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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歡第二個回合也輕松取勝,歪著腦袋盯了他一會兒,當著他的面慢條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張簡:“……” 哦對了,還有這一出,張簡木然地想。 胡歡最近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開始“返璞歸真”,也不知道是覺得人身不夠好看還是怎么,見天地變成狐貍在他身邊瞎晃蕩,像個跟寵一樣走哪跟到哪,最開始張簡不習慣,還差點被他絆摔好幾次。 半個來月的光景,現(xiàn)在滿龍虎山都知道張簡不知道從哪撿了個狐貍崽子,有靈性得很,就只喜歡跟著張簡進進出出。 倒是也有人曾經(jīng)問過張簡,之前那個無端來尋他的漂亮男子怎么不見了,內(nèi)山?jīng)]有,外頭也沒人見他下山,實在蹊蹺得很。 對此,張簡實在只能苦笑,支支吾吾地搪塞說是連夜下了山,他親自送下去的。 可憐龍虎山堂堂準天師,這輩子活到現(xiàn)在撒謊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結果大半都奉獻給了這不省心的狐貍崽子。 而且說來慚愧,張簡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對這種毛發(fā)蓬松好摸的哺乳動物毫無抵抗力,要不然也不會對前世之境里的那一眼記得那么清楚。 如果胡歡正兒八經(jīng)跟他交流,張簡尚能硬下心腸拒絕,可對方一旦變成狐貍崽子,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神看著自己……張簡也確實沒法把他硬轟下山去。 何況胡歡脾氣實在是好,又會撒嬌又乖巧,時不時就跳到他懷里用腦袋蹭他的手心,一會兒要摸摸腦袋,一會兒又要撓撓后背。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張簡雖然不大情愿,但礙于胡歡撒潑打滾的架勢,對他的要求也大多都滿足了。結果每次胡歡都能軟硬兼施地連哄帶騙,讓張簡稀里糊涂地抱著他擼了半天。 精怪志異里有言,狐族性子狡詐,慣會欺軟怕硬地捏人短處,張簡原先還覺得其中有世人偏見,可現(xiàn)在看來,此評價實在很貼切。 胡歡在他身邊轉悠了半個來月,大致摸清了他的性子,發(fā)現(xiàn)狐身確實好用之后,簡直開始得寸進尺,登桿爬梯,無所不用其極起來。 他最開始只是磨著張簡給他梳毛,后來漸漸地,又開始要求跟張簡一日三餐地同桌吃飯,如果張簡不答應,他就叼著張簡的褲腿不撒手,可憐巴巴地嗚咽兩聲,從眼角里硬擠出兩滴眼淚來。 張簡被他磨得實在沒脾氣,日積月累下來,胡歡踩著張簡的底線步步逼退,現(xiàn)下儼然能半夜跳窗進張簡的屋子,蹭他的床角睡了。 有時候張簡獨處時,他也會暗地里瞎琢磨,心說胡歡這么費勁地討好他究竟是為什么。 ——狐族報恩的KPI又漲了嗎?張簡費解地想。 他左思右想沒個答案,最后干脆撂開手,找回了他正統(tǒng)傳人的道家心態(tài)——決定愛誰誰,一切隨緣得了。 “隨緣”倆字就像某種微妙的開關,準天師一時從先前那種左右為難的狀態(tài)里脫身出來,頓時神清氣爽。他之前被胡歡搞的心境不穩(wěn),做什么都沒心思,看開之后反倒好多了。他不再執(zhí)拗于讓胡歡離開或留下,而是把一切懸而未決的情緒和心意都一股腦甩鍋似地丟給了“緣分”。 緣分到了,無論是好是壞,都自會有結局,張簡想。 山中的日子閑適而清凈,張簡自己也不是時時刻刻悶在屋子里做課業(yè),偶爾天氣好時,他也會出去走走。 胡歡不是每時每刻都會跟著他,他更像個會隨時“刷新”的驚喜,指不定就會在什么時候從哪個地方突然鉆出來,要么嚇張簡一跳,要么調皮地撲他個滿懷。 山中的雨季來得比旁處更早一些,剛到春末,山中雨水便漸漸多了起來。 胡歡自己不太愛在這種天氣出門,可張簡倒不怎么討厭雨天,甚至興致來時,還會現(xiàn)巴巴地跑去后山觀雨。 這天張簡難得有所體悟,又學了御水訣,便臨時起意,要去后山轉轉。 胡歡蒙在他的被子里睡得正香,不大想跟他出去吹冷風,有些不情愿從被子里露出個腦袋,勸說外面雨大,不如在屋里歇個午覺來得舒服。 可張簡這人,看著軟乎,實則很有主意,任他軟磨硬泡也沒松口,自顧自帶著雨傘出了門。 臨近夏初,山中草木豐盈,蟲獸也多,張簡在后山轉了一圈回來,在山中漫無目的地閑逛時,卻被一只小兔攔住了。 那小兔子看著像是開了靈智的,眼睛紅紅地攔在張簡面前,先給他做了個揖。 張簡天生對這些精怪之事十分敏銳,見狀停下腳步,淡淡地問了句怎么了。 那小兔確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然后轉身往旁邊蹦了兩步遠,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要給他引路。 張簡邁步跟上去,只見那小兔蹦蹦跳跳地帶著他七扭八拐地走了兩條山間小路,然后一抬爪子,指了個方向。 “這邊?”張簡問。 那小兔點了點頭。 “知道了?!睆埡喺f。 這類精怪之事對張簡來說,也是奇緣的一種,他并不排斥,于是邁步向那小兔指引的方向走去。 約莫走了有個三五分鐘,張簡才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一棵松樹下,正躺著個灰撲撲的身影,身上還蓋著一片寬大的葉子。 張簡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年幼的棕毛狐貍,不知怎的,它前腿被一根鋒利的斷樹枝扎了個對穿,血已經(jīng)流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