里啊——”張簡的語氣頓了頓,下意識看了一眼胡歡,才說道:“那是狐仙廟?!?/br> 第55章 “若我就是要強求呢?” 龍虎山內門會客室內,張成德屏退了一旁打雜的兩個徒弟,親自從茶盤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紫砂杯,放在了刑應燭面前。 六安瓜片茶香清淡,張成德晃了晃公道杯,以待客之禮先給刑應燭倒了一杯。 刑應燭沒說話,他垂眼看了一會兒面前那杯冒著熱氣的茶,然后撇開眼神,看了看窗外。 龍虎山內山跟外頭不大一樣,這里的建筑大多都是這千百年傳承下來的老建筑,打眼一看,幾乎看不到什么現代氣息。 山中的氣溫要比外面城市里更涼一些,但外頭的樹還綠得郁郁蔥蔥,群山掩映間,很容易給人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 刑應燭面色淡淡地看了一會兒,張成德也沒有開口催促他,而是靜靜地給自己添了杯茶,又往泡茶的壺中加了半壺滾水。 半晌后,刑應燭收回目光,他將原本揣在兜里的右手拿出來擱在桌面上,以指節(jié)輕輕叩了兩下桌面。 張成德下意識被這聲響驚動,看向他的手,只見刑應燭右手一翻,掌心里憑空出現了一個指甲大小的金珠。 那珠子上布滿了裂痕,光澤晦暗,還碎出了幾個不大不小的缺口,看起來很不體面。 “這東西給你們?!毙虘獱T說:“關押也好,抹消也罷——或者干脆扔進爐子里煉器靈,你們自己做主,我不管?!?/br> 張成德看向那顆珠子,有些不明白刑應燭為什么會主動將其拿出來。 妖修煉需要內丹,百年妖為白色,千年妖為深紫,能修出金光的,除了神獸后裔之外,就是可堪成仙的妖。 例如申城那條蛟龍,雖然被雷劈了個骨rou俱散,但只要金丹沒碎實在,那就還算留有一線生機。 刑應燭肯幫忙降妖已經出乎了張成德的預料,沒想到他居然還這么大方,連這個都拿得出來。 “按規(guī)矩來說,那蛟龍不是凡俗妖物,應當由先生處置。”張成德說。 “我懶得管?!毙虘獱T隨意地一抬手,像扔個彈珠玻璃球一樣把這枚金丹丟到張成德面前,隨口說:“當年龍虎山殺妖鎮(zhèn)靈,也沒少干這種事兒,有的是經驗,你們隨意吧?!?/br>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張成德也沒有再拒絕,而是笑了笑,將這枚珠子收入了自己袖中。 見張成德沒說什么推拒的客套話,刑應燭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他理了理袖口,然后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態(tài)度緩和了不少。 “找我有什么事兒?!毙虘獱T說:“說吧?!?/br> 張成德耐心地給他又添上半盞茶,然后才慢條斯理地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綢布卷。 “小簡將申城的事跟我說了。”張成德語速很慢,卻又不討人煩,態(tài)度從容地說:“但除此之外,龍虎山近些日子以來也陸陸續(xù)續(xù)收到了一些其他消息——這是名錄。” 張成德說著將那卷綢布在刑應燭面前展開,然后轉給他看。 刑應燭大略掃了一眼,發(fā)現上面的大部分內容都很眼熟——當初在蘇州時,盛釗曾經給他做過一份近期反常天象名單,其中大部分與張成德手上這張名單重合了,只是缺失一部分,大約是盛釗拿捏不好“反?!钡某叨?,有些遺漏。 刑應燭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這份名錄,發(fā)現不看則以,一注意才發(fā)現,這段時間里,這些“反?!鼻闆r居然已經不下二十起了。 “這些事大多沒在當地鬧出太大的事端?!睆埑傻抡f:“無非就是洪水、地動或者塌山這類,看起來像是意外事件的反應。只有申城那條蛟龍是真的從地下脫身出來,鬧到了人族面前?!?/br> “那是因為他的封印被人為挖斷了?!毙虘獱T隨口道:“若不是見了陽氣,縛龍索至少還能撐上兩三年?!?/br> “說得是?!睆埑傻滦χ砹四眄?,打著商量說道:“只是先生也知道,現如今世道不比從前,各處都在動工動土,保不齊什么時候就要挖出個什么東西。地下封印松動這件事我派雖是可以慢慢查探,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若是臨時出了些變故,我輩也很難辦?!?/br> “有什么就直說。”刑應燭說。 “此次先生肯出手,實乃先生寬厚,但若是之后出了什么意外,也不好時時麻煩先生?!睆埑傻轮毖缘溃骸笆且裕舜问钦埾壬鷮⒏魈幯F布置列個單子,我派弟子出去查探時,也好提前有個準備?!?/br> 刑應燭懶懶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套我的話?” 張成德笑而不語。 刑應燭瞇了瞇眼睛,他十指交叉,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張成德一會兒,似乎是在評估對方的能耐。 末法時代,天下再沒有凡人能得到成仙。就連現在最正統(tǒng)的幾家玄學法門的掌權人傳承術法時,也只是向天借力,再沒法憑rou身修煉了。 張成德年近古稀,身子還算硬朗。他大約是從小就被養(yǎng)在上一任天師身邊,身上的氣度很是寬和,沒有出塵之人的冷傲,反倒像是個溫吞的鄰家爺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