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二進(jìn)宮，屋里燭火搖曳，二人相對無話。

    沈長星琢磨著，柳青裁這是打算殺人滅口？斷個袖而已，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大事，不用這樣諱莫如深吧。不成，他得想個法子離開這是非之地，大不了不在天伏山，先找個地方把靈力恢復(fù)了再說。

    剛打算開口，對面柳青裁啟了唇：“星云是否覺得，此事太過荒唐?！?/br>
    荒唐？他哪兒敢。

    “大師兄問的，可是尋風(fēng)師兄口中的斷袖一事？”

    柳青裁輕輕點了頭，他的目光如平湖水，寫著波瀾不興，可周圍的氣氛卻不大像。

    沈長星看著眼前的燭火，道：“尋風(fēng)師兄口中的斷袖，乃是人之常情，無非是愛恨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哪里說得上是荒唐?！?/br>
    “你……”柳青裁隔著燭火看他，眸光略略沉了一沉，沈星云，這個名字何其耳熟。

    沈長星琢磨不透這個人的意思，他和阮流云不同，阮流云做事輕浮囂張，柳青裁卻總喜歡把事情放在肚子里，叫人一眼看不穿，也想不明白。

    “你想留在內(nèi)苑，還是外苑？”驀地，柳青裁問了一句。

    沈長星的心滯了一滯，阮流云說的沒錯，柳青裁仿佛格外照顧小孩兒一些。，往后不知道何時才能恢復(fù)眼下這個機會擺在眼前，若是能在內(nèi)苑，自然比外院的要好一些。

    “我……”沈長星假意思索了一番，道，“自然是內(nèi)苑，可是星云年幼，又是二師兄撿來的，會不會不太好?！?/br>
    “無礙，只說愿或不愿。”柳青裁的話很少，可就這一句，沈長星有種自己今后可以在天伏山橫著走的感覺。

    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為了這一點好處，就屈居他人籬下呢。

    “我愿意！”

    他聽見自己很沒出息地道了一句。

    好漢不吃眼前虧，且等他恢復(fù)靈力，扇子和人他都要帶回魔界去，到時候新賬舊賬一起算。

    沈長星如是想，不由的彎了嘴角。

    “星兒在想什么？”柳青裁問了一句。

    沈長星回過神來，道：“在想今日之事，星云能入天伏山實在是三生有幸?！?/br>
    這個三生有幸，便是家門不幸的意思。他堂堂一個魔尊跑到天伏山來做弟子，實在是丟人。

    等等，方才柳青裁叫他什么？星兒這個稱呼，還真是說不出來的別扭。

    沈長星把自己惡心了好一陣子，半晌才緩過勁兒來。怎么說柳青裁也是個正人君子，便就是個斷袖應(yīng)該也不會對他這個孩子下手。他如是想，心下也放心了不少。

    片刻后，柳青裁將他帶到了西偏房，很干凈的一間屋，里頭的東西也很齊全。

    沈長星看著房中的香爐書案，青紗羅帳，心道這才像是人住的地方。內(nèi)苑外苑，果真天差地別，阮流云說的一點沒錯。

    柳青裁與他交代了一些事，待人走后，沈長星立刻脫了鞋子癱在床上。

    下午睡得多，這會兒還沒有困意。

    這屋子實在干凈，不落一絲塵灰。像是經(jīng)常打掃，特意留給誰的，也不知是哪個倒霉鬼，這會子被他捷足先登。

    內(nèi)室的墻上掛著一幅字，“春風(fēng)不識路，打馬入星河?！?/br>
    沈長星自己的字猶如狗爬，但不影響他欣賞別人的字兒。瞧瞧這筆力和氣勢，實在是難得，柳青裁此人果真是絕世僅有。

    這人在天伏山，也不過是個大弟子，熬死掌門才能擔(dān)大任。要是去魔界，他不介意讓柳青裁做個城主。

    不計恩仇，只講能力，他真是這天底下難得的魔尊。

    沈長星看著墻上的字，很快犯了困。

    又是日上三竿，沈長星剛醒來就聽見有人在敲門。

    他披上衣裳，忙去把門打開。

    站在門外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大師兄讓你把這個穿上。”他手中的是一身白衣裳。

    沈長星最不喜白衣，這東西雖說好看可著實不耐臟。穿在別人身上還好，穿在自己身上，不出半日就得糟蹋了。

    “替我多謝大師兄?！彼ЧЬ淳吹懒酥x，把東西接過來去里屋換了衣裳。

    一身白衣，腰縛錦帶，是個干干凈凈的小包子。

    干凈貼身的衣裳，他已經(jīng)很久沒穿過了。

    沈長星收拾好，看著桌上的發(fā)帶猶豫了一下。

    他不會束發(fā)……

    小時候給她束發(fā)的是娘親，長大以后幫他做這些瑣事的是他的內(nèi)侍五陵。

    “……”

    “還不出來么?！遍T外傳來少年的聲音，柳青裁院里的人跟他很像，音聲溫潤，這一聲不像是催促，更像是問候。

    “快了。”沈長星扯起發(fā)帶把頭發(fā)隨意一扎即刻出了房門。

    少年帶著沈長星去柳青裁的屋子。

    彼時的柳青裁正在飲茶，就這身段和模樣往桌旁一座就是一幅畫，說是賞心悅目也不為過。

    “大師兄，人帶到了。”少年言罷即刻退了出去。

    “大師兄好?！鄙蜷L星拱了拱手。

    柳青裁見到沈長星，放下手中的杯盞，道：“衣冠端正，是天伏山的規(guī)矩。”

    “這個……我不會束發(fā)的，娘親沒教過?！彼⌒〉囊粋€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自覺帶了幾分水氣，十足的可人憐。

    柳青裁聽見這話，靜了片刻，把人帶進(jìn)里屋。他讓沈長星坐在銅鏡前，將他的發(fā)帶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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