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頁
“對了小顏啊, 我們護士站的小丫頭們托我問問你談對象了嗎?”護士長笑得慈愛, “要不要加個聯(lián)系方式聊聊?” 顏格輕輕搖了搖頭,像是反應遲鈍一樣,又說道:“不用了,謝謝。” 他從“慈陵”回到慈陵已經(jīng)有半個月了,和其他“患者”一樣, 他們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精神問題,有區(qū)別的是,他們很快就把那個地方的故事遺忘了,只有他忘記得很慢、很慢。 在允許的范圍內,他給每個人都打過電話, 對方都懷疑他是打錯了。 對他們來說,他只是個陌生人。 等顏雪潮為他辦出院手續(xù)時, 顏格坐在等候區(qū),看著腕上停止了時間的手表。 一陣細微的歌聲傳入耳中,顏格轉眸看向坐在旁邊玩手機的小姑娘, “你聽的是誰的歌?” 小姑娘本來沒太想搭理人,扭頭一對上顏格的眼睛,立馬坐直了身子,摘下耳機回答道:“L2的,你也是他的Fan嗎?” “……”顏格眼神空茫地點了一下頭,卻又說,“我不是。” 小姑娘見他視線移開,又偷偷瞥了他兩眼,覺得實在養(yǎng)眼,主動道:“明天L2要在慈陵競技場開音樂會呢,機會難得,可以去聽一聽呀,不然我們加個聯(lián)系方式?” 顏格正要開口,顏雪潮已經(jīng)辦完手續(xù)回來了。 “走吧,去三醫(yī)院看看你姥姥?!?/br> “嗯?!?/br> 對著失望的小姑娘說了聲抱歉,顏格跟著父親離開了醫(yī)院。 路上父子兩人沒有多說什么,過紅綠燈的時候,顏雪潮才開口: “……多余的話我就不再啰嗦了,整個事件有很重要的研究價值,消息也會被壓下去,你還是正常上學工作,其他的有我。” 顏格看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輕輕應聲:“爸,我想在慈陵多住一段時間再回北寧?!?/br> “可以,一會兒我和安院長還有個視頻會,你先上去看你姥姥吧?!鳖佈┏睆能嚴镉帜贸隽艘粋€小東西,塞進顏格懷里。“這是你姥姥的,記得帶著?!?/br> 顏格低頭一看,是那只招財貓。 離開了那座活偶都市,它又變回了普通的瓷貓,靈動的模樣仿佛只是一場夢。 顏雪潮說,當時發(fā)現(xiàn)他昏迷在大橋上時,懷里就抱著這只瓷貓,他問起是不是還有一把小提琴時,他們卻都說沒有看到。 最終,他什么也沒能留下來。 在這幾秒的沉默間,顏雪潮仿佛看出什么,嘆了口氣,讓顏格下了車,打起了電話。 三醫(yī)院里人來人往,窗外不遠處的南大橋車流不息,一切正常得讓人不適。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顏格走出去,正好撞上臉色蒼白的三舅。 “格格,回來了啊?!比松裆艔垼伕裆砗罂戳艘谎?,沒看到顏雪潮的身影,才稍稍安心,“你爸……回北寧了嗎?” 顏格靜靜地看著他,三舅愣了一下,不由得退后兩步,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顏格眼睛里像是住著另一個人。 “怎、怎么了?” “羅建坤死了嗎?”顏格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br> 三舅臉色瞬間慘白,眼神慌張道:“是、是你爸告訴你的?” 羅建坤死了,不是被抓的,是被追債的人打死的,聽說就是和最近破產(chǎn)的富華集團那幫人有關。他一死,三舅終于從發(fā)財夢里被嚇醒了,現(xiàn)在恨不能天天躲著家里人。 顏格捏了捏耳垂,道:“我猜的。” 役者的能力在他身上還有嚴重的殘留,只要他想,他還能像盧卡一樣聽到一些人心里的蛛絲馬跡。 繞過渾身冒冷汗的三舅,顏格放松了神色,推門走進了滿是午后陽光的病房。 “……最后呀,朱麗葉服下了毒藥倒在了死去的羅密歐身上,兩家的父母終于意識到了爭斗是多么愚蠢的行為,至此兩家消解了積怨,為他們兩個立下了黃金鑄成的雕像?!?/br> 顧月圓的病床前,趴著幾個隔壁兒童病房里的小孩,他們圍在老人四周,聚精會神地聽著她講故事。 一個故事結束,有的孩子眼淚汪汪,有的孩子鬧著要好奶奶再講一個,不多時,就都被聞聲趕來護士們帶走去吃藥了。 顏格將懷里的花插是玻璃瓶里,放在窗臺上,陽光照在花瓣的水珠上,像是撒了一層細碎的珍珠。 “不是說腿傷沒事嗎?!鳖櫾聢A合上童話書,有些擔憂地看著顏格,捋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fā)?!霸趺闯蠲伎嗄樀??” 顏格搖搖頭,顧月圓讓他枕在床邊,輕輕拍著他的后背,溫柔地笑著問道。 “格格,你可從來沒有這樣過,總不會是失戀了吧。” “姥姥?!鳖伕裼猩詠淼谝淮螁柕?,“愛情是什么?” 顧月圓愣了一下,反應了許久,才判斷出顏格說的并不是什么戲詞。 她并沒有隨口糊弄過去,輕聲反問道。 “那你覺得是什么呢?” “一直以來,我覺得那只是帶來矛盾的東西,是大多數(shù)不幸的源頭,是作家、藝術家吃飯的東西?!?/br> 可當他想去描繪它時,又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它就像是隱形的荊棘,每當顏格想去抓住它、挽留它,就被毒刺扎得鮮血淋漓。 可它偏偏又那么尖銳地、真實地存在過。 “姥姥,你有愛過什么人嗎?”顏格問道。 --